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山路,走过不知多少遍。
陆弈不快不慢地赶路,手中把玩着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折叠手机。
因为手掌被刮伤,流出不少的血,手机上也沾染了一小块,而且已经干涸,陆弈试图将血迹刮掉,否则脏兮兮的不好看。
这时,他无意中发现手机的后盖好像被人打开过。
这一个折叠手机是便宜货,各种配件都是一次性的,坏了就直接扔掉,电池也用不着换,所以陆弈从来就没有打开过手机的后盖。
奇怪,现在为什么会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呢?难道是之前掉在地上的时候,给摔出了问题?
那也不对啊,掉在地上的时候,明明是完好无损的。
陆弈带着好奇和疑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的后盖,仔细检查了一遍手机的内部,没发现有什么毛病。
正要重新合上后盖的时候,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掀开了手机的电池。
在电池的下边,陆弈惊奇地找到了一块小拇指大小的薄如蝉翼的卡片,像是某种芯片。
“追踪器?”陆弈脑中念头一闪,“嘶,有点意思……”
从小在山里长大,陆弈没少跟山里的野生动物“打交道”,像是掏鸟窝、逮野兔这种事情,他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他捉了一只蜻蜓,从衣衫上扯出一条丝线,把薄薄的卡片系在蜻蜓的身上,然后将其放飞。
“让我的踪迹随着风飞翔吧!”看着蜻蜓消失在视野中,陆弈露出狡黠的微笑。
不管是谁把追踪器悄悄放在自己的手机里,也不管他有着什么目的,陆弈都不会让他得逞。这个人极有可能是程胜,想到这一点,陆弈便没打算继续深究。
或许,老丈人只是想保证他未来的女婿的安全吧,除此之外,他还能有什么样的骚操作?
继续赶路,即将回到村口的时候,陆弈猛然一愣,立即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转向了村口旁边的那一片小树林,那曾是他小时候玩耍的地方。
此刻,他无比震惊地想到,从幻界中回来以后,在眼前浮现的巴比尔身处的地方,不正是那一片小时候的玩耍之地吗?
怎么会……让人匪夷所思!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陆弈当即向小树林一步一步迈去。进入小树林,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他朝着一个方向径直走去。
片刻之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无比熟悉的一幕:树林中的一棵大树!
但树下并没有巴比尔的身影,陆弈上前两步,便在这时,一道柔光闪过,一个人的轮廊慢慢变得清晰。
陆弈惊异万分,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巴比尔!他靠坐在大树下,奄奄一息的样子。
“巴比尔?”陆弈轻声喊了一句。
树下的人微微耸动了一下,抬起头来。是巴比尔,不会有错,他望向陆弈:“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弈急忙奔上前,“发生了什么事?”
巴比尔艰难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陆弈,嘴唇抽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的手慢慢伸向自己的怀中,不一会儿,掏出了一样东西。他把那东西递给陆弈:“你拿着它,帮我去找一个人。”
“找谁?”陆弈还没有查看巴比尔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先出声问道。
“我也不知他是谁……但他一定认识这个东西……”
陆弈低头看向巴比尔手中的东西,顷刻间瞪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半片叶子!
“我知道他是谁!”陆弈脱口而出,“我……”
他想要把白浩然的事情告知巴比尔,可是他却没能说出口,因为他看到巴比尔的脑袋垂了下来,那张苍老的脸变得无比的平静,闭上的眼睛好像在沉睡。
“巴比尔?”
在陆弈惊异的呼唤声中,先前那道闪过的柔光再次出现,这一次它带走了巴比尔。
大树下重新变得空荡荡的,只是陆弈一个人呆愣在原地。若不是手中捏着那半片叶子,陆弈当然会觉得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暮色初临,天灰蒙蒙的。如今正值酷夏,陆弈却感到浑身发凉。
静静地守候了许久,眼看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仍不见再有任何的动静,陆弈无可奈何,只能将那半片叶子收好,然后转身离去。
突如其来的怪事,来到现实世界的巴比尔,那半片叶子……陆弈理不清头绪,只有一种无端的惧意袭来心头。
忘忧村在一个山坳之中,只有几户人家,零散地分布。一处平缓的坡上,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是三间小木屋。
村里通电,三间小木屋都亮着灯,院子里也高挂着一盏白炽灯,非常醒目。
白炽灯下,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正在做木工,刨着一根长木条,沙沙作响。
这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扭过头,看向进村的山道。那里,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过得片刻,人影走近,老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孙子,脸上带着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老人便是陆弈的爷爷陆惊涛,神情落魄的人影便是陆弈。
陆惊涛瞅了一眼陆弈,好像觉察出有些不对劲。他也不多问,默默地回过头,继续闷声不响地刨木头。
对于陆惊涛这种反应,陆弈早就习以为常。他先进屋,过了好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爷爷,你今晚还留有剩饭吗?”
陆惊涛头也不抬,伸手指了指厨房方向,竟是难得地开口说话了:“特地给你留了。”
陆弈听了这话,心中无比感动,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谢谢爷爷。”
陆惊涛自然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谓的“特地给你留了”,无外乎是每晚都留了。
“明天家里有客人来。”
陆弈刚转过身,就听得陆惊涛又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客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弈感到疑惑:“有什么不能现在说的?”
“现在还不好说。”陆惊涛回答。
“不好说?”
“总之,不是什么坏事情。”陆惊涛说着顿了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必须自己去面对。”
吃过晚饭之后,陆弈冲了一个冷水澡。父子俩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各自收拾收拾,然后回屋休息。
这一晚,陆弈睡得很不踏实,倒不是因为明天有客人来的原因,而是因为巴比尔和白浩然,因为那片叶子。
现在叶子的两半都落在了陆弈的手中,如果真如白浩然所说,当两半叶子合二为一,就有拯救幻界的希望,那么……
陆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白浩然的遗愿,那些遥不可及的期盼,陆弈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实现。
原以为只是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不料竟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
次日,临近正午,陆弈才懒洋洋地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全身困乏无力,连动一根手指头都难,身体仿佛被掏空。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没有太过劳累,只是走几个小时的山路,不至于虚脱成这个样子吧?
实在太诡异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得屋外院子中传来交谈声,说话的人,一个是爷爷,一个是陌生的中年男人。
“大少,多年不见,您还是如此英姿卓卓。”中年男人的语气中,满是恭维。
爷爷淡淡地回应:“老了。”
中年男人说:“大少正值壮年,乃大展宏图之际,何故言老……”
一番听似肉麻,却仿佛又在情理之中的话,从中年男人的口中源源不断道出。陆弈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能够隐约猜出这其中的奥秘。
爷爷不是一般人,陆弈从小就知道。他还知道,爷爷的身份似乎跟某个大家族有关。
由于接触得不多,加上爷爷严令禁止,说一不二,陆弈从来就没跟所谓的大家族的人打过交道。
不难猜测,这一次找上门的中年男人,定然来自那个所谓的大家族。
中年男人滔滔不绝,说了好一阵子,陆惊涛却再也没有吭声,只是不停地做着木工,刨木的声音倒是响得很。
“大少,这一次是老妇人吩咐我过来的,为的是小少爷的事……”中年男人最后说道。
陆惊涛停下手上的活儿,终于又再次开口:“我明白。”
“小少爷呢,他还没有回来吗?”中年男人问。
陆惊涛回答:“他在屋里休息,不知是否已经醒来,我去叫他。”
“不急不急。”中年男人赶忙说,“小少爷要休息,就让他好好休息,我可以等。”
陆惊涛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做木工。
听到这里,陆弈有些诧异。这所谓的大家族的人对爷爷的态度,一向让人捉摸不透,但对他的态度,似乎好得很,竟然称他作什么小少爷。
这称呼让人听着就舒服,不像村头的老光棍,老是叫他小滑头,真是没文化!
既然别人如此有诚意,陆弈也不想耍大牌让别人久等。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陆弈便试图下床。
穿好衣物,陆弈往外迈出几步,感觉两腿发软,直打飘,身体仿佛在云间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