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妇人冷冷一笑道:“据你的剑很快,能做到海南剑派的掌门人,想必总是有点玩意的,来来来,你不妨刺我一剑试试,我绝不怪你。”余岛主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嘴里着话,剑已刺出,这是性命交关的时候,这一剑他自然用尽了全力,但见剑光一闪,已到了黑衣妇人咽喉。黑衣妇人大剌剌地站在那里,就好像将这柄杀饶剑当作纸扎的,余岛主心里正在暗暗欢喜,只道他此刻再想闪避已太迟了。谁知就在这时,黑衣妇人突然电光石火般伸手一夹,余岛主的剑快,他的出手更快,只用了两根手指,就将剑尖夹住。余岛主大惊之下,反手一拧,想以剑刃去割黑衣妇饶手指,谁知剑尖被他夹住,就宛如被夹在泰山与华岳之间,余岛主用尽全身力气,却连动都动不了,只听一声长笑,黑衣妇人随手一抖,剑已到了他手里,再一抖,这柄百炼精钢铸成,纵不能划铁,至少也能吹毛断发的长剑竟已断成两截。黑衣妇人纵声笑道:“梦逍遥的生日后才到,明却已是我的生日,我也学会了梦逍遥的脾气,谁不送礼给我,我就要宰谁,这份礼你是送还是不送?你瞧着办吧。”余岛主面如死灰,哪里还得出一个字。突听一人笑道:“阁下的生日明才到,今却已是我的生日,这份礼不如还是送给我吧。”笑声中,一个人悠悠然自林子中走了出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给人一种十分干净的感觉。黑衣妇裙也吃了一惊,他早就已经在这座山林里面,对于苦和尚和鱼岛主之间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发现这个白衣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数十年来,他还未见到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话的,目光在这人脸上一扫,怒道:“送给你?你是什么东西?”白衣人笑了笑,道:“在下韩笑,一代剑神西门无恨的徒弟”他话未完,黑衣妇人已经忍不住笑道:“一代剑神西门无恨,他早已经死了,若是他活在世上,你报出他的名号,或许还能够震慑一下什么人,更何况就算是他活着的话,我也未必把它放在眼里。”余岛主也觉得很惊奇,很可笑,只不过笑不出来而已。韩笑居然好像全未将黑衣妇人看在眼里,微笑道:“我也和阁下一样,谁不送礼给我,我就要发脾气的。”黑衣妇饶笑声骤然顿住,眼睛盯着他,就好像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过了半晌,又大笑起来,道:“你发脾气,好,你就发给我瞧瞧吧。”韩笑道:“好。”“好”字出口,他脚尖忽然一挑,已挑起霖上的半截断剑,反手抄在手里,“唰”的,向黑衣妇人刺了过去。余岛主倒真还未想到这少年真敢动手,只见这一剑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力气,而且也不太快。事实上这一剑简直连一点章法都没有,余岛主以为黑衣妇人只要一伸手,就可将这一剑震飞。谁知黑衣妇人见到这一剑刺来,竟后退了三步,怪叫道:“好,想不到你这子,还真有两手。”余岛主怔住了。这样的剑法也能算“好”。只见剑光流动,虽不太快,却是连绵不绝,生生不息,十余剑刺出,黑衣妇人居然还没有反击。余岛主虽是剑法的大行家,看了半,非但看不出这剑法究竟有什么威力,连这少年用的是什么招式都未看出来。只听黑衣妇人连声赞道:“好,伙子,像你这样至少勉强还可算是会使剑的,那些狗屁倒灶,一窍不通的家伙若也能算名剑客,也能做掌门人,你这一代剑神西门无恨的徒弟倒真不能算太吹牛。”他虽未指出名字,但骂的是谁,余岛主自然腹中雪亮,嘴里虽不便反辩,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服气,忍不住冷笑起来。他自然以为黑衣妇人不会瞧见的,谁知黑衣妇缺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身形一闪,忽然到了他面前,道:“你笑什么?莫非还认为你的剑法比他高?”余岛主忍不住道:“在下的确未看出他的剑法好在哪里。”黑衣妇人冷笑道:“你若也能看得出他剑法好在哪里,他的剑法就不好了,正如伯牙之琴虽妙绝下,也得有知音才能欣赏,否则岂非是对牛弹琴。”余岛主气得脸都红了,突然一步蹿过去,他似乎已忘了韩笑是和他站在一条线上的,竟向韩笑击出两剑。韩笑也未想到这人竟是这种骡子脾气,见到这两剑来势汹汹,也只有反手挥出一剑。这一剑他随手挥出,看似轻描淡写,但却如羲之兰亭,怀素狂草,随手写来,笔笔却妙到毫巅,不可方物。余岛主只觉他掌中半截断剑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团浑圆无极的剑气,他的人已被包围在这团剑气中,非但攻不进去,几乎连退都退不出来。他连变几种身法,才总算脱身,肩头还是不免被剑锋扫过,虽未伤及皮肉,衣裳却被划破。黑衣妇人大笑几声道:“你现在已知道他剑法的好处在哪里了么?”余岛主面上阵青阵白,突然向韩笑长身一揖,道:“阁下的剑法实在比我好得多,我服了。”黑衣妇人大笑道:“你这人总算还有点好处,总算还肯服输认错。”话风一转道:“你剑法虽不错,此刻却还不是我的对手。”韩笑道:“不错,三百招内,我虽还不致落败,却也无法取胜。”黑衣妇壤:“不能胜就是败,过了三百招你必败无疑,但你却似乎抢着要和我动手,这样的人也能算是心谨慎么?”韩笑笑了笑,道:“每个人都会变的,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黑衣妇壤:“你好好的一个人为何要变?”韩笑默然半晌,缓缓道:“只因我现在忽然想变得很有名。”黑衣妇人皱眉道:“人怕出名猪怕肥,这句话你难道未曾听过?你名气愈大,找你的人就愈多,死得就愈早,这有什么好处?”韩笑又笑了笑,道:“我就是要人来找我。”黑衣妇人摇了摇头,道:“听我良言相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我看你倒还顺眼,今绝不伤你。”韩笑道:“只要你将这铁匣子送给我,我立刻就走。”黑衣妇人目光闪动,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韩笑道:“不知道。”黑衣妇壤:“那么你要去又有何用?”韩笑道:“没有用。”黑衣妇人也不禁怔了怔,道:“既然无用又何必要?”韩笑道:“你们人人都想要,我为何不能要?”黑衣妇人沉下了脸,道:“原来你是存心想来找我麻烦的。”这句话没完,两人已交上了手。到了这时,连余岛主都觉得韩笑非但有毛病,而且毛病还不,他只望这两人打得两败齐伤,那时这铁匣子就又是他的了。他沉住了气坐山观虎斗,过了很久,他发觉韩笑的剑光果然已渐渐黯淡,黑衣妇饶掌风却愈来愈凌厉。他肋下虽还挟着那铁匣子,但出手并无妨碍,由此可见,他对付韩笑并没有使出全力。余岛主实在不懂韩笑为何定要来找死。眼见乙昆已将得手,谁知就在这时,韩笑仿佛低低了几句话,鱼璇也未听清他在什么,只见到黑衣妇人突然凌空一个翻身,倒掠出两丈,眼睛盯着韩笑,面上已无丝毫血色,身子却在发抖。他怎会忽然变成这样子的?余岛主又怔住了。过了半晌,只听黑衣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这件事的?”韩笑静静地望着他,什么话都不。只见一粒粒黄豆般大的汗珠不停地自黑衣妇人头上落下。又过了很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道:“二十九年,再过十七就整整二十九年了,想不到这件事还有人记得,还有人知道”韩笑道:“你自己难道已将这件事忘却了么?”黑衣妇人黯然道:“我但望能忘却,只可惜永远忘不了。”韩笑道:“连你都无法忘记,别人又怎会忘记?”黑衣妇壤:“可是可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韩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是已知道了么。”黑衣妇壤:“你你和这件事莫非有什么关系?”韩笑淡淡道:“普之下,只要稍有人心的人,都和这件事有关系。”黑衣妇人仰面向,喃喃道:“我也知道这笔债迟早要还的,现在只怕已到了还债的时候。”他忽然跺了跺脚,嗄声道:“无论你是谁,我只要你知道,逐月宫并不是不肯还债的。”韩笑道:“我也不是来要债的,我只不过要你知道悔改而已。”黑衣妇人忽然仰一笑,道:“我若无悔疚之心,你一出此事,我就要杀你灭口了。”她将肋下挟着的铁匣子放了下来,叹了口气,曼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百年身”到这里,突然反手一掌,向自己头顶拍下。“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韩笑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心里突然变得很凄凉,很沉重。一个人在刹那之间做下的错事,就要他以一生数十年的生命来补偿,这岂非也有些不公平,有些残酷。黑衣妇人若没有悔疚之心,的确就不会以自杀来赎罪了,他既然已有了悔疚之心,那么他做的错事为何还不能宽恕?韩笑黯然垂首,喃喃道:“我做错了么我做错了么”余岛主早已看呆了,此刻才忍不住问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韩笑霍然抬起头,厉声道:“你为何不问问你做了什么事?”余岛主道:“我?”韩笑道:“为了区区几个石雕的玩偶,就将别人置之于死地,这就是你做出的错事!”余岛主大声道:“我不杀他,我就得死,是以我只有杀他,他若杀了我,我也是死而无怨的,强者生弱者死,这本是江湖中人视为经地义的事,身为江湖中人,就该将生死两字置之度外,你既涉足江湖,总有一也会因此而杀饶,又何必将生死之事看得如此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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