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君,傍晚好。”张梦妮松开李海豹以后,很大方的和陆文君打了招呼。陆文君半个身子躲在燕小鸣身后。“李海豹在追你,回到他身边去吧。”张梦妮偏偏头望着李海豹,“他把你看得很重要,因为他吻过你,他不能丢下你,他已经往你这边走了九十九步,需要的只是你走出最后一步。”
燕小鸣有些不解:“那张梦妮你呢?你看你们俩挺好的。”张梦妮笑的欢快:“她来我走,她疲我扰,她进我退,她要是退了,我就又回来了。李海豹身边只能有一个人,我也绝不当第三者插足,我的爱情就是公路边的草,墙角里的花,没人在意。八个字:无依无傍,发奋图强。”
燕小鸣很绅士的向后退了一步,让陆文君和张梦妮、李海豹面对面。“陆文君,如果你真心从此只爱燕小鸣一个,你现在就和他离开,我祝贺你,等你们结婚我送大礼。”张梦妮字字有力,没给陆文君留下一点退路。“不答应?那就是不是喽?你还放不下李海豹,对吧,我说错了吗?”
燕小鸣稍有尴尬,但还是说:“李海豹,我真心觉得你不够努力,她说要去相亲的时候,你居然轻易放她走了,就为这个她就会瞧不起你,她全家都瞧不起你。”李海豹抱着臂:“我不介意她瞧不起我,我介意的是哪一天我有了房和车,她忽然瞧得起我了,我还瞧不瞧得起她。”
陆文君久久低头不答。“如果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那你就没有爱的权利!”张梦妮语气沉重而严肃,不仅陆文君,连燕小鸣都有些羞惭。面对犹豫软弱、无话可说、举棋不定的陆文君,张梦妮开口批评道:“不敢言爱,何以去爱!”这八个字,掷地有声,震动了他们,甚至要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了。陆文君摆弄着手提包的流苏,一声不吭,转过身去,慢慢的退开了。
“燕小鸣。”张梦妮忽然收起了方才开始说话温和商量的语气,而变得语带五分严厉。“燕小鸣,去追陆文君吧,你们俩挺好的。亲爱的用户,您的青春余额已不足十年,请还未找到爱情的用户抓紧时间恋爱,牵手,定终身。”李海豹顿时莫名:“这,不是,你这到底要谁和谁在一起啊?”
张梦妮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晃晃:“燕小鸣,这是,命令。陆文君能不能告别过去这段感情,就看你的了。不要总是抱怨自己恋人的前男友前女友,真正的爱人,应该用自己的表现,去斩断另一半对自己前任的依恋,而不是无休无止的比较和抱怨。燕小鸣,你能做到吗?”
燕小鸣释然而笑:“明白,一定办到!”他望向李海豹,很希望借此机会,对自己的兄弟解释解释过去的事情,寻求原谅。李海豹只是微一颔首,他已经不介意往事了,但他依然不能完全释怀。这是对燕小鸣最大的理解和安慰了。“兄弟,改日咱们再谈。”燕小鸣挥手,追陆文君去了。
“我吻过陆文君,但我还是抓不住她。”李海豹仰头望天空。“亲吻只能拉近身体和身体的距离,哪能填上心与心的隔阂呢?”张梦妮这话,似假似真。“燕小鸣那小子,他尝的出什么好味道啊?你给他一苍蝇馆子五块钱炒菜,他吃得像肯德基,那叫随遇而安,你给他顶级大餐山珍海味,他吃的还和肯德基似的,那就叫暴殄天物。他知道什么好女孩啊?真是的。”
李海豹和张梦妮在长江大桥上一路走着,一路抱怨。“我真的太意外了,居然让陆文君回到我身边,又鼓励燕小鸣追她,在你眼里,怎么着才是我们‘东南枝求职社’男女感情的合理分配啊?”李海豹从栏杆上往外看,长江滚滚,东流不尽,倒映着夕阳霞光,“还挺漂亮的。”
“怎么着都不是,喜欢就行。知道吗?喜欢就叫雄辩,不喜欢就是死贫,喜欢就是有理想,不喜欢就是疯子,一切不在于怎么做,而在于你爱不爱。而我们的爱情,客服说,由于您长期欠温暖和关怀,我们的爱情已经暂时停机。”
有老大爷从桥上放下极长的钓线钓鱼,张梦妮从他身边绕过去。“听你这么鼓励,我觉得我应该对陆文君说真话,说我有点放不下她,我其实很介意她和燕小鸣的事儿,我不应该让她走。”李海豹和张梦妮一前一后走在本就很窄的人行道。“有的时候,假话意味着伤害一个人,真话却会伤害两个人。”张梦妮仔仔细细的看着桥栏杆的雕花,仿佛不经意的告诉李海豹这个道理。
“黄鹤楼公园现在还卖票吗?还准人上去吗?”李海豹站在山脚下。“当然准,人不多了,正好,老头老太太都在下面跳舞锻炼,咱俩上黄鹤楼。”买好票,他们一同到了黄鹤楼顶层。
一览众山小。在如今的都市中,黄鹤楼即使依山而建,也高不过那些摩天大楼。然而在长江边,在大片的旧民居和美食街包围中,黄鹤楼依然高耸伫立。“啊!哈!”李海豹高喊。
“你们的求职社呢?”张梦妮忽然发问,李海豹有点扫兴:“还什么社不社啊,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张梦妮不同意:“多好的组织,怎么就这样散了呢?”李海豹叹气:“这还怎么继续下去啊!我们失恋的失恋,失业的失业,我现在什么理想什么心气儿都没了,就算现在让我剃头当和尚去西天取经都行,取经那也是工作,还是公务员呢!”他的话逗的张梦妮直乐。
“我有句话在心里藏很久了,从认识你就想说,今天我必须说:为什么这世界上幸福的标准,要别人来定呢?你们穷,三个人才一份工作。我刚刚上班的时候,领回工资的时候欢天喜地,居然还有一张假币。我决定用假币买破自行车,被人认出来了不收,结果我对那贩子说,爱收不收,你不收我不买了。那贩子还真收了,回来我就张灯结彩庆祝赚了一辆自行车。难道不快乐吗?我还在毕业典礼上用废报纸堆一个校长裸体丢铁饼,主任发现了,我就说是我们热点网从民间艺术家那里收的艺术品,把主任哄的一愣一愣的。难道不快乐吗?我觉得这些就是快乐了,你呢?你有了工作,你就想多赚钱,你想实现理想,你越来越成熟,但是你的幸福离自己越来越遥远。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女朋友,都不是不幸。什么叫不幸,就是不切实际的追求幸福。”
“工作重要还是爱情重要?工作好比打篮球,是不是总能有点的粉,但是于大局无补,爱情好比足球,可能九十分钟一个都不进,进了就是决定性的,关乎你一辈子的所有幸福。”
张梦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口气说了五分钟,不喘气的说了这么多。李海豹的表情从方才的纠结难过,忽然放松了很多,语气也从自嘲自轻,变得愉悦。“说得好!有次我们大扫除,礼堂里又阴又暗满地灰,我正愁眉苦脸着,一个返校回来看老师的学长喊:‘把窗帘拉开,让太阳照进来!’,当窗帘拉开那一刹那,阳光把整个礼堂都照耀成金色,太美了。从此我永远记住一句话,让太阳照进来!我已经差不多把这事忘了,但是现在想起来,我们都生活在太阳底下,只要太阳升起,我们就要拼搏下去幸福生活,我想起那天的阳光就觉得充满力量。”
“人生苦短,阳光灿烂。”张梦妮把这八个字送给李海豹。“不早了,回去还要赶工呢。”李海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张梦妮摇头:“好。我一直在双击你,页面却总是打不开,是我操作有误还是你根本就是个空壳文档?”她失望,但还是伸手,请他先走,自己乘电梯,告别的时候,她显然没注意李海豹眼中那狡黠的光芒。“五层。”电梯下行到五层,稍稍一顿,停了下来。
张梦妮奇怪:“这个时候,怎么还每层都有人呢。”电梯门开了,李海豹站在门口对她微笑:“嗨!”张梦妮没计较他的小把戏,继续关门下行。没想到到了四楼,电梯又停了,门依然打开,李海豹居然还站在门外,这次他稍微有点气喘。“你……”张梦妮先是皱眉,之后又笑了。
三层。这次电梯停下是在张梦妮的意料之中,门外果然还是李海豹,他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呼呼”起伏,见电梯开门,来不及换气就说:“还是我!一定还是我!你等着瞧!”
电梯到了二层。“呼……哈……差点,没赶上!就……差一步!呼……我从楼梯跑下来,然后每层都按,我每层都要见到你!要是,一楼,一……楼,还是我,你就要对我说,爱我!”说完,他一阵风似的往楼下冲去,张梦妮听那“咚咚”的脚步,知道他至少一步四级台阶。
李海豹几乎是从楼梯上翻滚下来,“啊,一楼到二楼……怎么有三个拐角!怎么……这么高!完了,赶不上了!”一层到二层比上面几层的距离要高,腿脚跑的自然就跟不上电梯。李海豹疯了一般奔来,电梯那道门却还没有开。他忐忑的按了按钮,笔直的站着,默默等待。
“叮!”电梯终于到达了,站在里面的张梦妮一步跨出来,轻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一楼到二楼距离长,所以特地在二楼等了一会,你真的很努力。”李海豹抓住她的手,精疲力竭的他力气还是那么大。“感情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百分之一的缘分,我不在乎那百分之一,那是上天的事情,我也不在乎那百分之九十九,因为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要百分之百,否则我会去找上天和你问个清楚!”张梦妮抱住他的脖子,很安静很幸福的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