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赶紧摇摇头:“你别瞎想,老田没事···起码还健在,可就在今天傍晚,他的头不小心撞到要拆的梁了,结果是头破血流,不得不回去了。”
他一皱眉头:“干这样的活儿难保不磕磕碰碰,应该佩戴安全帽才行。”
“这里没有人管,戴那玩意又特别闷,所以···”
他正告小赵:“你要想这份事业形成规模,就应该遵循一定的规章制度,要把工人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小赵通过这次教训,对他的建议唯命是从,答应从明天起,再岗干活,一定戴安全帽。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又重新大干起来·······
天亮了,他们终于把那块硬骨头啃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倒运拆卸下来的建筑垃圾。
陆建长吁一口气:“小赵,我不参加清理工作了,必须得回去了。”
小赵一副苦笑:“老陆,你看大家都累了一宿了,你就再配合一下呗。”
“可是,我担心老太太她···”
小赵一副不以为然:“老陆,您干嘛这样紧张她?她又不是您的亲娘?”
他显得很无奈:“既然我收留她在家,一旦出现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必须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是吗?难道法律要求你监护她吗?”
“那倒没有。可是我总不能眼看着她出事吧?”
小赵眨了眨狡黠的眼神:“老陆,我知道你是咋想的了。”
正要离开的陆建不由一愣:“你啥意思?”
小赵干脆直言不讳:“你是不是对那个女房东有意思?”
他的耳根子一热:“你胡说啥?我跟人家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哈,就这么一个‘一面之缘’,她就放心把房子交给你看守。而你也甘愿为她照顾傻老太太。”
他的表情一囧:“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个老太太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小赵一愣:“难得女房东联系你了?”
“那倒没有。但我已经从她家里找到老太太不是她婆婆的证据了。她真正的婆婆早已经死了。”
小赵呆愣了半晌,才愕然道:“难道咱们之前分析是对的?”
他痛苦点点头:“老太太是十有仈Jiǔ被家人从很远的地方带到那片废墟里的。”
小赵眨了眨眼:“既然已经证实老太太跟女房东没有任何关系,那你还要留着她吗?”
他一副愁眉苦脸:“我还能咋样?”
“赶紧把她领走呀。”
“往哪领?”
“外面大街,或者干脆送公安局!”
他抬手一摸脑门:“她现在除了她的妞妞,啥都不记得了。人家也拿她没办法呀。”
小赵气道:“难道你办法吗?你现在的情况也是自身难保呀!”
他痛苦沉思片刻,终于道出一句:“容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小赵一看他执意要走,便追出来交代:“你走可以,但今晚还要过来帮忙。”
他茫然回首:“咱···咱们不是干完了吗?”
“这是西区,还有东区要拆呢。如今,我手下只剩下两个兄弟了。你必须要过来帮我。”
他想立即回绝,但一想到自己还欠人家的钱,正好有一次以功抵债的机会,只好表示:“我回去看一看情况吧。”
小赵望着他骑电动车的背影,不由连连摇头:“疯了!他肯定疯了!居然收留一个又疯又傻的老太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实凑合了。”
他匆匆赶回家里,不顾自己的困乏,首先奔向房——
此时,正是早6点,也是老太太平时睡醒的时间。结果,老太太还躺在床,但已经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你是谁?”老太太冷眼一看闯进门的他,顿时产生一丝慌乱,赶紧从床坐起身来。
他为了避免刺激到老太太,只好跟她的床保持一段距离:“娘,怎么连小毛都不认得了?”
“小毛?小毛是谁?”
他傻眼了:“小毛是您的孩子呀。难道您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记得了?”
老太太呆滞片刻,又连连摇头:“不不不,我的孩子叫妞妞,不是你!我的妞妞呢?是不是被你给藏起来了???快还给我!!!”
老太太又发飙了,跟他撕扯起来。
他一看老太太说变脸就变脸,简直就是六亲不认,只好极力顺着她,哄着她,让她顺过这口气。
当一阵暴风骤雨过后,老太太消停下来,慢慢吃着他做好的早饭,似乎把之前的不快抛诸九霄云外了。
“小毛,你咋不吃饭?”老太太一看他呆呆地坐在地面,好像醒悟到什么。
他并不是不想吃,但内心的剧烈思想斗争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食欲。他很清楚自己目前是啥处境,不得不思考小赵甚至亲侄子对自己的忠告。
难道等她吃饱了,就送她走吗?
这个念头一旦涌现在他的脑海里,就会让他的浑身打颤。假如自己真的这么做,岂不变成六亲不认的畜生了吗?唉,她本来跟自己非亲非故,谈不六亲不认吧?可是,难道就凭没有血缘关系,自己就能够置身事外吗?
他跟老太太已经相处好多天了,在承受的同时,也对老太太凄惨的状况充满了怜悯。虽然她不可理喻,虽然她是最让人厌烦的老太太,但在她呆滞的眼神里也时时透着一种深邃,当面对那种发黄的老照片,饱含着眷眷母爱之情。也许她忘记了一切,但惟独没有忘记那个丢失的女儿。在他看来,假如老太太不患这种病,肯定是这个世界最慈祥的母亲,就像自己的老妈。
当老妈又被他不经意想起时,难过的泪水迅速充溢着他的眼眶,眼前的老太太变得一片模糊。
为了尽量顺着老太太,他赶紧端起了碗筷···
“哎呀!”
他的眉头一皱,不由呻吟出声来。原来,他的肩膀一阵酸麻,之前的不顾惜身体的行为终于来讨债了。
不仅仅是双膀,背部和腰部同样让他的头冒虚汗。让他意识到,自己终究不是小伙子了,又因为较长时间没那么拼命,昨晚那次剧烈的劳作终究要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不得不放下刚端起来的碗筷,慢慢站起来,并转到客厅的沙发处,慢慢仰卧下来。他为了不让老太太脱离自己的视线,不敢回到自己入住的房间,只能暂时栖身沙发,争取要顺过这股浪潮。
此时的他多么渴望能有人照顾自己一把呀,多么希望有人帮他好好按摩一下,但孤家寡人的他不得不品尝单身的苦果。尽管跟前还有一个人,但她能给自己带来一丝的帮助吗?不,她只好给自己增加无穷无尽的烦恼,甚至又成为自己继续承受苦难的根源。
“小毛,你咋了?”
他猝然一惊,一转脖子,老太太已经在他身边了,呆滞的眼神里包含着一丝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