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在一片‘复仇‘的叫喧中,直起了身子。
只见他一个一米九几的、熊一般的汉子赤红的双目中噙着泪水,用无比低沉的声音说道,
“家父贵为四位刑部卿,却被人用鬼蜮伎俩偷袭至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我却连凶手是谁都没有权力查找……诸位都乃是我所倚重的臂膀,有何教我?”
“主公,这手段已经相当明显,与之前公卿刺武士案的一脉相承毋庸置疑,是谁做的自不必多提。以私论,为人子者为父提三尺剑,乃是伦常;而以公论,政、治执于彼辈之手,泱泱之地必沦为鬼蜮,此时正是主公举大兵、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之时!”
左守佐的声音,在慷慨激昂中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意,显然是个水平高超的狗腿子。
晨议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很快就变了方向,从先前的报告会变成了誓师大会般的场面。
于是,晴明含着一腔悲愤,在众人的同仇敌忾中,将先前只是个意向的兵谏变成了现实。
京畿,因为宗盛的身份与先前的泥腿子显而易见的不同,公方与摄政两方,正憋着怒火互相猜忌。
他们都认为井上清宗盛遇刺,乃是对方的手笔。
当东北方的情报传来之时,正彼此指责着吵的不可开交。
鬼若丸起兵虽被他们忌惮,但并没有到燃眉之急的程度。
毕竟,最近这些年狗屁倒灶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于是,他们依旧按照自己习惯的节奏招兵买马,不急不缓的应对。
然而,他们不曾想到的是,晴明手下明暗执掌的三国之地内,远超这个时代数步的战争机器一经启动,就迸发出了骇人的效率。
短短的三日间,脱离了武家藩篱、总数逾两万的新式全职业战兵‘鬼童众‘就集结完毕。
他们中的大部,身披金属与皮革混合鞣制的高性能战甲、手执大盾,主要兵器亦从武士刀换成了更适合阵战的长兵器。
其中最精锐的三千人,于战甲内还配套了隔绝能量的防护内衣,从脚趾到眼睛都被包的严严实实。
一个个还配发了从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的强力弩机,显然是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忍者队伍。
七日后,又有五万半新式半传统的武士被集结完毕。
这些武士,虽不像鬼童众一般完全脱离了武家的范畴,但所经历的训练,也并非传统武家般偏向个人技艺,而是长期在晴明麾下接受统一的战阵训练,拥有成熟的集团作战能力。
如此还嫌不够,为了出征后后方的稳定,十日后又有整整七万名传统的武家人被强行征召,堪称将势力范围内不受制约的武装力量一扫而空。
为了配合武装人员,钱粮监运输司又以丰厚的财力为后盾,组织起一支总数达十余万的后勤保障队伍。
就这样,当近十五万被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十多万配套的后勤人员在短短的半月之内组建完毕之时,世人眼中的惊骇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晴明深谙‘势‘的力量,于是示意手下刀笔吏写下一篇讨伐檄文明发天下。
而手下兵、运两部合三十万人,则号称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始了‘上京‘之旅。
沿途各国在这前所未见的力量面前,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抵抗。
保守些的,一个个紧守门户不再露头;
奔放的干脆就当了舔狗,做起了带路的勾当。
当五万人的前军到达京畿之前,甚至连像样点的抵抗都没有遇见。
这时,京畿的公卿们已经有些慌了神。
此前看到太政府征召,就会像闻到骨头的狗一般,冲将出来的京畿武家,今次却改了性子般,对征召令不管不顾。
他们既是愤怒于先前的刺杀,又是真的被所谓五十万大军吓住了,生怕一招不甚站错了队,就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及至晴明的中军开至,也才刚刚凑了不到五万武家人、外加京畿常备的六万精锐,总数十万出头的武装力量。
眼看着山河即将变色,半隐世的诸多忍族也安坐不住了。
包括此前损兵折将的宇智波在内,这时都很机智的派出代表与晴明展开了私下里的接触。
面对这些忍族,晴明表现出了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他首先强调,自己这次兵谏的目的乃是匡扶太政氏,并顺带为父报仇,没有改天换地的想法、亦不会大开杀戒;
其次,忍族是为太政府抵抗外部势力不可或缺的力量之一,他愿意遵循古老的盟约,以天下人的身份承诺护政台与太政府的关系将不会被动摇。
如此,暂且算是稳住了一般不参与太政府内部政治倾轧的忍族势力。
至于之后如何应对,无非是拉一批打一批,这帮肌肉脑子反正没有合格的政治头脑,只要不是逼迫太过,暂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当晴明解决了唯一游离与外的力量后,大军也终于全部赶到了京都。
预料之中的,面对悬殊的力量对比,京畿公卿并没有无脑硬刚,而是选出了一部分替罪羊甩锅后,开门迎了晴明入城,并且很明智的连入城的名额都完全不限制。
这场兵谏,到这个地步就仿佛变成一场武装大游行,连人都没死几个就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太政府的政治格局将如何改变,那就是谈判桌上的事情了。
正好,晴明也没有打一个举世糜烂,而后再来个大乱之后有大治的想法。
再者说,也不可能指望自己手底下那帮歪瓜裂枣,有什么经世致用之才,他就是把天下都掀了个个儿,最后统治世界的,还不就是这帮子公卿么?
于是,并不怎么激烈的谈判过后,崭新的‘太政中臣井上清左大臣晴明‘新鲜出炉了。
这场游戏没有哪方是彻底失败的,公卿们成功将晴明拉入了自己的阵营,哪怕是分割了一部分权力,但成功保住了整个阶级的话语权。
哪怕阶级概念还懵懂的他们,并没有一个明确的阶级概念……
而武士们,见‘自己人‘坐到了左大臣高位,一时间亦是兴奋不已,完全不去考虑,坐到‘左大臣‘的武士,到底还算不算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