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你就别妄想了，先下来把底下接着你的人放出来。”江小于说着，指了指之前好像一团黑影靠近的人，这会儿被压扁在地上的样子更像是一块走了形状的臭豆腐。

推开以体重制人的虚徒子后，那人拒绝了江小于搀扶的动作，以手脚并用的爬行姿势向着医院行进。

“喂，你有没有怎么样？”

地上爬行的人被江小于拽着后腿拖回来。

可惜不是所有善意都能被理解的，这世上总有些人想要以怨报德。

那人踢掉江小于的手，继续之前的方向爬起来。

“你哪里受伤了？”

江小于再度把人拉回来，那人再爬。

“受伤了要说呀！”

再拉，再爬。

“肇事人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报警，我作证，维护世间正义，为社会和谐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继续拉，继续爬走。

“这属于严重的交通事故，喂，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呀！”江小于望着麻利爬远的身影，“朋友，这不是你的错呀，你跑什么呢，哎呀这地上怎么还有血？”

在他跳起来大惊小怪的时候，那个匍匐的身影已经爬进医院大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同消失得还有深插在他肋间的棱形钢锥。

御剑飞行中的虚徒子隔着风中狂乱的须发，瞄了一眼地上像蚯蚓一般蜿蜒的血痕，不由得发出感叹：“你小子还挺能招事儿。”

“啊？”前排颤颤巍巍的江小于张开被吹瓢了的嘴，“你……说……啥……”

“魇血堂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小子恐怕……”喃喃自语的虚徒子在空中瞅见在另一侧匍匐着准备偷袭某人的批量人马时，原本严峻的脸上忍不住绽出丝丝笑意，“恐怕也没什么恐怕了。”

专注身后人的江小于歪着脑袋，斜愣着大眼珠子：“啥？”

被口水喷了一脸的虚徒子抹了把额头，将江小于的脑袋掰直，在他预备再次询问之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吃剩的饼子塞进那张招风的嘴里：“别吵，嗓子里会进果蝇的。”

干呕的江小于吐掉嘴里的东西：“咱们百莲宗的夜宵这么差吗？”

“有就不错啦。”虚徒子眼睁睁看着那块饼子掉下去，心疼得无以复加，捶着胸口，“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要支撑那么大一个宗门，可是太不容易了，那花费……”

“知道了知道了，”江小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们一会儿捎两只烤鸭回去犒劳犒劳发愤读书的是兄弟们。”

“你有这么好心？”虚徒子质疑地眯起眼。

“考试的时候你说他们能给咱打个小抄啥的吗？”江小于厚颜无耻地问道

虚徒子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来：“说什么呢，我们百莲宗是名门正派，修身、治学严谨着呢，除非……”

“除非？”

虚徒子慎重地扒拉出食指跟中指：“每人两只。”

“抓鸭子去！”夜空中回荡着江小于激动的嗓音。

“等等。”随着虚徒子摆了个停止的手势，飞剑和人稳稳地停在半空中，伸手把江小于的脑子掰到自己面前，惊讶地问，“你不回家啦？”

江小于的眼睛闪烁了两下，揪着袖口说：“太晚了，这会儿回家怕耽误我爸妈休息。”

虚徒子眯起老眼，看了下天上的星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小于抢话道：“家里不知道我跑出来了，他们以为我在医院治病呢，下午我爸还去看我了，还给我带营养汤了呢。”他眨巴着眼睛，试图借此印证自己的真诚。

“所以，我送你回去，你父母会感激我吧。”虚徒子奸笑起来，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

“不行不行，我父母不会给你钱的。”江小于立马打破对方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让我在医院治疗、休整，要是知道你把我弄出来了，会立刻收回对百莲宗的投资的。”

“真的？”虚徒子呲着牙，“我不信。”又立刻转换了话题，“你得什么病了？”

江小于翻着眼睛：“精神病，随时会发疯，打人毁物不追责那种。”

“正好给你送家里静养去。”

虚徒子说着就要启动，结果被江小于一把抱住：“我求求你了，别把我送回家吓唬爹妈了，你要实在不带我回宗门，把我送回医院也行，就刚刚起步那地儿。”

虚徒子挠了挠鬓角：“回去也不是不行，只是时间点有点不对。”他指了指来时的路上凭空出现的荧光路牌，上头显示晚上十点之后这条路被划做单行线，也就是说他们正在踏上一条有去无回的旅途。

江小于看着脚下的万丈虚空，险些因为眩晕栽下去，靠在身后的躯体上才勉强站稳，期艾地问：“这哪儿有路？”

虚徒子推开他，握拳横在胸口：“脚下无路，心中有路。航道千千万，交通规则记心间！”

“你吃假药了吧？”江小于拉下他的手，凑到他耳畔轻声说，“这儿又没人，逆行一下下就到了，不会被人发现的。”

“可那是违反规则的！”背脊像标枪般挺直的虚徒子强调说。

“你个老古板，没被发现的违规就不叫违规。”江小于也懒得跟他废话，发挥着之前扰乱霁飞虹飞行的技能，蹲下来去掰飞剑。

当他终于拖着脾气跟牛一样倔强的飞剑行进了不到半米的时候，突然感到周身阴风阵阵。

抖抖索索的江小于终于鼓起勇气去看的时候，发现身边密密麻麻围了几百双写满了疲惫、愤怒跟释然的眼睛。

就在他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从一双眼睛里透露出如此多的情绪时，伴随着满是红筋的眼睛向他袭来的是如雪花一般的罚单。

这些个隶属于高空交管局的成员们纷纷露出了喜极而泣的表情，原来在正风肃纪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在周围埋伏了好久好久，飞过去的人简直屈指可数，都怪那越来越先进的汽车，简直断了他们的活路。

所以，在瞧见江小于和虚徒子这对明晃晃的违章者时，几乎整个分区交通队的成员都喜极而泣，争先恐后地同他们握手、拍照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