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千召自从出社会赚钱之后,算得兼职颇多的一批人。
但他这二十年间,在镇的部门中混饭的时间,也着实不少。他也养成了跟各色人等打交道的眼力。
对于梁腾和吴瑕这类富有善心的生意人,熊千召就不惮把自己真实的经济窘境告诉他们。
不为博取同情,至少是让他俩知道,他非常需要那份吴大小姐已经许诺的,“中药港物业经理”的高薪职位。
熊千召没有梁腾“重活了一世”的优势啊。
梁腾听闻他在“帝都”以1万块每平的价格购置房产,居然还叫苦连天,不堪重负。不由得深深的鄙视之。
不错!不是同情熊千召,而是深深的鄙视——用个什么词来形容比较贴切呢?嗯,就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说句真心话,熊千召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要不是他小女儿闹一闹,熊千召怎么能下决心在“帝都”5环边买房呢?
现在需要花1万块每平的价格购房,对于普通家庭而言,这算得一辈子最大的一笔投资了。从此经济状况极度紧张。直接把熊千召的“生活品质”拉低几个层次。
10年后再来看如今在“帝都”购房的决定,却称得熊千召这辈子最划算的一笔投资。真会让熊千召欢喜得睡梦都要笑醒。
听熊千召提及他有一个连跳三.级去参加“高考”,15岁就考了“帝都”好大学的天才小女儿,梁腾无端就想起了前世一个更牛叉的张姓“神童”。
这“张神童”幼时以跳级学习为乐,在他10岁那年,就参加了“高考”。“高考”需要用到身份证的,张神童却还没达到办理身份证的年龄。为此,父母还得专门去替他开了一张证明,才顺利完成了“高考”。
当年便如愿考了大学。虽然只是一所普通大学,但就冲着他才10岁的低龄,也成为了热极一时的新闻人物了。
之后,张神童读完了4年本科,又考了另外一个好些的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花了3年多读完硕士,这时候“张神童”也才17岁。
在“张神童”17岁这年,父母觉得张神童这个时候出社会工作,似乎年纪太小,就希望他继续读博士。
“张神童”读硕士研究生时,考入“帝都”的大学。考博,当然也是考“帝都”的大学。“张神童”就向父亲提出一个要求,要在“帝都”给他买一套房,全款也好“按揭”也罢,总之是在“帝都”有房产,他才考博。
面对儿子的“无礼要求”,父母劝他他也不听。坚持如此。
按照当时“帝都”的房价,1万多出头,一套90多平的3居室,大约90多万。而“张神童”的父母,一个在社区工作,一个在初中教书,虽然收入不算高,但胜在稳定,而且还能申请“公积金贷款”购房,他俩又只得“张神童”一个儿子而已,负担不重,如果咬咬牙,真的在“帝都”购置了一套房产,也勉强供得起。
生活压力大些。但咬咬牙硬.撑几年时间,等到国内的薪酬水平大幅提升之后,压力就会大大减少。
关键问题是,当时花1万多每平的价格买房,短短几年时间后,这“帝都”的房价便连翻了几倍,一套不到百万的房子,翻到了几百万的价格。
可惜,“张神童”的父母感觉在“帝都”花百万买套房子,不划算啊,老家也是在市区的,就在老家的市区买房,当时才2000多每平而已。买大些的160平的大户型,总价也才35万左右,可以拿下来了。
90多万的“帝都”小户型,跟家乡(三线城市市区)35万的160平大户型,“张神童”的父母最终选择了后者。
如果在老家三线城市,仅仅挑选一套90平的房子,总价锁定20万。感觉跟100万一套的房子相比,更加划算。
但“固执的儿子”那边也要有交待啊,不然他认死理,跟父母赌一口气,坚决“不考博”了呢?
父母于是在“帝都”的一个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楼盘,租了一套3房2厅的房子。就骗儿子说,那就是在“帝都”新购置的房子。
“张神童”信以为真。
哈哈!咱也算是在“帝都”有了家了!张神童于是继续发奋读书,发挥也出色,如愿考了“帝都”的某所重点大学的博士生。
到了读博的阶段,“张神童”不知怎么一来,无法再继续保持幼童时的那种神奇。虽然不至于像古文名篇中《伤仲永》的主角那样,小时很神,长大了反而很渣,泯然众人,变得很平凡甚至很平庸。但张神童读博后,读书能力,比起其它博士生就大大逊色。
本来嘛,一般普通的学生读博士研究生,基本可以3年时间毕业,通过论文答辩,拿到博士学位。
然而,当年的张神童,却足足花了8年时间才博士研究生毕业。至于有没有如愿拿到“博士”学位,从公开信息中,存在各种说法。
总之,就算他拿到了“博士学位”吧,别人三年能拿到的“博士”,他耗时8年,“张神童”的先发优势,已经完全被抵消了。
当然,述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父母没听“张神童”的话,在“帝都”购置房产。
本来一家人可以像中“大奖”似的拥有一套价值几百万的房子,就算“张神童”以后返回老家发展(毕竟亲戚朋友都在老家)。张神童一家人,也可以把“帝都”的房产变现啊。
拿着几百万返回老家,买房买车,还可以剩下大部分存款来吃利息。何乐而不为?
可惜,父母的投资眼光,或者说,他俩的“运气”,事实远不及“张神童”。
前世梁腾看了关于“张神童”家的报道,虽然不是他家的亲戚,也觉得挺可惜。
现在,熊千召因为他小女儿以“在帝都置业才跳级考个好大学”,要挟家里人。结果呢,熊千召还真顺应了小女儿的意思,在“帝都”购置了165平的大套间,梁腾就知道,用不着10年,“老熊”就要为今天的决定,至少庆幸3辈子。
梁腾此刻听熊千召喊什么“压力大”的屁话,也只是听听就算。
梁腾心里还忍不住冷笑连连: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啊!
吴瑕虽然无法确定“帝都”的房产最终可以涨多少,但肯定是会涨的。
吴瑕于是就干巴巴的安慰了几句熊千召,声称未来“帝都”5环边的房价,肯定不止1万块每平的。所以现在买房算是算是储存一笔优质的固定资产。吃亏不到哪里去!
本来是事实的,但她的话听在大伙耳里,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幸好熊千召房子都买了,那是用来招“门女婿”,替他两公婆“养老”的投资,以后也没打算变卖房产的。也就是说,无论“帝都”的房子涨价或者不涨,熊千召都没打算卖掉房子。
熊千召对于“未来房价”的走势,其实没有那么太在意。
熊千召在意的是,如何还清房贷?!
最为直接有效的途径,就是拥有一份收入稳定而可观的工作。
吴瑕就能提供这样的工作给他。
只要吴大小姐不改变主意,那就可以了。熊千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一顿羊肉火锅宴,在双方坦诚友好的协商下,圆满完成了重大的交易。
吃完了饭,熊千召又一次跟吴瑕保证,回去他就请镇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抓紧敲定“开发区”1000亩地的出售底价。
到时候,两位老板如果手头松裕的话,就在“底价”的基础,“溢价”多给个几百万。这样就不那么显眼,好像你一早就知道了相关部门的“底价”似的。
当然,如果不“溢价”几百万,就以“底价”成交。那也完全没有问题。他“老熊”哪怕担负一个被同事怀疑充当了“内.鬼”的角色,那也没啥了不起。
毕竟,熊千召搞掂了“开发区”1000亩地出售事宜,日后也确实是要“跳槽”到吴瑕介绍的高薪企业去的。这个中间,说是没有“猫腻”,别人打死也不肯相信的。
人心,就是如此黑.暗。没办法改变了的。
对于熊千召的话,梁腾和吴瑕不置可否。
现在“开发区”1000亩地的“底价”尚未出来,最终到底能不能完成交易,仍在未知之数。他俩现在就对熊千召作出某些“许诺”,那也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思。
一顿午餐吃得酒饱饭足,熊千召抢着结了账单。
梁腾和吴瑕觉得,这只是几百块钱的消费而已,熊千召哪怕“经济压力再大”,也不可能支付不起。这次就由他买单了。
反正大伙一块吃饭的机会还有。以后再请“老熊”吃一顿好的,就算是“礼有往来”。
熊千召刚结清了账,手机又响了。
他接通了之后,聊了没有多少句话,就挂了电话。
正像俗话说的,越简短的,反而是信息量越大的。
这个电话之后,熊千召整个人都宛如打了“鸡.血”似的,变得浑身下充满了昂扬之气。
他满脸振奋,看着在座的三位,大声宣布:“刚才镇.长打电话给我了。今早镇举行了委.员会议,已经敲定了‘开发区’的出售‘底价’。会议结束了现在,由我这位顶头司亲自打电话来通知我。”
梁腾和吴瑕看他满脸都是想向人“邀功”的表情,但他俩就不肯遂了“老熊”的心愿。
因为明明知道就算不去询问,熊千召照样要开口把事情说清楚的。何况让老熊那么得意呢。
果然,等不到两位主角询问,心里虽然不无遗憾,但熊千召仍然精神振奋的说:“哈哈,我就知道镇那群家伙,早就厌透了像个老鼠洞般填不满的‘开发区’。如果能早早的摆脱它,卸下这样一个包袱,贱卖都在所不惜。”
“果不其然,镇能拍板的几个头头,他们的意思,尽管历年来开发区投入的资金达到了4千万。但鉴于现在‘开发区’完全处于停滞状态,干脆就以‘成本价’把1000亩地卖掉,就可以了。如果不是担心被扣‘贱卖公.家的资产,镇大概率还会在‘成本价’的基础,打个七折来出售。按照刚刚镇里的通报: 4千万的成本价就是‘底价’。”
吴瑕有点奇怪的望着熊千召:“我记得你说过,当年镇投入到‘开发区’的成本,累积已经达到了5000万之数。怎么镇的头头们又说,成本在4000万左右?”
镇“开发区”的账目,没有谁比身为负.责人的熊千召更熟悉了。
熊千召马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熊千召道:“4000万,那是统.计了征.地的费用,三通一平的费用。这两样,是最主要开支。是建‘开发区’实实在在的支出。”
“至于我把建设‘开发区’的成本统.计为5000万,那是把‘开发区’历年来工作人员的工资,和‘招商引资’的应酬招待费之类支出,也算了进去。”
“大小姐你不要看到现在‘开发区’仅仅只有我一个‘留守人员’。当年不是我当主任的时候,镇也对‘开发区’的招商引资抱有很高期待,足足安置了十几二十个办事人员到‘开发区’。‘开发区’工作人员的开销,也是大头。”
“另外,就是以前频繁的举办‘招商引资’的活动,这都得费力又费钱。不管招商的成效如何,办活动费用,着实不菲。可惜啊,我当这光杆的‘开发.区主.任’,没赶好时候啊。反正我当主.任这两、三年,连一次招商活动都没举行过……感觉我来这,就是混一份死工资的。”
“总之,我计算多出来的那1000万,就是把历年‘开发区’的工作人员工资,举办招商活动的开支,也计算了进去。而镇的头头不像我算得那么精细,只觉得‘开发区’征.地和‘三通一平’的费用,才是成本价。或许他们认为,开发区的工作人员之类,都是从镇抽.调的人手,就算不调到开发区来工作一段时间,搁在镇,照样不可能不发工资给他们。因此,不能把那些人开销的工钱,也计入‘成本’。”
吴瑕和梁腾点点头,认可了熊千召的这种猜测。
“镇的出售底价,就是4000万了。”熊千召干脆的说:“你们要嘛以这成本价出资,要嘛给个4200万……不需要多给。反正.台.面过得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