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变‘如同游行般收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虽然杀了些公卿们推出来的替罪羊，空出了一部分实权的位置，但这还远不足以与晴明手底下吃饭的人数相比。

矛盾之所以没有于现在就显现，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大业‘初成的激动与兴奋，掩盖了太多东西。

但是，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煞笔，没捞到好处的绝大多数，最终还是会发现，这个所谓的‘大业‘，实际上和他们毛的关系都没有。

而到了那时，现在被称为‘津波系‘的势力，也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而晴明之所以选择，用这种近乎于取巧的方式上位，实则也是出于一种不得已。

漩涡家固然因为当年的大难，而丢失了很多重要记录。

但怎么说也是世界上有数的大族，资料绝不会少了。

这一世同样不用多说，无论先前暗中执掌三国，还是现在入主中枢，他这些年所接触到的资料堪称海量。

所以，连续两世都坐上高位的晴明，对忍族、大公卿、武家之间的关系，天然拥有数种视角。

公卿们本身没有高人一等的力量，他们凭什么能像养狗一般，统治着人数更多的武家？

又凭什么能够牢牢压制住，拥有超凡力量的忍族？

刚刚穿越的那会儿，晴明很久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

如今的他，却是逐渐品出了些味道。

公卿统治的基础是什么？

是‘法‘与‘礼‘之下，那深入人心的‘正统‘。

上层的大公卿们，无论在政治斗争中分了几派，实则屁股都是坐在一起的。

不同于满脑子肌肉的武家和忍族，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政治动物，固然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出现一个马克思之类的人物，没能有一个完善的阶级理论。

但一辈子和权谋打交道的他们，所拥有的政治嗅觉，是容不得小窥的。

这点，单从他们自晴明进兵京都后，所提出的条件中就可见一斑。

诸多条件中，尤其被他们重视的，就是加在‘井上清‘之前的‘太政中臣‘了。

看似只是一个家名而已，实则也是一种阶级的跃迁与吸收。

作为武士的晴明，坐上左大臣之位是大逆不道。

但作为‘大公卿‘的‘太政中臣井上清晴明‘，坐上左大臣的位置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旦晴明试图打破这个底层条件，那他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首先是游离于政治图谱外围的忍族。

就他了解，忍宗在渡过了六道仙人与阿修罗的时代后最初的分裂，固然有因陀罗与阿修罗后人，那绵延数代争锋的因素。

但这背后，亦有从废墟中再次崛起的古贵族，在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

太政氏、摄政氏，还有四方太宰府中的古贵族，就是当中的顶梁柱。

于是，统一而强大的忍宗，在失去阿修罗、因陀罗这般非人的强者后很短的时间内，就分裂成了一个个散沙般的家族。

这让他们第一次失去了真正掌握话语权的机会。

这还不够，因为很快就又有了第二次。

随着当年的统一政权一分为五，已经散沙般的忍族间，又出现了地域的隔阂。

本来，世俗政权的分裂和他们这些隐居的忍族，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但奈何，公卿们拿出钱来雇佣他们，当年还会种田的忍族们一瞧，

‘哎呀，执行任务拿钱比刨土快啊！‘

然后就有了今天的局面，财政上依附于公卿的忍族，每年死在五大政权互相渗透中的、各政权内权贵们互相争斗中的忍者，占据了忍者死亡数据中的大头。

他们的敌人都是哪些？毋庸置疑，同样也是忍者……

也就是说，忍族们其实一直都在被动的自我消耗。

因为很多事情能做不能说，所以没有任何证据留下的情况下，很难说这中间，是否真的存在权贵们的一种默契与恶意。

但晴明觉得，这种猜测十有九是真的。

但这一切成立的条件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打一开始就被公卿牢牢抓到手心的话语权么。

假如晴明打破了这种话语权的惯性，万一忍族中出现了个如千手柱间般大智若愚的家伙，非要闹腾着要建立和谐世界。

那他晴明这一世的努力，可就打了水漂……

而如今的忍族，固然拥有超凡的力量，但除却阿修罗、因陀罗、千手柱间、宇智波斑，这些堪称万人敌的强者外，一盘散沙的他们只能充当狮群的角色。

狮群固然不会像狗那般容易驯养，但充其量只是草原的王者，文明世界并不是他们的地盘。

所以，问题再次回到晴明的不得已上，他为什么不推倒一切重来就有了答案。

因为，他同样需要这个正统性。

不说被打破了惯性，而可能从自我消耗的怪坑中觉醒的忍族。

单说已经在蠢蠢欲动的武家人，一旦被解开了笼套，绝逼会从猎狗变成豺狼。

那所造成的混乱，本身就足够晴明喝一壶了。

万一又连锁着导引到忍族……

后果不堪设想啊。

本来，这一切都无所谓，打一开始起他就没准备搞革命，手下人能不能拿到好处，又和他有个鬼的关系。

他最初目的，就只是为了争‘势‘而已。

若不是想坐上高位，从而得到苟延残喘中的世界意识彻底倾斜，以达到他的目的，这左大臣的狗屁位置于他又有何用？

所以，晴明原先就只是准备一沾即走，得‘势‘后立马窃取被他称为本源的力量，借以将封印中的本体彻底回归娘胎的状态，真正的重新活出一世。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套着个皮囊半死不活的吊着。

但这一切，都被先前宇智波家的刺杀搅和了。

‘势‘是需要积累的，打娘胎里起的每一步，都将被冥冥中的世界意识所铭刻，最终滚雪球一般达到一个节点后形成质变……

他当时在紧急中释放了本体，外围的封印固然提防住了世界意识的察觉、以及暗搓搓中观察着一切的某两位贤兄孝弟的注目。

但亦是打断了他这一世‘势‘的积累。

无奈中，晴明抱着一丝侥幸，依旧按照既定的计划，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然而，就像他穿越前的某一个理论所说的那样……

“那狗屁理论是怎么说的来着？‘最坏的可能必定会出现？‘，特么的记不清了。”

晴明摇摇头，体会着坐到左大臣之位后隐隐出现的变化。

“变化是有……但完全不够啊……不得不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到了如今，他自然不可能眼看着这一切都功亏一篑，再转生一次浪费时间。

“既然左大臣不够，那就成为真正的‘天下人‘吧……这天下，可不止脚下中央太政府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晴明重新振奋精神，开始思考起了之后的路。

就如先前所言的那样，太阁之位是不用想的。

那个位置背后的弯弯绕太过复杂，都可以追述到忍宗时代。

正统之位深入人心，哪怕已经失去实权百多年，却依旧能作为一个橡皮图章，拥有着崇高的地位延续至今，没有一点被人推翻的迹象。

甚至中间还有能力短暂的复兴了一阵子……

如此一来，他该如何操作呢？

他不想如真正的公卿一般，靠着权谋成为天下人；也不能完全推翻现在的一切，搞个薪薪之火可以燎原……

而且，如果想要达成现下又变得复杂了些的目标，那手底下的一大帮子人同样需要拉拢、安抚。

不能如先前打算的那般，像卫生纸一样用完就扔……

“既然已经和东洋鬼子的世界那么像了，不然就玩儿个全套，索性搞个幕府将军出来？叠床架屋的再整出一套系统来，既给手下人空出了位置，又能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收拢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