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牛被强烈的疼痛刺激着,翻滚着,他的眼睛里塞满擂台顶端的耀眼的灯光,银亮、刺眼而又致幻,他仿佛看见他曾经也是在这样耀眼的灯光里承受着如同炼狱酷刑般的痛苦。
那时他被固定在一个仪器里,身上插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针管,针管里输送着五颜六色的液体。他能感觉到每一种液体在强大的压力下挤进他的皮肉、挤进他的血管、挤进他的骨髓;身体在膨胀,力量在增长,痛苦在沸腾,灵魂在剥离,一切都好像是正在发生,一切都似乎从未改变,他还是那个被厄运笼罩的倒霉蛋,一个卑微的小白鼠,一个无论怎么挣扎都还是仪器里任人宰割的一团血肉。
命运不该是这个样子,钟牛愤恨的一拳砸出,仿佛要砸烂那个让人愤恨的命运,就如同他曾经一拳将束缚他的仪器砸烂。他曾经在这样的一拳里重生,现在他也要在这样的一拳里站起来!
钟牛这一拳出的毫无征兆,让悄悄靠近准备再补上一刀的花运吓得仰面后倒才堪堪避过。钟牛眼里致幻而又耀眼的灯光突然变得清晰,罩在擂台上的铁笼子在灯光里显出黑黑的纵横的骨架,就好像摸不着但必定存在的命运之网。
钟牛双手一个用力,人便直挺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怒吼着,疯魔着,睁得硕大的两只眼睛凶狠的看着同样从刚才仰面后倒中站起来的花运,沙哑而又压抑的声音响起就如同野兽的低吼:“你很好!真得很好!”
“嗷呜!”钟牛如同野兽一般直接扑了过来,展开的双臂、伸开的双手笼罩了好大一片地方。花运感觉就像一片乌云从天上压了下来,但他嘴角仍然发着邪笑,“桀桀,桀桀……”。
钟牛的动作虽然狠辣、果决、迅速,但在花运的眼里就好像小孩子玩得老鹰找小鸡的游戏。花运一个蹲身后又猛然弹起,身体一个前窜抓住钟牛的一只关节肘,两脚同时对着身后的铁笼子猛踹,人便在空中一个翻转,头对着头的从钟牛的头顶翻了过去。
花运一落地,手里的刀立即向后扫过去,按照他的打算,全力猛扑的钟牛应该避不开这样的一刀,这一刀应该正好切中钟牛的腿窝,让其受力跪下。
但钟牛却好似未卜先知似的,根本不顾及被惯性带的前冲的身体,一只脚突然后踹。这一脚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才堪堪用余光看见的花运根本来不及动作,一脚正踹在花运挥出去的刀上,巨大的力量突的从刀上传来,刀把直接撞在花运的后肋骨上,立即将花运整个人都撞飞了出去。而这一脚过后,钟牛硕大的身体才咣当一声撞在铁笼子上。
疼,骨头寸寸碎裂的疼!被撞倒在地的花运在强烈的疼痛里意识到,他的肋骨断了,甚至很可能伤到了内脏。被刀把撞击的位置就像是个深渊,不停喷着疼痛然后散遍全身。
花运一个咬牙,人便站了起来,面前的人真得是一个怪物。即便他身体莫名变得感官超常、身手变得敏捷,但面对一看就知道不知生死搏杀过多少次的格斗高手还是会被对方的经验反制。
身体受伤使花运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尽数消失,而且更加危机。对方的实力太强,只要被碰到一下就是非死即残的后果。钟牛的脑袋上已经开始不停的留下血迹,花运觉着或许再来两下,只要在对方的脑袋的伤口上再砍两刀,对方的脑门一定会被劈开。可是他还有两刀的机会吗?
两刀?不行,只能一刀,要一刀劈出两刀的效果来!花运迅速在心里做了判断,他有些暗恨又有些庆幸,暗恨身体受伤,庆幸练习了半个月的重劈刀让他有了逆转生死的本钱。他不禁觉着他的运气还不坏,虽然波折了些,但总有希望和机会。即便眼前的钟牛取得了翻盘的优势,可是此时花运的心里却觉着他赢定了,他就像一个总会经历重重磨难的主角,命运虽然经常开玩笑但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花运轻轻的揉了揉肋骨断裂处,疼痛感更强烈了,但他眼睛的焦距却像是不停微调的摄像头,清晰再清晰,敏锐在敏锐;他的心跳从马达变成了打桩机,每一次跳动都似乎在夯击着胸骨;他能感觉到力量再增长,身体就像装了弹簧随时都能弹跳地更远更高。
花运笑了,他的身体不寻常,却没想到是这么的不寻常,越受伤越厉害,越危机越强大。“等解决眼前的危机,应该好好的研究研究自己的的身体!”
花运用脚一蹬,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恶斧便被蹬得翻了几个滚露出压在身下的斧头。花运随手捡起斧头,在手里掂了掂,有些重但用来劈人正好。
钟牛这时才摔着头爬起来,刚才他为了发挥那一脚的威力完全没来得及顾及其他,他脑袋上的伤口又撞在铁笼子上,这使他又痛苦一番,也深恨一番。
花运看着狰狞的钟牛,突然觉着这一切都是何苦来哉,人类真是悲哀。“你现在受手还来得及,虽然有可能把牢底坐穿,或者是被枪毙,但至少不会现在就死!”
钟牛原本愤恨的表情一个停顿,眼前的小警察虽然受了伤但气场却是更强大了,比之前两次三番劈砍他之后的气场还要强大,对方只是松散的站着、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就好像是在对猎物祈祷。钟牛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原本该是小绵羊的猎物在狮子的手下挣扎到现在且还伤了狮子,那对方就不是小绵羊!或许他自己才是猎物。他的强大来自于升化改造,那对方的强大来自于什么?这样的人何其多,死亡竞技场里永远不缺少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应该去蛮荒星才对!”
钟牛的脸上重新变得狰狞,“我因为这个擂台而活,也必将死在这个擂台上。”说罢,怒吼一声用夹杂着无边威势的拳头直惯而去。
花运嘴角的邪笑收起,双手横握斧柄,一步踏起,人便跃在空中,重斧被举到高处,狠命一个下劈。
在擂台下围观的观众眼里,钟牛攻势狂猛但好像却是自己赶着往小警察的斧头底下靠似的,而小警察的速度更是迅捷,甚至都没怎么看清对方是怎么突然就跳得这么高的。献血飞溅,但也是飞溅了一点。
花运一斧头正中钟牛头顶的伤口上,势大力沉的一斧头以重劈刀的方法劈下来,在重劈斧下钟牛注定死亡。钟牛前冲的身躯戛然而止,一动也不动,他的眼里还有着迷茫,虽然已经意识到悲惨的结局,但悲惨的结局真得来临的时候他还是难以相信,他根本没看清这一斧头是怎么劈下来的!
花运劈完这一斧头后就没再动,他的肋骨疼的钻心,即便这种疼痛给了他超常的实力,但依然不能化解那份深入灵魂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