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护士的气势震慑到的江小于乖乖坐回原位,多余的话也不敢说,连大气都不敢喘。
处理完伤口后,他在第一时间拖着白磷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嘟囔:“刚刚的护士小姐姐好凶残哦!”
结果跑得太快,撞在了迎面而来的胸膛上。
江小于转着眼珠去瞧:“你没长眼睛啊!”
赶来的崔时雨没回应,也不后退,身后的白磷像堵墙一样戳在后面,可怜的江小于像块身不由己的肉饼,被迫参与到这份人肉汉堡的套餐里。
他前手推着崔时雨的胸膛,后脚踢着白磷的小腿,哀求着说:“两位大哥,我可没有这种爱好,咱们换个地儿你侬我侬行么?”
可惜,被夹在中间的他被理所当然的无视了。
本着自力更生,自谋生路的江小于努力地拔出一只手,然后是肩膀,胸口……
就在他憋足了劲儿用力地时候,崔时雨侧耳畔的一处小擦伤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谁打的?”
崔时雨后退两步,侧过脸:“你们对她说什么了?”
江小于夸张地吸了口气,用更夸张的语气问:“谁?哪个她?是被你玩弄在股掌中的女人,还是你掰弯性取向救的妈?”
崔时雨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强忍着没有发作。
可江小于从来不是什么善类,绕着圈儿盯着他的伤口:“你的伤,又是哪个女人挠的呢?哎呦,心好痛哦!”瞧着崔时雨变黑的脸色,开心得不得了,干脆拖着他反身回到了处置室丢给护士,“小姐姐,小姐姐他受伤了,快帮他看看吧。”
崔时雨起身要走,随即被他按了回去,用不怀好意的口气说:“你去哪儿?受伤了当然要治,不然留下疤了可怎么去骗小姑娘捐肝啊。”
护士倒是不理会他的胡闹,只是在给崔时雨检查的时候发现了脑后被头发盖住的一处撞击伤,当即联系医生进行紧急处理。
作为无关人员被清出门的江小于在门口骂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直在他身边的搭档不见了。
当他跑了二十多层楼找到白磷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崔时雨母亲的病房里,接下来,他就听见了前世今生最恐怖的对话。
“您不用担心,崔时雨正在接受治疗。”白磷说道。
老妇人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被求婚后陈雪杉一直像宝贝一样抱着钻戒,所以打崔时雨,不慎用戒指挂伤他侧脸的人是他的母亲。”
“他怎么样了?”
江小于注意到,老妇人没有否认,白磷接下来的问话却令他如坠五里雾中。
“您现在问这些,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什么晚了,怎么晚了?”江小于怀着心里的疑问,目光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游移。
“你是在教我如何做母亲吗?”老妇人以反问作答。
“不敢。”白磷说,“只是同为人子,有些怜悯他罢了。”
“怜悯,你有什么资格怜悯他?我儿子毕业于联邦最优秀的学府,毕业后在跨国公司就职,前途无量。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公职人员,你应该关心的是你的工资能不能跟上超市里飞涨的物价!”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人的口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酸刻薄。江小于开始怀疑,之前的温柔景象可能完全出自于他的想象,根本从未存在过。
“不劳您费心。”白磷并不生气,而是展开随身带的平板电脑放在她面前。
在接触到屏幕的一瞬间,老人就被上面的内容震惊了,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你不可以这么做!”
下一秒,电脑在她手中扭曲变形,液晶屏幕碎裂开来,深深扎进了她的手掌,可她却浑然不觉,看向白磷的眼神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怎怎,怎么了?”江小于躲到白磷身后,悄悄拉了下他的袖子。
“没什么,只是医调中心把接受肝移植手术的顺位调整了一下,这位老夫人被调到了第二位……”
没等白磷说完,就被尖叫声打断:“那是我的肝,那是我的肝,你凭什么拿走我的肝,你凭什么拿走我的命!”
江小于吓得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据我所知,肝脏配型的要求不高,她干嘛这么激动?”
“因为她是稀有血型,而稀有血型的捐献者少之又少。”白磷回答说。
“我的天,”江小于捂住嘴,“所以,这这这娘俩是把陈雪杉当成活体肝源了?”
深受震撼的江小于缓了好久才对老妇人憋出个问句:“你还是不是人了?”
“你死过吗?”老夫人反问,不等他回答,径自说下去,“你经历过在死线上徘徊,一不小心就掉进万丈深渊的感受吗?”她拍打着自己早已干瘪的胸口,那里面藏着她早已腐烂变质的良心。
“我的要求过分吗,我只是想活着,活着而已,有错吗,我有错吗?”
“所以,你承认是你和崔时雨诱骗陈雪杉在6年前捐赠了肝脏?”白磷打开随身的记录仪。
老人轻蔑地一笑:“她喜欢我儿子,那些都是她自愿的。你知道她对我说过什么吗,她说只要让她跟我儿子在一起,她的所有内脏,随便我取。”说话间,她甚至主动去寻找执法仪的镜头,“她这么喜欢我儿子,我怎么能不成全她?”
江小于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丑恶的嘴脸:“可是你儿子喜欢男人。”
“可我需要肝,她的肝。”老妇人满是皱褶的脸抽搐起来,碎裂的电脑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流血的手捂着头狂叫着,“那是我的肝,我的肝,你竟敢,你们竟敢……”
缠着纱布冲进来的崔时雨赶到母亲身边,紧紧抱住了她的头,任凭那双疯狂的手在他背后抓出无数伤痕,口中喃喃道:“够了,够了,该停下了,是该停下的时候了。”
“我的肝,他们,他们拿走了我的肝,我的肝,你去给我拿回来,你去给我拿回来!”老妇人指着江小于和白磷说,血从她指尖落下,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儿子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