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头的左眼周围凝结了一圈血痂，断断续续地哼唧着。

魏以铭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有些同情，叹了口气问：“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郑大头突然抖了一下，问道：“阿sir你真的是侦探吗？”

“我是……”魏以铭说，“你干嘛这么问。”

“你肯定是在调查棋牌室那起案子，我再跟你说个实话吧。我们到的时候，里面是有六七个人，虽然昏迷但是是活着的。而那个老板娘，叫赵琼花的那个，确实已经死了。我是不知道怎么分辨的，但是医生知道啊，不仅是这样，那个小女孩，当时已经被吊在电扇上了，看样子也死了。”

魏以铭听着他的叙述，努力回想着案发现场的场景。确实，当时一眼看过去，只有赵琼花和小女警的死状是与众不同的，又想起裴娅琪说的，凶手应该有两个。

那么第一个凶手，先杀了赵琼花和小女孩，然后离开之后，医生又来，将剩下的几个人杀害了。

如此一说，前后似乎是连接上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今天早上，就刚刚你来之前，遇见那个凶手了！我因为说穿了他，所以他就要加害我！”

“你遇见了？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银发……嗯……看起来是个女的，瘦瘦弱弱的样子。哦，还跟着赵琼花的儿子在一起。”

“赵琼花有儿子？”魏以铭疑惑道，因为在案发之后就调查过赵琼花的家庭，档案里她并没有亲人，早年离婚，父母早逝，现在怎么会又冒出个儿子来？

“是啊，那个小子，可能被洗脑了哦！阿sir……”郑大头忽然神神秘秘地说，“阿sir，你说会不会是他杀了他妈？现在儿子杀亲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魏以铭听了冷笑一声：“几岁了就杀……”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他突然想起流浪汉说的，半夜看见一个小孩子出现在案发现场，不得不怀疑郑大头说的这个可能性了。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阴森森的，我觉得一定是被那个凶手洗脑了！”郑大头信誓旦旦地说。

救护车的声音渐渐接近，魏以铭拽着他起来说：“先去医院，案子的事情我们慢慢说。”

魏以铭跟着去，一来怕郑大头私自从医院里跑了，而来也想去调查一下那个医生。

郑大头其实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包扎好之后还能跟漂亮的护士小姐姐有说有笑的。

“你为什么要跟着医生杀人？”魏以铭问道。

“因为他是我的主刀医生，我腿摔断之后没钱继续治病，他一开始说没事，给我治不要钱，我当时吧，还觉得现在社会好人还真是多啊！就特感激他。结果手术之后，过了恢复期吧，腿还是特别疼，而且不是骨折的那种疼……嘶……”说到这里，郑大头的脸色都变了，魏以铭看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谎。

郑大头喝了口护士姐姐递来的水说：“后来那个医生，哦，我还没说他名字吧，叫孙笑宇。就是这个孙医生，后来跟我说，他在给我做手术的时候，在我大腿上注射了个什么什么……我也听不懂，反正就是我要是不听他的话，这条腿以后基本就废了……我没办法，要是腿废了，我还活个球啊！本来想着腿没了，就不如找个地方去死了好，可是我都站在楼边上了，一想我长了这么大，女朋友都还没有交过，就又回去了。”

郑大头说到没交女朋友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撇了撇护士姐姐，可是人护士小姐姐压根儿没搭理他。

“所以你就妥协了？”魏以铭追问道。

“妥协了。医生其实说的没错，想我这种人，活着跟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大事，那就真没意思了！”

魏以铭简直不敢相信他这句话，他咬了咬牙说：“你就是为了活的有点意思就去杀了那么多人！？”

“那有什么！”郑大头有些无所谓说，“孙医生不也是为了兴趣嘛！有的人兴趣是赚钱，有的人是泡马子，有的人兴趣就是杀人……这有什么不好的。”

魏以铭听出来了，这个郑大头，已经完全被医生洗脑了。

“你为什么选择那家棋牌室？”

“原因很多啊！我在那边输过钱。”

“打牌输钱不正常吗？”

郑大头没有反驳，接着说：“而且我听说赵琼花超有钱，就想着趁机会去捞一把，结果太害怕了，最后也没想起来去找钱。”

已经好几次听人说赵琼花有钱了，要是一个人说两个人说也就算了，人人都这么说，那大概率这个人是真的有钱。

贩卖儿童应该是没跑了，那么第一个凶手非常有可能是某个受害儿童的家属。

“还有，那个胡美芝，她……她笑过我短！”

旁边的护士姐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郑大头瞬间满脸通红，狠狠踢了旁边的柜子一脚。

“就是因为这个？”魏以铭忍着笑问道。

“笑我短我就忍了，可是居然说我还没那个老佟厉害！我草，老佟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还不如他！！妈的，越想越气，最后想着想着，就把医生带过去了。”郑大头说着，一脸委屈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在说一起自己参与的凶杀案。

“哦对了，阿sir，那个吊死的小女孩，叫小悦，她是胡美芝的女儿。”

救护车到了医院，郑大头拒绝医生用担架把他抬下来，他想在护士姐姐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体格。但是护士并不理他并且喊来了一个男护把他抱上了担架。

魏以铭跟着，路过大厅的时候，他看见最醒目的位置挂着一排巨大的医生介绍牌。魏以铭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梳着整齐的大背头，穿着白大褂，抱着膀子，看不出年纪的斯文男人，旁边标注着他的职位姓名：骨科主任，孙笑宇。

这么一个有着浓浓的书生气的学者医生，根本没人会觉得他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变态。

魏以铭看见这个，暂时丢下郑大头，绕到咨询台，问道：“今天孙主任在不在，我想挂他的号。”

“他今天没来上班啊，说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