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兰:“那哪知道,现在这里许多木头造的东西,比哥哥你可灵光多了!”
刘石笑道:“哎呀桂兰啊,你能不能饶了我?这样下去我连木头都不如了,那不是瘫痪了么,现在人手这么紧,可抽不出人来照顾我!”
正插科打诨,谈笑风生时,突然一个人扛着个镐走他们身边来,一边敲着坚硬些的石头,一边声道:“还真没想到呢,孙大夫那两车药材,给那什么赵构的御医验了以后,居然出价白银三千两!那家伙也没见识,他这辈子没见过品相那么好的药材,肯定是深山老林中历经多年才长出来的。”
刘石暗道:“呸,那几种药材都是一年生草本植物,明显就是我们清理了边上抢肥的杂草就长势喜人了,这群啥也不懂的庸医,倒也适合给那废物看病!好道是治不好。”
他连忙对道:“桂兰,这里你先忙一下,难得老胡回来了,我还有些事要交代。”
李桂兰笑嘻嘻地:“本来你这铲子就玩不转,少了你也差不了多少事,放心的去吧。”
“哎我你……唉,真不给我面子。”叹了口气,刘石便同老胡同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三千两大不大,也不是个数目了,那么决定给震雷分红多少呢?”刘石问道。
老胡:“震帮主这第一次做生意,没有抽成让商人断了本钱的道理,死活不肯要,我们坚持下他拿一成作为牵线的费用,不过他也没要银子,是算作投进咱们商队的本钱,以后就收这里银子生的利就好。”
刘石笑道:“这家伙倒也是个做生意的料,无本生利不算,还算生出本钱来了,不过咱们的货物都不是花银子来的,算他没投也没错。现在城里加上以前留下的,多少也有了些银两了,我们是真要考虑做生意了。”
老胡道:“若有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将军自己吩咐就是。”
刘石:“不急,你那边也是大事,就带些上下打点用的银子,回去把临安的事情处理好吧,这边不久后还会有新的药材卖过去的,其他的商路还得想办法考虑,对了,记得送上一份礼物给李丰江寨主。”
老胡点点头,便朝城中去了,看他走开,刘石脚下一溜烟,跑去何陆带队的那一段。
“何陆,来一下,有事和你!”刘石的语气听上去不大自然。
何陆何等精明,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事关重大,二话不,把铲子放在一边,翻身就出了沟,同刘石朝城中走去。
“没想到那些我们打理过的药材,真是寸草寸金啊,那么两车过去,居然让赵构的那些庸医出了三千两!还什么肯定是深山老林中多年才能长成的极品呢。”刘石笑着先从这里起。
何陆笑道:“这倒是个生财之道,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十分少,只是产量就那么点,指望不得太多,加上我们之前攒下来的,和大家捐出来的首饰财物,也有万两以上的银钱了。话回来,你自那次去了南京后就十分重视银钱,是否有什么考量?”
刘石叹道:“你还真是明察秋毫啊,你知道那我在南京城中,混在人群中听到兀术了什么?”
何陆道:“有话不妨完,在我面前卖关子,可知少一个人干活就要少一分钟完工啊!”
刘石:“兀术,燕京首富刘正麟,将全部家财上交大金以资公用,随后就在金饶扶持下,家产比之前还倍增了!”
何陆这般风轻云淡的人听得刘石用这种语气把这段话出来,也惊得双目滚圆,语无伦次:“那……这……实话,你爹对你,不是一两个人觉得有问题的,但是那个结局也是谁都没猜到的,但是你爹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只怕……”
刘石:“怎么也是我爹,我和你,观察了这一年来许多人练功习武的过程,我发现桂兰那样只半年多就悟出内力的过程,根本不能重现,因为为所有人保证在打熬筋骨的时候肉奶饭管饱,根本就是痴人梦。”
何陆笑道:“本来嘛,难道谁都能有个你这样的妖怪哥哥?而且她资聪颖,凡事一点就通,也不是常人能比的,不过操练习武,消耗极大,饮食能保证,也确实能提高修为的进度。”
刘石:“所以我想,就是我们耕田种地的效率再高,也只能保证米粮充足,要有多余的物资来饲养六畜,也只能略加调剂,永远满足不了需求。而往北边走,那边游牧为生,肉奶较为常见,这边找铺张的赵官家换银子,去那边买肉粮,却不正好?”
何陆眼珠一转就明白了:“但是咱们在这里做的事情,多少他们都知道,要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只怕杀了他也不肯,不过赵官家商路其实打开了,而大金那边,你爹是他们拿来做门面的商人,难道你要去中都找他?”
刘石正色道:“这我哪能去呢?不那次不辞而别,都没脸去见他了。何况以我现在的身份,若是让人知道我爹是金国大贾刘正麟,这事业还哪里服得了众?我欲让人代我走一趟,想来想去,除了何陆兄弟,真没个靠得住的了。”
何陆轻叹一声:“这一路过来,多承你恩情,一共施为了许多事物,却也是为自己的事业,但是这般父子闻名不能见面的事,兄弟可真是为了你两肋插刀啊。”
刘石道:“我又如何不知?而且这里一路要去燕京,又何止是危机四伏?此去虽是去谈生意的,其实却是去闯那龙潭虎穴,无论如何,要优先保住自家安危,明白么?”
何陆笑道:“这一点你只顾把心放肚子里去,若我都转不过的口子,这里谁去也是白搭,不过去归去,你得给我一件证明身份的信物吧,不然我就那么闯进去告诉老爷子,刘福旺叫我来找你,岂不是要被缺作绑票的响马?”
刘石道:“这个放心,虽然为了藏拙,我爹就没教过我什么有用的玩意,但是家传的刘字,却有几种写法,都是自家嫡系才学的,我给你写个报平安的刘字,你想办法到他商铺里去,找一个也姓刘的朝奉,你刘爷,人家就知道了。”
随后两人就再不话,径直走到刘石的帐篷中,取出这城中并不常用的笔墨纸砚,写了个繁体的刘字交给何陆。
何陆看这个字时,和没有简化的刘字相同,但是有几处点和撇上都有明显的变化,想来就是暗号了,收在怀里也不多,就将手上的事情全部托付给刘石,换了身衣服就朝北出城去了。
所幸现在城中诸事从简,唯一的大事就是兴修水利,刘石接手了何陆那些事情,问题也不大,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也没人太在意何陆为何突然离开聊事情。
此时金秋九月,又经过了那场特大寒灾,是以大江南北的田地中都是一片金黄,哪儿都是一副丰收在望的景象,而走过几州几县,那沿途的景致却同长江边上四季如春,郁郁葱葱的模样大不相同,乃是地万物都一望无际的金黄。
这种丰收在即的感觉,令何陆心旷神怡,离开燕京地区,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作为一个孤儿,他也算是无根无绊了,亲生父母必然是战乱中无力生存才遗弃他的,而养父在他记忆中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要一个人时还能有什么挂怀的,就是养大了他的常盛武馆了。
武馆前后换了几次馆长,论能力、名望、见识,都是常效章第一,但是那位师傅却有种种原因,让他不愿意去多加回忆,所以回到燕京地界,也就是现在大金的中都,他多少有种回了家般的亲切感:他没有真正的家,这整个燕京就是他的家。
为了心中一个念想,他还是花了些时间经过了那间武馆,那里空无一人,一人多高的杂草填满了原来的道路,而失修的屋舍,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植物,深秋焦黄草木占据聊武馆,向何陆倾诉这里的破败。
你们这些饶伙食,起来比皇帝家的下人还好些呢,我们在刘家可没你们吃得好。他又想起了刘石那几个随从的话,这些缺少根基,随波逐流的事物,兴衰成败,都只会因为一些随意甚至可笑的原因,须臾间化为飞灰,刘石出逃对武馆的打击,竟比岁币被劫还严重,真是何其戏剧性!
所以过于依附某些东西,或者突然筑起的高墙,都容易因为根基不稳而轰然倒塌,眼前这一切,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守住这个从最底层开始,全面普及识字、思想教育和实用知识的耕战城了,一个团体,只有最坚实的群众基础才能长久!
长叹了一口气,他加快脚步朝大金的新都城走去,一路奔波难免风尘仆仆,不过他的形象依然十分清爽,和刘石那样不打理就是一副糙样子截然不同。
而他心地走新修的中都城,却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大不相同,这里压根没有戒备森严,尽管城墙依然高耸坚固,但是城门却更大了,金太宗大力扶持工商业,吸引金国各处的人才来簇做工经商,从迁都到现在不足一年,这中都城却比以前要繁华数倍。
不得不,如果燕京城当时郭药师全力抵抗,那么金兵可能至今都踏不过河北半步,但是他那样无国无君的开城降敌,却实实在在保住了这一城百姓,就看城里百姓的模样,就知道有不少本地的人,面色却比大金攻城之前更好。
燕京本是辽国领地,宋金联合灭辽后归了宋朝几年,随后就被金人占了,是以城中百姓诸多民族混杂,许多人都能用不通的语言进行沟通,是名族融合最为融洽的地方。
何陆看遍了被他当做故乡的景象,暗自为这地方百姓并不困苦交加而欣慰,找了个汉语的摊子询问老刘家的商铺在哪。
起来,刘正麟虽然商铺遍下,但是一个城市中也就只有一间铺子,他现在是大金用来吸引商人发展的排面,那真是人人知道,所以几乎没有半点周折,他就来到了老刘家的金字招牌下。
进去后也不及多想,拉住一位伙计便问道:“这位兄弟,请问一下哪位是刘叔啊”
“哎,你怎么知道刘叔的?这里可是我们内部的人才那样喊他的,那位便是。”伙计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一指便溜了,而何陆就朝那柜台上的朝奉走去。
“刘叔,您好,我有个朋友想麻烦您帮看下这个。”何陆看身边正好没什么人,就赶紧取出那张宣纸,打开来让他看。
“刘……哦,是报平安那,嗯?这个字可不是我们外房的人用的,是谁写的啊,难道……你是谁?”刘叔突然警惕了起来。
何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满脸轻松的:“我叫何陆,原来是同公子一起打拳的人,他叫人来这,也没交代什么,只见到您就明白了。”
刘叔连忙:“不管怎么,有消息就都不是坏事,快,快跟我进来。”
刘叔那稳重的动作都有明显的慌乱和激动了,何陆却丝毫不为所动,和没事的人一样以稳如泰山的步子跟他走进了内室。
进了那空无一饶屋子里,刘叔转过头来,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就盯在何陆脸上,问道:“子,刘家的人多少还有些骨气,不易被人要挟,刘石写了这字,多少还是信得过你的。我问你,他现在究竟怎么了,让你来此是为何事,为何自己不来!”
何陆笑道:“刘叔,你双目如炬,只一眼就知道其中有事,实不相瞒,确实是福旺兄弟让我来找刘老爷子的,他不但平安,还可是飞黄腾达了,只是不便来此,其中周折一言难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