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一天从睁开眼,贴满海报的天花板开始。
对于躺在床上的人而言,第一眼看到那些奇怪的海报是个好消息,这样证明他是在家里醒来,而不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睡醒。
洛伦佐睡醒了,虽然说以猎魔人的精力,他完全可以用极短的睡眠来缓解疲劳,但他还是喜欢像正常人一样,一觉睡到天亮,在那奇妙的农家乐生活时,洛伦佐甚至睡了一整天。
他喜欢这样慵懒的感觉,赴死的路上都显得慢悠悠了起来。
“早上好!早上好!”
侦探欢乐的和每个人打招呼,虽然整个房子里只有房东与两个住户,可能是神诞日的原因,那一夜大家都融洽了不少,就连希格都会对洛伦佐的招呼回应,不过他对于洛伦佐还是有些不适,但这比已经冷眼保持沉默好太多了。
凡露徳夫人正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书籍,出于安全考虑,那些乱七糟的弹药箱,已经被塞琉托人处理掉了。
不得不说这时这些大贵族展现的淋漓尽致,那些人来搬运时,整个街头的行人都纷纷侧目,有人怀疑说这里是不是藏匿着什么恐怖分子。
好在有塞琉的身份在里面,凡露徳夫人仅仅是受到了些许的警告,英尔维格对于个人持有枪械并不是很在意,但这个枪械有点多的过分了。
最难堪的是一位似乎是军官的男人,他站在客厅里,看着那挂在墙上的大地图,战时的编号都没有去掉,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挂在那里,他想把这地图回收,却被凡露徳夫人怒骂了半天。
用她的话说,这只是个装饰物。
“工作找的如何了?”
不知是善心还是终于渡过了那见鬼的更年期,凡露徳夫人开始为两人准备早餐了。
清晨的餐桌上,洛伦佐对着一旁的希格问询道。
希格闷头吃着饭,含糊的回答着,“还在找。”
凡露徳夫人面露慈善,对于希格的悔过于弥补她看起来很满意。
希格的秘密没能瞒多久,关于他吸食致幻剂并被开除这件事,大家很早就知道了,好在希格自己努力的克制住,并从其中挣脱了出来,他参加互助会,并找了个心理医生,在多方的开导与照顾下,他的生活开始正常了起来。
可能是死而复生的原因,洛伦佐的感情丰富了许多,有时他也会关心一下这位室友,虽然这位室友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洛伦佐这个绝世猛男。
“咚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响起。
三人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口,该说不愧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三人年龄跨度与身份阶层差距巨大,但就是这样的不同,他们却有着很奇妙的相同之处,这三人都没有什么朋友。
洛伦佐很少看到凡露徳夫人出门,也没有什么人拜访她,她就这么慢慢在屋子里烂掉,有时候洛伦佐觉得,凡露徳夫人招住户,完全是怕自己有一天死在家里无人发现。
希格就则是有些自闭,至少洛伦佐觉得他挺自闭的,对于希格的过去,洛伦佐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清楚希格自从来了旧敦灵以后,就再也没回过家乡,在因致幻剂丢掉工作前,也都是下班回家再上班的两点一线式的生活。
至于洛伦佐自己,这可太简单了,熟人差不多都死光了,而洛伦佐又十分克制自己,以防将普通人卷入妖魔的旋涡之中。
短暂的疑惑后,门被推开了,熟悉的家伙走了进来。
“早上好各位。”
乔伊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基本混了个脸熟,他手上提着沉重的铁箱,看起来里面存放着什么。
这是来找洛伦佐的,希格没有去多看,他知道洛伦佐是个神秘的家伙,他不想被卷入洛伦佐的麻烦之中。
洛伦佐则迅速的扒了几口饭,然后带着乔伊前往他的房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些东西不太适合在客厅里拿出来。
“你们办事效率这么高了吗?”洛伦佐一边走一边问道。
“旧敦灵已经戒严,新教皇的使团,弥格耳枢机卿的外逃者,还有那些他国的使者,更重要的是那个失落的《启示录。”
明明是清晨,可乔伊看起来疲惫极了。
“洛伦佐,现在整个旧敦灵已经处于了旋涡的中心,只待这一切在何时爆发了。”
他看起来忧虑极了,越来越多的人步入旧敦灵,带来麻烦与混乱。
“我觉得你们净除机关能应付的过来。”洛伦佐极为信任的说道。
这不是觉得,而是必须,净除机关必须保证一切,不然这个组织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确实,虽然压力很大,但还在可控范围内,整体力量开始收缩,因为缺少人手,以高文为首的几位骑士长也从外地调回。”
骑士长,接触了这么久,洛伦佐也大概清楚了净除机关内的阶职分化,自游骑兵计划取消后,亚瑟成为了最后的游骑兵,但游骑兵技术没有消失,而是劣化成了特化,经过特化的骑士拥有对抗侵蚀的耐性。
被冠以传说之中,骑士名字之人则是这些人里耐性最高的几位,这倒与猎魔教团赐名方式有些相近。
想到这里,洛伦佐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想。
“如果真出事了,不会出现,几个原罪甲胄在街头作战的画面吧?”
骑士长的另一重身份便是原罪甲胄的驾驶员,这东西才是净除机关针对妖魔的主要力量。
“净除机关会确保这些不会发生,毕竟原罪甲胄是尚未公开的军事武器。”乔伊回答。
对在外界而言,净除机关是不存在的,原罪甲胄也是如此。
洛伦佐想起了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说到底它与猎魔人一样,都是武器,而武器不仅可以斩杀妖魔,人类同样也可以被杀死,但想了想他没有说出来,反而是看向乔伊手中的铁箱。
“所以这次你带来的是什么?”
“你需要的东西。”
乔伊说着打开了铁箱,洛伦佐满怀期待着看着箱中的事物,可他最渴望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有些令他感到悲伤的东西。
“很遗憾,你那把亲爱的温彻斯特确实被炸没了,我们只捡到一截木质的残骸……需要我找个工匠给你雕成饰品吗?”
乔伊说着把那半截的残骸拿了起来,这是枪柄的部位,表面被烧得有些灰黑,模糊的字迹刻印在其上,这是那首洛伦佐非常喜欢的小诗。
“唉……”
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声叹息,这是陪伴洛伦佐最久的事物了,贯穿了他在猎魔教团与旧敦灵的时光,有时它已经不仅仅是一把武器了,更像是洛伦佐对过去的回忆。
“好吧,最后你也陪你的主人去死了。”洛伦佐有些难过的说道。
“它的主人?”乔伊显得有些意外,听起来这把武器的主人并不是洛伦佐。
“这是我一位朋友的武器,不过他死了,我用着顺手,就一直拿来用的来着。”洛伦佐随意地说道,那段难过的过去似乎已经无法再撼动他了。
“上面那行小诗,是原本的主人刻的。”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乔伊轻声道,他听洛伦佐念过这首诗。
“嗯。”洛伦佐肯定道。
“这是他自创的吗?我没听过这样的诗。”乔伊又一次的问道,这首小诗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他从未在别处读过它。
“怎么可能,他哪有这样的才华,这是神眷洗礼】的恩赐。”
洛伦佐说道,“就像你们的特化一样,这个仪式会令我们对侵蚀的耐性提高,但同样会梦到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一段影像,一段话,又像这首小诗。”
那个神秘的仪式,洛伦佐不清楚自己能否查明它的真相,但他知道想要查明这一切他必须回到那里,这一切开始的地方,静滞圣殿。
“这是他说的,这首小诗是一位儿子写给父亲的。”洛伦佐轻轻的抚摸着那半截的残骸,手指抚过表面,感受着那细微的凹痕。
“他的父亲得了重病,就要死了,这个老家伙经历了太多,他太累了,就这样顺从了死亡,可他的儿子不希望他这样,他写了这首诗,试图唤醒他的斗志。”
这是梅丹佐当时对自己解释的,隔了这么久的时光,洛伦佐再次将他转述了出来。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不要这样轻易的顺从死亡……”
似乎是了解到了这首诗的含义,乔伊低语着。
“这是首诅咒死亡的诗。”洛伦佐说道。
乔伊微微神颤,过了许久后才惨笑道。
“真可怕啊,凡人……去诅咒死亡吗?”
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但当这一切上升到生与死,人与神时,这一切总有着格外的壮烈感。
“这些是为你配备的武器,霰弹枪确实很配你,不同的弹头在不同的情景能起到不同的作用。”
乔伊说着打开了铁箱的第二层,那里摆着一把与温彻斯特相似的霰弹枪,看起来他们为了仿制这些费了不少工夫。
乔伊把它拿了起来,“就跟新的一样。”
“但它确实不再是之前那一把了。”
洛伦佐将其接了过来,在一些地方还是有些不同,比如从杠杆式变成了泵动式。
“来自永动之泵的特制品,比起你那把落后了不知道多久的武器,这可是最新式,满怀感激的接受吧。”
乔伊说着打开了第三层,是洛伦佐熟悉的折刀,还有数把备用的刀头。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
他拿出了一个做工极为粗糙的手枪,体积略大,上面缠着一圈圈的绳索,似乎是气动武器,一个小型气罐如同弹夹般被插在其上,里面充满了压缩气体。
“这才是主要,听说你总追不上嫌疑人,刚好永动之泵有个待实验的武器,这是原型武器之一,反正你们猎魔人也不容易摔死,就你来用用吧。”
洛伦佐谨慎的接过了这样式奇怪的武器,永动之泵出品,必属精品,但那些处于实验状态的武器就不同了,洛伦佐至今还记得那些甲胄火铳。
“钩索枪,射程二十米,因为技术工艺等问题,它发射后需要一定的时间回收钩索,而且命中后,一定程度上需要你自己往上爬。”
洛伦佐记得这个武器,他在兰斯洛特的甲胄上见到过,机动性爆表,但那也是依靠着安装的电机收缩,这种人用的小型武器,显然没有这些说头了。
“也就是说,这是个一次性武器?”
“一次机会对你而言还不够吗?”乔伊问。
洛伦佐笑了起来,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残忍,“当然够了,这可太够了。”
交付了这一切,乔伊便离开了,洛伦佐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把弄着这些新武器,有了公家的背景就是好啊,都不用自己买枪了,这可为洛伦佐省下不少钱。
其实有时候这么想想也不赖,洛伦佐每干掉一个人他就能拿到一份赏金,而这些钱会成为某位孤儿的晚餐,好令他们快乐健康的成长,这么一看自己所行皆是正义啊!
奇怪的歪理,但洛伦佐想着想着还是笑了起来,直到目光落在了那半截残骸之上,他的笑容僵住了,有些难过还有些失落的将它拿了起来。
“即使年暮,也应在白日将尽时燃烧、咆哮。
怒火、怒气,
怒斥光明的消逝。”
洛伦佐轻声念颂着,但失去了以往的怒火,恍惚间他似乎又听到梅丹佐在自己耳边咆哮了。
“就像那首诗说的那样,别顺从死亡,活下来!”
他说着,最后如他所愿,洛伦佐活了下来,但是他死了,现在这把传至他的武器也消逝在了烈火之中……
洛伦佐本会死在那漫天的火雨之中,可他又活了下来,就连他自己也一度不敢相信,因此有时他就会想,这一切与当初如此的相似,就像这把武器替他再死了一次一样。
将那半截的残骸收了起来,洛伦佐整理好情绪再度出发,毕竟还有太多的孩子等待这位慈善家的正义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