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世人的愚蠢。
当一个人的心中生出了贪婪之念,实际上这个人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正文第三章磨刀的老人
黄昏,日已偏西,暮色低垂。
梅林里充满了清冷而潮湿的梅花芬芳,泥土里还留有去年残秋时的落花。
雾淡。
淡雾轻飘,迷漫于梅林问,溪水旁。
历抗天依旧坐在坟前,目光依旧是那么的虚无。
雾中人影已近,是个老人。
是一个向倭的老人。
白粗布短袍,系着一条黑腰带,粗麻编织而成的鞋于套在一双满布泥污的脚上。
头发松散,脸上刻满了岁月的辛酸,手上提着一个破旧的包袱,腰问却插着两把剑。
老人蹒跚地走至坟旁,缓缓地放下包袱,缓缓地解开,缓缓地拿起包袱里的一块磨刀石,轻放地上,又缓缓地解下腰间的两把剑。
“铿锵”声响起,剑锋在夕阳中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老人用拇指轻抚剑锋,似乎很不满意地摇摇头。
用水泼湿了磨刀石,老人蹲着,专心仔细地磨着剑。
老人出现,解剑,磨剑,历抗天仿佛都没看见,他的人还是没动,目光还是缥缈。
老人也没看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磨剑,仿佛来到此地只是为了磨剑,旁的事情一概不理。
雾在夕阳中?
夕阳在雾中?
落日娇红,雾轻柔。
轻雾打湿了历抗天的头发,也拂上了他的眉睫,慢慢地凝结成水珠。
水珠映着夕阳,发出金黄色的光华,闪烁不定。
老人的额头也有汗水。
那是因用力而沁出的汗水。
汗珠一滴滴地顺着皱纹流下,落人泥上中。
磨剑老人仍在低头磨剑,他的全部精神都已集中在手上这把并不算很名贵的剑上。
第一把磨好,换第二把。
磨好的剑就放在旁边,剑锋在落日的余晖下闪闪发光。
两把剑总算都已磨好了。
老人才松了口气,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如果他是为了磨剑而来的,此刻剑已磨好,也该是走的时候了。
可是看他的样子,仿佛没有想走的意思。
历仿佛也没有想动的意思,姿势还是和老人没来以前一样,连目光都没有移动一下。
磨剑老人总算站起来,他一手握着一把磨好的剑,然后转身面对夕阳,背对坐着的历抗天。
余晖迎上了老人的脸,将他那因岁月留下的痕迹,更清晰地照了出来。
老人忽然笑了笑,左手忽然一挥,掌中的剑飞起,飞入夕阳中,飞入历抗天的手中。
飞入杨铮的右手,就仿佛有人用双手送来的一样。
接剑,一抖,剑花起。
光芒闪动,人已站起。
历抗天注视着手中的剑,剑锋迎着落日,光华闪动。
老人回剑,顺着夕阳刺向历抗天。
动作突然,剑招凶狠。
历抗天举剑,一挡,人一掠而飞。
剑风破空,宛如怨妇位诉。
人影交惜,仿佛顽猴戏树。
剑锋互交,火花如流星般闪起,也如流星般消失。
老人剑招辛辣,历抗天以剑化解。
一剑刺夕一剑解,剑剑要命,剑剑拨。
剑气满布,梅花凋落,一落就碎,碎了就随风飘扬,飘向远方,飘入溪水。
飘进虚无问。
落花已调,已碎,已飘。
也已落,落入泥土。
人影交错,剑锋互挫,光芒殉。
剑尖垂下,人不动。
瞬间,两人已交手六十四招。
八八六十四。
老人脸上的皱纹仿佛又加深了,他忽然叹了口气,说出句任何人都想不到他会说的话。
“西门无恨的师兄果然不愧为西门无恨的师兄。”
历抗天转身,面对着这个询搂衰老瘦弱的磨剑老人,忽然也说了句令人惊讶的话。
“谢谢。”
老人看着他。
“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和我见到他时完全一模一样。”老人说:”连脾气都一样。”
“是吗?”
“是的。”
磨剑老人仿佛已沉人回忆中。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他的年纪比你现在还小,还在学剑,学用剑,也学炼剑。”老人沉醉他说:“你们的师父玉临风剑术虽不佳,炼剑的功夫却可称天下第一。”
他又叹了口气。“只可惜你们师兄弟志不在炼剑,所以玉大师的炼剑之术也就从此绝传了。”
“师弟已去世很久,生前也常以此为憾。”历抗天说:”他时常对我说,他学的如果不是搏击之术,而是炼剑之法,这一生活得必定愉快极了。”
磨剑老人突然黯然。
“岁月匆匆,物移人故,人各有命,谁也勉强不得。”老人看着手中的剑。”就好像剑一样。”
历抗天懂,老人还是要解释。
“剑也有剑的命运,而且他和人一样,有吉有凶。”老人说:“那次我去访玉临风,为的就是要去替他相一相他那柄新炼成的新剑破空。”
“破空?”历抗天说。
“那是柄凶剑,佩者必招不祥,甚至会有家破人亡的杀身之祸。”老人说:“所以玉临风立刻就将那柄剑毁了。再用残剑的余铁炼成一柄其薄如纸的刀。”
“蝉翼刀。”
“是的,那柄刀就叫蝉翼。”老人说:”那柄刀后来被一个人用一本残缺的古人剑谱换去了。”
杨铮的脸色忽然变了,他又想起了父亲的那一件又神秘叉奇妙又可怕的事。
“据说那本剑谱左面一半已被焚毁,所以剑谱上的每一个招式都只剩下半招,根本无法练成剑术,”老人说。
“我知道。”
“但是曾经有人以这种残缺的武功纵横天下,所向无敌,”老人说:“据说所使的招式就是由那本残缺的剑谱而来的。”
历抗天说:“你说的是天残地缺两位前辈。就因为那本剑谱的招式已残缺,用正常的办法,根本就没有办法修炼,但是一个人若是天生便有缺陷,仿佛也正应合了这本键盘,以残缺之躯去残缺的剑谱,却正好可以练成一种空前未有的招式,每一招都完全脱离常轨,每一招都不是任何人所能预料得到的。所以它一招发出,也很少有人能抵挡。”
老人说:“没错,我说的就是天残地缺两个怪物。”
“但是后来两个人都神秘失踪了,她们两个人能够炼成这本残缺的剑谱,恐怕是天意。”
老人眼中忽然露出种非常奇怪的表情,他接着又说:“这并不是天意,也许是玉临风自己的意思。”
历抗天无言。
老人说:“你们的师傅虽然得到这样一本剑谱,但却没有传授给你们两个。虽然说是一本残缺不全的箭头,但是既然曾经有人能够炼成他,就说明还有第二个人能够练成他,但是练成这本剑谱的人,绝对不会是你们兄弟两个。”
历抗天惊然,连骨髓里都仿佛透出了一股寒意,过了很久才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师傅除了我们兄弟两个,还收过别的弟子?。”
“用蝉翼刀杀人,从外面看不出伤口,血也流不出来。”老人答非所问的说:“可是被刺杀的人却一定会因为内部大量出血而立刻毙命,必死无救。”
“有影无踪,有形无质,其快如电,柔如发丝。”历抗天说:“师父曾经告诉我,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到那把蝉翼刀。”
“柔能制刚。”
老人凝视着他。
“你大概还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用那本剑谱换走蝉翼刀。”
“是的。”历抗天说:“那把蝉翼刀是师傅一生之中所铸造的最成功的作品,按理说我不论是什么人?就算是花再大的代价,师傅也不应该把这把蝉翼刀送给别人”
“蝉翼刀恰恰是那本剑谱武功的克星。”
历抗天更加吃了一惊,“一套能够纵横天下无敌的武功,居然有克星,而且克星是那把刀。”
“是的。”老人说:“那套武功至刚至阳,而且充满了暴力的气息,如果有人修炼那套武功的话,能否修炼成功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是在修炼的过程中一定会走火入魔。但是那套武功实在是太过厉害,只要修炼过,无论是否能够修炼成功,到最后都会成为一代旷世高手。高手是高手,但是这个人的心情早已经被魔化,注定会伦入魔道,如果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的话,轻则会祸乱武林,重则会贻害苍生。”
历抗天默然,他没有想到老人居然对一套武功的评价这么高。
“你今天来找我,绝对不会只为了说这些事情。”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之所以会来找你,自然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关于那本剑谱的事情。”老人加重的语气。
“是不是有人练成了剑谱上的那套武功?”历抗天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已经猜出一些端倪。
“不错。”老人说:“不但有人练成了剑谱上的武功,而且也拿到了那把蝉翼刀。”
“你说那套武功是一套无敌于天下的武功,既然有人练成的那套武功,而且这套武功唯一的克星蝉翼刀又在他的手上,那么这个人岂不真的就天下无敌了?”
“到目前为止,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历抗天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修炼这套武功的人都会堕入魔道,而且又没有办法能够克制他。”
“有一把剑。”老人凝视他。“是一把剑。”
“剑?”历抗天问:“叫什么?”
“怒剑。”
“剑名为怒,”
“是的。”
老人的眼光突然亮如剑锋,剑锋般地划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