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石已经忍了很久了,对他而言,那断真实更胜传说的故事,才是真正男人的浪漫,靠着铜号、夜袭、手榴弹和地雷,硬生生将装备代差起码一两代的差距拉平甚至打成一边倒的优势,哪次提起来不教人热血沸腾?
如今夜袭就在这里,手榴弹也在这里,却不给他这个情怀极深的人用,铜号却没有!这如何受得了?终于看到敌军入套,那些混乱中聚集起来的金人,走向了何陆故意留下的空档,却不正是鱼游入网,憋爬入瓮?
听见刘石情绪激动,语气夸张,声嘶力竭地大喊冲锋号时,身旁的战士们都愣了一下,不过冲锋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敌军都按照军师规划的那般来了,怎么着也不能再愣着嘛,于是前后响亮无比的号角声呜呜地响起来,乌云盖夜载着刘石一马当先,引军就冲。
这一次他可不是上次那样只有五百陷阵军,一旦进攻出现了问题,将军士卒被分割开后就会被包围,这可是整整八千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又有一身战场上的正合枪法,当代的绝对精锐,耕战军!
却说刘石这次挺枪跃马,又是一马当先杀在阵前,这群金人中有在战场上见过他的,那是早就吓破了胆,却也有当时没在战场上的将领,听说过他威名,却如何肯服这口气?当下就两个将军一持狼牙棒,一舞大砍刀上来夹攻。
却不想不但刘石武功远非他人可比,那马也是乖觉异常,一进一退,都不用人让就让这两人都打了个空,而刘石那铁枪却不会出错,让过狼牙棒一戮就刺穿了持刀的那个,拔出枪来时一转身,隔开了狼牙棒就一手把他生擒过马来,随手丢在地上,早有自己人去绑缚起来。
一出手就解决了两个,再摆枪一招,喝到:“耕战军刘石在此,可有谁敢上来与我交战?”
一边说时,一边就同那些将士一同冲入敌军之中,完颜广连忙就命些下级将领上去挡住,自己带着高级将领们准备逃走。
可是上一阵金国的勇猛悍将都死的七七八八了,其他能打的也被兀术带去打耕战城了,这些寻常将领就是几个耕战军配合起来就能轻易收命,更何况刘石亲自在常?大喝一声就挺枪朝那个被迫朝他冲过来的小将军冲去。
只来得及手起枪出,还没刺到那人就看他吓的栽倒落马,再无半点动静,竟然是活活被吓死了,那其他的金人哪里还有半个敢挡他的?
毕竟这群金人都是跟随完颜广已久的亲信,大都是那次被刘石杀破了胆的人,上次还一一群人拼死上前拦他,给完颜广逃走的机会,这一次真是指东打西,更无一人有勇气抵挡,到了面前的举兵器抵挡也无力,还在远处的那是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刘石收住马和自己这边的人马赶杀一阵,却不想金人跑得实在太快,不一会阵是连乌云盖夜都追不上,走起来又是乱糟糟的,叫他和耕战军跟着后面怎么打也打不出模样来,死在他们铁枪之下的,远不及那些吓破了胆互相冲撞践踏而亡的人多。
再次看到了上次战场上的煞星,完颜广那大金将帅的傲气是彻底消失了,勒马转身引着自己的亲信只顾跑,还不时刻意让那些仆从军去拦路送死,他们被追军随意赶杀一阵,终于远远逃出刘石的视线,躲进了营寨深处。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海州就是算上老幼妇孺,一齐杀出来也包围不了咱们这十万大军啊,为什么咱们能被围成这样?”已经完全失去了那份骨气与傲气的完颜广,暂时安全了反而冷静了一些。
“副元帅,各处金鼓皆急,西北方又有那个魔头拦着,这厮杀了半夜,虽说伤亡未知,但还是有很多军士渐渐都组织了起来,看来敌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呢。”一个参将上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样子,不管怎么说,那些金鼓大作的方向都不知道有多少敌军,先前冲了几回也被箭射了回来,东北那边动静小,召集大家朝那边突围,只要没有太多敌人,完全有时间拆了那些寨墙,速去,可莫被那魔头追了上来!”
再一边聚拢溃兵,一路朝张衷伍和刘石不在的方向走去,拖得天快明的时候终于拆掉了那层层栅栏,逃出了他们用来据敌的大营寨,感觉安全多了。
却说就在金兵大寨数十里外那遥望可见的魁山山头上,是金人的粮仓所在,兀术上次就是因为失了粮草难以为继才打败而归的,所以这次为了万无一失,派去守粮的是阿骨打起兵以来的王牌,金字旗营,这些人不但个个骁勇无比,领军的也是足智多谋。
而这一夜间金营大寨那冲天的烈火,在这山头是看得清清楚楚,而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能弃了兵粮去援助大军。
“这是怎么回事?宗弼元帅前脚刚走,那大寨就被贼人攻破了?”一个将领看得是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不能确定,我已经派了人去打探了,只是依然没有音讯,按说这么久了,就是进了那边大营,也应该回来了啊。”那营主将皱着眉头说。
“唉,真不知道完颜广这种人是怎么混到副元帅的,他跟他哥一样,都根本不是领兵的料!我知道这地方是兵粮重地,绝不能有失,可是若那边大军败了,守着粮食又有何用?不如咱们……”那个焦急的将领说。
主将摇摇头说:“完颜广兄弟毕竟是开国大将的后人嘛,那些靠军功混得有钱有势的大员们,可是花钱买人代他们出征也不愿意再上战场上博个功名了,像他们这样不忘自己出身的已经难得了,唉,再等等吧,那边怎么样了,咱们擅自离开此地那可都是抗命了。”
这边焦急无比,那里派出去了第三匹探马也依然以去不回,看着都四更天了,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急,无比心焦。
“看这样子,铁定是出事了啊,咱们不能再等了,要不,我带些人过去看看什么情况?”那将领坐不住了。
主将止住他道:“急不得!元帅让咱们守在这里,就是咱们沉得住气,能服得军管,万一大军真的不济了,宁可烧了粮草也不能落入敌手,毕竟咱们大军屯田可以久持,这些粮食给敌人得了去,那元帅可是白白谋划了这么久。”
“好吧,末将明白了,可是这拖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咱们怎么也的摸清楚那边到底怎么了!”
“那就这样,你引十骑快马,前去打探,速去速回,遇敌便走,千万不可恋战!”安排了这个将领走下山后,他眉头紧锁,久久望着那边烈火渐熄的大寨,希望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却不知道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所在的位置呢。
那十骑快马正尾随那位心急如焚的将军狂奔呢,走出了营地的视野外,突然看到他把缰绳一拉,勒住马就停了下来,其他人知道他是十分心急,要赶去大营打探情况呢,却为何在这里停了下来?便上前去问询缘由。
“啊,没事了,突然想起了件急事,所以赶去大寨那里倒不着急了。”他朝这些人微笑道。
“什么急事?要赶回魁山去么?”一人正问时,突然看那将军一翻就跳到了马下,而四周一阵弓弦声响,这十人带马顷刻间死于非命。
不一时何陆同一群人马从暗处朝这边走过来,对着那位将军抱拳道:“有劳萧浩将军了,那山上的金兵还真是了不得,我们暗中观察了许久,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萧浩苦笑一声:“我在金人营中苦熬多年,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原来姓萧了,到兄弟们再和我搭上线时,何其欣慰,却不想毅统治竟然已不在人世了,所幸小鸟姐经营这些事物,也算天生的人才,竟不在毅统治之下。”
何陆道:“这边我们明知道将军在金营中那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伤命之忧,却强要您相助,其实过意不去,只是势不得已,还是得有劳将军了。”
萧浩道:“我只要能对付那些金人,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又何足道哉?只是这一次守卫粮仓的是正是金字营,打着国号的那一支队伍,他们当真是百战成钢,十分厉害,各位要对付他们,却要千万小心,直到我出发前,他们都记挂着出了意外要烧毁粮草呢。”
何陆道:“以他们的本事,战场上应该是输少赢多,十分厉害了,只是如此情形都能居安思危,诚非乌合之众,只是天幸我等遇到如此良机,若非此时是四更天时,或是少了萧将军协助,我们这事也断然办不成。”
萧浩道:“我却不在意太多,一是接了组织命令,我当竭尽全力相助,而是能让金人吃亏就是天大的好事,需要我去办什么,只管开口,萧某绝不推脱。”
何陆笑道:“如此便好说了,还请将军在此稍加等候,到了约摸走了一趟大寨的时间,我自有计较,这次却不止要他们吃亏,还要向他们索取这一仗的赔偿呢。”
萧浩虽然不明其意,但是看着何陆这些人军姿挺拔,精神抖擞,也相信在自己里应外合之下,足够对付山上那些金人了,也就应了一声,并未多说,只是听从何陆安排。
而那山上的主将虽说死守着兀术的军令,死活不肯离闪开粮仓步,却到底对那边大寨的处境十分担忧,看着那边火光已尽,不知所以,正是望眼欲穿,心中焦急。
又熬得半个时辰,却看萧浩领了一彪人马山上,看装束是人人盔甲齐备,十分整齐,应该是完颜广手下的精锐之师。
那萧浩快马至他面前道:“报将军,昨夜大寨来了许多贼人夜袭,搅扰了半夜才打退他们,却烧了几处寨墙,好在准备得妥当,不曾有多少士卒伤亡,依然打退了贼兵,副元帅怕这粮草也出事,就派了五千人马过来支援,毕竟粮仓重地,更由不得甚么闪失。”
一个将军装束的人上前说道:“报,我乃副元帅座下参将刺嗒,奉命前来特地协守粮仓,这一夜大家必定辛苦了,且由我等换上去,叫兄弟们先歇息一二。”
那主将松了口气,这时正是天亮前夕,熬夜到此的人最为困倦之时,又看得人马整齐,盔甲齐备,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这一夜提着的心一下放将下来,如何不放松?大声命令道:“传令下去,将粮草边上的火油、硝石先收起来,暂时无碍了。”
随即就安排这些人各去哪个哨点站岗护卫,务要保证这地方万无一失才放心,就看这些人被领去各个哨点站岗守卫时,突然觉得这些人的步伐和动作也太整齐挺拔了些,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们是哪个营的,这军容可着实难得啊。”
那名将领装束的人正是何陆,他在燕京附近与常效章一同组织抗金,却和金人交道打的不少,一口女真语足于乱真,这一下看各岗都已经将两堆边上的火油、硝石都撤了下来,也不怕他如何了,突然上前一步手里就翻出把匕首来,一刀戮进了他心窝里,大喝一声:
“动手!”
这一声令下,就见那已经正在各自换岗的军人一齐动手,就那么朝措不及防,根本不知所以的金兵下手杀戮,他们的肩甲类都绑了条显眼的黄巾,动手时便扯出来,就一样能将自己人还是敌人分辨得一清二楚,而守在这里的金人如何分得清?
五千耕战军在有备而来的情况下出手攻击这些刚刚放下了警惕的金兵,确实算不上什么难事,从他们成功混进了这些人中间那刻起,这一战的结果就早已决定了。
只听得刀兵叮当响起,喊杀声,惨呼声,伴着冲天的杀气,没有持续多久,这金字营的人马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唯一让何陆意外的是,即使在如此混乱又突然的情况下,这些金人还是强撑着赶到了山顶的烽火台上点燃了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