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金兵一路畅通无阻,都到了长江渡口了,为何不干脆直接渡江,而是粮草兵营分开来扎营呢?刘石开始疑惑起来,难道在长江以北的渡口位置,还有大宋的守军?这些在当时靖康之难时,都是隔河结阵的宋军,什么时候肯背水结阵了?
事出反常,他的脑子开始转动起来,根据他同大宋朝廷里的那些人这么久以来的接触来看,宋军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那么长江岸上,会是什么人来抵挡这些金兵呢?
刘石突然想到,那豪气干云的李丰江,和他手下的水寨,有可能会出手拦截金兵!
那些水寨群豪,虽然也算阵容整齐,人才济济,但是要以一个绿林水寨去抵挡金国正规军,依然是以卵击石的行为,怎么着也得乘他们半渡而击吧,心里一紧张,他就施展轻身功夫,以最快的速度朝那渡口冲去。
浩浩荡荡,绵延数千里的长江,两岸的地形并非哪儿都能渡江的,而安徽这一处渡口,两岸有一大批区域地势都较平缓,大多数水位时间,这渡口都能轻易摆渡,而且有现成的官船和码头,只要能占领住,他们就有十足的把握渡江了。
而刘石在金军杀到前赶到了这个渡口,看到那里有一座宋军营地,他心离近了些看时,发现是一支打着:宋、张旗号的军马,大概有三、五千人,借着这边渡口略窄的路口扎下了营地,修建了十分简单的防御工事。
“我,人家从南京城出发到此,前后也花了二十,想守这地方一座城墙也完工了吧,这么随意的营寨是真心想守住?”刘石满脸无奈地看着宋军的操作,再细细打量了那些士兵。
可怜这些士兵,不老、病和残,光弱这个字那是妥妥的,阵容外围,最先要短兵相接的那些军人都个个面黄肌瘦,站着都是有气没力的,不是配了部分神臂弓,是当场抓的农民兵他也信啊,就这些人去打对付宋弩有十足经验的金兵,怎么也看不出有多少求胜心吧。
不过国难当头,不是弃寨而走,而是稳稳地站在那里,这些军人就是他见过的最伟大的宋军了,轻叹口气,刘石心中就有了个计较,便继续脚力全开,去找樵夫了,宋军都在努力了,他不去做点什么,让金兵毫无阻碍地封锁群山,那就罪过大了。
在这六月初的高温中,他这强悍的体质跑过如此远路,也出了一身白毛汗,看到樵夫在那里一下接一下,十分有节奏地砍着一棵树,他上前把一袋包着纸条的铜钱交给对方:“村中缺柴,麻烦大哥送一担柴去村子里。”
樵夫掂拎袋子,发出叮当的声音,笑道:“村长放心便是,这山路我可是走得惯熟聊,黑之前保证将柴送到村中去,只将那颗心放进肚子里就好!”
完就开始捆扎起砍好的柴,挑起来就一步一步稳健无比地朝山上走去,他的脚步看上去虽然稳健无比,一步一停,但是步伐丝毫不慢,足下其实生风。
望着那稳健的背影,刘石捏着下巴:“这步子不慢,但是要找到烟杆子,再通过老白把消息传给何陆,然后将田里的那些人召集起来,最快也要两了,这么久也不能干站着吧,要不就去渡口的战场看看,不定真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虽他并没有保什么指望,但是干就干,刘石将装束再收拾整齐,便转身朝那长江的渡口急奔而去,想到这时长江岸边,已经是六月盛景,到处郁郁葱葱,一片深绿,大好河山被赵宋官家随手遗弃,只有些许老弱残兵在守卫险前最后的阵地,也许不能取胜,但是绝对悲壮。
不知道过去时那些人还有没有幸存的,但是这些老弱残兵,也是金饶罪孽,只要一有机会,他必定会给这些血债累累的金兵去找一些麻烦!
岸边的深绿夏景和长江滚滚波涛,走马灯般从眼前往身后飞驰,渡口离樵夫所在群山却也有极远的路程,刘石那堪比骏马的脚力,也足足到日头西挂时才抵达那个渡口。
就在他满心凄凉,想象着的那边的宋军全军覆没时,却陡然发现:那些弱兵坚守在阵前被金兵杀戮殆尽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尸横遍野倒是没错,只是金宋双方伤亡都不。
金兵对付强弩过饶宋军,通常同的派浑身铁甲的精锐正面强冲,毕竟打重甲弩箭只有在三十步内才能发挥有效的杀伤力,然后用骑兵穿插侧翼。
但是这个渡口的地形只有不大的一个口子,骑兵根本从侧翼穿插不了,而正面突破,一进入近身范围,强弩发挥不了作用的宋军却和之前不同,不但没有半点溃散,前排哪怕再虚弱的军人反而猛冲上去,用自己的身躯为后排弓弩制造攻击的空间!
金兵在这渡口强攻了大半,面对这支个个面黄肌瘦,面有菜色的军队,却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但是刘石怎么都看得出来,尽管这些宋军人人眼中都燃烧着异样的火焰,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目标和金兵血战的,但是他们的体质实在是太弱了,正的是要到极限了。
是什么让他们坚持下来的?背水阵吗?不大可能,他们虽然无路可退,但是如此虚弱的士兵,体能是有极限的是为了效忠那个大宋?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华夏民族的勇士,自己岂能就此袖手旁观?
也是无巧不成书,这些宋军就是再如何英勇顽强,也已经到极限了,而一整的拉锯战,也让这些如狼似虎的金人彻底失去了耐心,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穿得威风凛凛的将领,挥舞军刀神气无比地下达了总攻的命令,这边所有的金兵都蜂拥而上,要斩首夺功!
亲贼先擒王!经过了昨夜和那头怪花豹的交锋,刘石悟出了战斗中并非是声势夺人就一定占优,相反,完全屏住气息,让人注意不到自己,进入最合理的位置在一击偷袭,才是和高手决生死的正确打开方式,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对手都能和那时候的自己那样,心无旁骛。
在金兵万众一心,这前军余下的两千金兵,全部把注意力放在了前方有如风中残烛的宋军身上时,跑动起来更是尘土漫,视线受阻。刘石压制住浑身的气息,使常人看之就像一块路面顽石一般,然后伏低身子在军马冲锋掀起的烟尘中,渐渐靠近了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压住气息的效果,还是金人实在没有注意到后面,刘石溜到了那个将军边上,竟然没引起任何注意力,同时原本已经筋疲力竭的宋军居然在这场势不可挡的冲锋中,继续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并没有彻底溃散,失去抵抗力!
这些宋军的顽强程度也是远远刷新了刘石的认知,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相反,金人兵将的注意力长久放在那些残兵身上,使他能更顺利地出手了!
已经到了最适合出手的位置了,刘石压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有如此出类拔萃的刺客赋,他手上蓄劲,蹂身向前,一招雷破长空自下往上,打向那将军铠甲防护最少的腰肋部位。
啪的一声响,这一击命中就让他意思到,那名将军功力其实不弱,但是这般突如其来的突袭,还是个功力在当世都算少有的高手出手,哪里能抵挡得住?随声滚落马下,人还在挣扎,刘石就唰地上前,一脚踏碎了他的咽喉。
难于置信的是其他金兵居然还是没几个人发现他!那将军带的副将看将军滚落马下才注意到被人偷袭了,但是刘石这一身灰布外衣,也直到他一脚踏碎了那将军的喉咙才发现。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刘石就先注意到了他,击杀指挥和副将本来就是他的第一目标,如今的他不武功盖世,也是下少有了,这般寻常副将哪里能挡得住他?踩死主将刘石就迅如闪电,冲到他身边一把捏住了他下巴,手上使劲,这人就没了。
其时那个副将是想要喊人还是出手帮助将军,就不得而知了,在这种乱糟糟的场面,他就是喊出声来,多半也没多少人会转身注意他的。
现在金兵已经群龙无首,只能继续沿着原本的战术进攻了,这般刷经验的机会何止是千载难逢?这一下他浑身功力爆发,双手挥动,如暴风骤雨一般在后面将铁砂掌打出去,噼噼啪啪瞬间打翻十几人!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金兵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宋军的栅栏和布置的障碍全部被冲倒了,却依然半步不退,前排的宋军就以血肉之躯上前顶住金兵冲锋,为后排的兄弟争取弩箭发挥的空间,视死如归让任何阵前的金兵都胆寒。
而后排的金兵却突然乱了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各种惨叫声,喊杀声嘈杂不已,混乱不堪,尤其夹杂着不少被铁砂掌灼伤却没当场死掉的人,那号声凄惨响亮,更是以一盖十,震动地!
宋军的将领显然看到了这种异象,他早已经下达了决死的命令,看到这种情况,却不能放弃最后的生机,反正都是一死,他大步向前,怒吼一声:“全军突击,都随我冲!”
只见这位将军挺枪上前,虽然同样因为营养不良,面黄口枯,但是出手依然威风凛凛,带领这群早已生死置之度外的同心军士,一往无前地反过来冲向金兵,背后宋、张两张大旗迎风向前,屹立不倒!
吸引了不少金人注意力后,刘石格杀数十人后终于被围攻了,虽然他的反应和力量已经完全不是这些普通军士能比的了,但是被这么多敌人围攻也是半点施展不开,不几下就只能左支右绌,狼狈躲闪,都开始打算在被完全包围前逃走了。
却不防那边宋军居然冲杀了出来,这些不知几时失去了指挥的金兵,才发现突然就腹背受敌了,一瞬间许多人发起懵来,刘石见金兵的围攻一下就出了许多破绽,也不再只用需要蓄劲的拳掌,扬手夺过两只铁枪,双手舞起来,左刺又捅,一人就压制住了这许多金兵的气势!
那边那个宋将显然不是个寻常将军,临阵杀敌还能一边指挥军队,对比这些群里无首,又两头受敌的金人,攻守强弱瞬间就反转过来,变成宋人压着金人打了。
随着乱七八糟的金裙下越来越多,他们居然在这种大好局面下溃散了!有一个人跑就有十个人跑,再经过一波交锋,数不清的金兵终于彻底混乱了,打不过,又没有人指挥,越来越人转过人顾头不顾尾地狂奔逃窜起来。
这般溃逃的架势,金兵就完全混乱了起来,奔逃中摔倒撞跌的也不知多少,那被自相践踏而死的军士,也是不计其数,倒是那些马军见势不对,掉转马头跑起来阵容整齐,损伤最。
彻底杀散了这批金兵,也不知道战果如何,那宋将就引人来到刘石身边看时,此人浑身浴血,身被两箭,不知伤势如何,但一身杀气依然叫人远远看去就能不寒而栗。
他放下长枪,上前抱拳朗声道:“宋将张衷伍,受皇命据守此渡口,本欲捐躯于此,却得壮士搭救,侥幸残生,不知道到壮士尊姓大名?”
刘石站起身,就那么抽出肩膀和腿上的两支羽箭,内力逼住,鲜血不至狂涌,抹了一把血笑道:“村野一武夫而已,免贵姓刘,名石,只不知为何将军军马如此英勇,却个个面黄肌瘦,看时孱弱?”
张衷伍笑道:“都是一般的宋人,我也无甚好隐瞒的,金人来时皇上只顾要走,我了几句不中听的,他就教我领本部军马在此据敌,确定了金兵要取的渡口是此处,我们便来扎营,只是不曾有半点粮草补给,过些时日金人不来,我们也要断粮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