廷尉百里弘正走进东花厅,对着宇文老侯爷抱拳施礼,“老侯爷,本官不请自来,勿怪,勿怪!”说完,转身看向兵部大司马,“想不到承义兄也在,甚好,甚好!”
承义,乃是兵部大司马的字,他复姓司马单名仁,字承义,自号坚刚。由于宇文老侯爷没说话,他不能喧宾夺主,因此微微点头示意。
宇文老侯爷心中狐疑,前门聚集了千余人,这百里弘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不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宇文老侯爷扫了一眼兵部大司马,又将视线落在了百里弘正身,“侯府向来冷清,今日却有两位贵客造访,当真是蓬荜生辉。更喜百里廷尉从天而降,老夫何怪之有!来人,看茶。”
百里弘正听见这不阴不阳的语气,又岂能听不出宇文老侯爷心有怨气。他微微一笑,“老侯爷客气了。茶就不必了,本官此来乃是为了慕容措,既然人已寻到,便不再停留。稍后,还请老侯爷带令孙移驾廷尉府,告辞了。”
说完,转头看向兵部大司马,微微点头,“那慕容措也算是承义兄的门生,且随弘正去见见吧。但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孩子被折磨的已经不ChéngRén样了。”
百里弘正此言,并非说给兵部大司马,而是提醒宇文老侯爷,他那孙子宇文羡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
兵部大司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既然人已寻到,他留下来已经毫无意义,何不借机离开。
他对着百里弘正点点头,转头看向宇文老侯爷,“老侯爷,慕容措既已找到,本官也就不再逗留,告辞了。”
百里弘正和兵部大司马联袂离开,留下宇文老侯爷长吁短叹。他闭目沉思许久,陡然睁开了眼睛。
“来人,叫羡儿到书房见我。”
说完,猛然起身,直奔书房。
宇文侯府大门外,近千名武士依旧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得知结果。
他们不远万里来此参加比武,除了要扬名立万,光宗耀祖之外,更重要的,他们有一腔热血,想要报效家国。
然而,慕容措一事无异于当头棒喝。热情高涨的他们被冷水浇头,这种落差,他们无法忍受。
若得不到一个完美的答案,岂不一腔热血尽空流。
百里弘正和兵部大司马并肩而行,身后四名官差抬着一副担架,慕容措躺在担架,昏迷不醒。
至于严明和其他人,在百里弘正进入后角门的时候,便把他们打发回去。毕竟要经过人家的私宅,人太多了影响不好。
“承义兄既已牵涉其中,便虽弘正回府做个证人吧。刚好有一些事情,要与承义兄探讨一番。”
百里弘正倏然想起眼下的那一道难关,所有兵部大司马相助,势必事半功倍。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兵部大司马身为武科场主考,而瞿逻英作为应考武士,两人即使有所接触,想必也不会引人注意。
因此,百里弘正借机力邀兵部大司马过府一叙。
兵部大司马看了百里弘正一眼,感觉他一时间变得忧心忡忡,便知道他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他与自己意气相投,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兵部大司马点点头,“承蒙恪法兄相邀,仁自当前往。不过,这侯府之事,恪法兄打算如何处理。”
恪法,乃是百里弘正的字。说起他的名和字,还有一段趣事。
曾经,在他的冠礼之,祖父问他:汝既名弘正,可知何以弘正?他回答:唯恪法以弘正。祖父捻须而笑:既如此,便以恪法为字。望汝恪守律法,弘扬正义,方不负祖父殷殷厚望。
百里弘正出任廷尉以来,的确恪守律法,弘扬正义。既没有辜负祖父的殷殷厚望,也没有让自己的名和字沦为笑谈。
能在皇城这个地方恪守本心,谈何容易,这也是兵部大司马最钦佩的地方。
对于宇文侯府如何纠责,百里弘正早已胸有成竹,听兵部大司马问起,朗声笑道:“弘正执法虽然严苛,但亦知法理不外乎人情。那宇文羡固然行事孟浪,触及律法,但终究是一个孩子,略施薄惩,训诫一番也就是了。承义兄以为如何?”
兵部大司马闻言,一挑大指,“恪法兄高见。既如此,对于那些武士,也算有交代了。”
“承义兄放心,我们一起担当。”说完,两人相视而笑,走出了大门。
门外的武士见到慕容措从宇文侯府抬了出来,顿时群情激烈,哗然大乱!
兵部大司马抖丹田一声大喊,“肃静!此事虽已明了,但终究要经过律法定责,才能明正典刑。你们暂且退去,静候消息。”
说完,转头看向百里弘正,“恪法兄,说两句吧!”
百里弘正点点头,如果他不做出保证,想必这些武士不会甘心散去。
“众位武士请放心,本官明白你们的拳拳心意,廷尉府会给慕容措一个交代,也会给你们的一个交代。你们先行散去,廷尉府自有公断。”
众武士闻言,缓缓离去。有兵部大司马和廷尉同时做出保证,他们深信这两位大人的为人,必定不是空头支票。再说,僵在这里也不是事,还不如就此退去。
近千人拥挤在巷子里,外面的若是不动,纵使里面的想走,也是无能为力。
陡然间,远处的人群乱了,不停的向外面狂奔。
百里弘正和兵部大司马面面相觑,都很诧异。不过,道路既然打通,他们正好可以离开,出去看看也就知道了。
正走间,猛然撞见一队人马,为首一位宦官打扮,身后有百名禁卫军随行。
这名宦官他们两人认识,乃是黄门侍郎。
书中代言,近千名武士,声势何其浩大,早已轰动全城,即使皇宫禁苑也得到了消息。
西夏国主栗木狩不明真相,派出黄门侍郎率领百名禁卫军火速赶往富贵巷,一为弹压地面,二为弄清事实。
此时,黄门侍郎带着百名禁卫军业已赶到巷子口,看到那万头攒动的场面,心生感慨。
自十里长亭送太师,相隔不过数日,再度见到这种场面,依旧令人血脉贲张。
须知,此地乃是天子脚下,超过十人的聚会,都要向官府报备。超过百人,官府会派员弹压地面。
现如今,此地聚集了千余人,而且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赶来。
黄门侍郎手一挥,百名禁卫军齐声高喊,“住民归家,客人归店,火速离散!”
禁卫军,那是皇家的脸面,即使是单人独骑,都会让人心生畏惧,更何况出动了百人,还有黄门侍郎随行。
刹那间,正向此地赶来的,扭头就走。驻足观望的,也纷纷离去。
片刻之后,巷子里几乎清空。
黄门侍郎打马向里走,想要一探究竟,恰巧碰见百里弘正一行人往外行。
“吆喝,感情两位大人也在,咱家正愁找到人了解情况呢?”黄门侍郎远远的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