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在流血，在他眼里的老太太在这个时候充满了母爱，虽然病情剥夺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但唯一不变的是对女儿一片眷眷慈母心怀。

他双眼含泪，搭在老太太肩膀的大手加了一下力，语气也异常坚定：“娘，小毛一定会帮助您找到女儿！”

这一天，他在五味杂陈的心态中度过去，到晚了晚，他躺在床默默思考着目前的处境。

因为老太太的牵绊，自己无法出去工作，而且还要付出更多的开销。如今，自己已经负债了，女房东也指望不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简直就是坐以待毙。

难道真该把老太太送出去吗？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便让他不寒而栗。老太太一旦脱离自己的监护，状况不但会雪加霜，就连起码的安全也无法保障。唯一的法子就是帮她找到她的家人。可是，茫茫人海中，去哪寻找她的家人呢？再说，假如她真是被家人抛弃的，人家肯定会避而不见的。

她的家人是谁？

小毛？

难道就是自己冒充的小毛抛弃了她？

他的脑海里布满了一系列问号，一片混沌，缓缓闭了黯然的眼睛。

嘀嘀嘀——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令他猝然睁开了双眼。是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他来不及开灯，立即从枕边抓起那部手机。

小赵！

他看了来电显示，内心充满了诧异，小赵这么晚给自己打电话，莫非是遇到了急事？会不会因为手头紧而向自己催债的？

他刚才还想到负债的事，而债主很快就打来了电话。

他一边开灯一边接听，一副诚惶诚恐的语气：“喂，小赵你有事吗？”

小赵急促的声音传过来：“老陆，快过来帮忙！”

他顿时一个激灵，迅速从床翻站在地：“小赵，到底发生啥事了？”

小赵的语音平缓一些：“我目前干一个急活儿，如果在明天早天甲方班之前弄完，人家不但不给一分钱，还有赔尝人家一切损失呢。可我目前缺少人手，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好请人了。”

他一皱眉头：“我帮你可以。老太太咋办？”

“哎呀，现在救场如救火呀。你就把老太太扔一宿没啥紧要的。次把她扔下几天不管，不是也没有出人命吗？”

他一咬牙：“好吧，快说你的工地在哪，我立刻赶过去。”

“就在三元里的冀北汽车4S店。您应该对这里不陌生吧？”

“嗯，我知道那里，一会就到。”

小赵提醒道：“这里距离豆张庄挺远的。您就打车来吧。我负责给你报销车费。”

“算了吧，这个点在这个地方哪打车去？我会骑电动车去。”

“你有电动车？”

“你别管了，一会见。”

他收拾好自己，又特意去了一趟房，并没有贸然打开那间卧室的房门，附耳倾听一下门板，里面传出均匀的鼾声，他这才小心翼翼离开。

等走出室外，他径直奔向白天被自己撬开的东厢房。

他推出电动车，启动一看，里面居然保存一半的电量，不由松了一口气。

在路，他驾驶着这台女款电动车，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女房东以为电动车锁在厢房里很安全，并没有拔掉车钥匙。否则，自己不会这么顺利的。尽管他不太放心老太太，但小赵的忙也不得不帮。自己亏欠人家太多了。

等他到了现场，发现小赵正带领仅仅两名手下浑汗如雨呢。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工程量还很艰巨。

“老陆，可把您给盼来了，赶紧干活吧。”小赵见到他，顾不多解释什么，立即招呼他赶紧。

他也不方便多问，立即脱下外套，操起工具就奔过去——

等到了后半夜，他们每个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了，不得不暂时喘口气。

他这时才趁机问道：“小赵，你咋就找两个伙计呀？”

小赵一边擦汗一边苦笑：“别提了，本来有四个哥们的，但做梦没有想到会折了两个。”

他一皱眉头：“到底是咋回事？”

“承包这个工程时，本来还有老田和老张。”

他眼前一亮：“他俩人呢？老张，我是了解的，多壮实一个汉子，正好做帮手。”

不料，小赵却发出一副苦笑：“他是真正的‘折了’！”

他心头一颤：“你是说他···”

“他没了！”

“难道发生意外事故？”

“不，他是病死在家里。”

“这怎么可能？”他简直难以置信，“老张那么强壮一个人，平时喝一斤白酒就不咋地，怎么会突然病死呢？”

“唉，甭说你意外了，就连我也感到很意外。但他确实是病死了，得的是急病。”

他一看小赵的神情，不得不相信：“啥病？”

“听说是脑溢血。唉，他的闺女在外地大学，老婆又恰巧在娘家。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硬在床了。”

他心里一沉，表情异常凝重，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将来自己也恐怕步人家的后尘。

旁边一个伙计搭茬：“唉，假如他身边有人，就不会这样死去。所以呀，人在任何时候，身边都需要有一个伴儿呀。”

“就是，世事无常，别看在人前生龙活虎的，可谁难保不得那样的暴病呢？”

他听得很扎心，立即走出室外，冲着夜空默默哀思。他跟老张交情不深，并不是为了人家哀思，好像是为了将来的自己。

小赵也跟了出来，一看他的样子，不由好奇道：“老陆，您咋了？”

他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没咋地。里面灰尘太大了，出来透口气。”

小赵一副无奈：“里面确实是乌烟瘴气的。没有办法，谁让咱们就是这种命呢。”

他点点头：“农民工不易呀。他们有时活在城里人的歧视下，却干着人家不愿干，也干不了的工作。而这份工作又是现实中离不开的。”

小赵很是好奇：“难道你不是农民工吗？”

他先是一怔，随即苦笑道：“对，我差一点把自己给落下了。”

小赵这时掏出一盒烟，礼让了他一下，他摆摆手：“你知道我是不抽烟的。”

小赵回头瞥了一眼室内，发现那两位伙计并没有跟出来，便独自点，轻轻吐了一口烟雾。

他这时略有所思：“老田又是啥情况？”

小赵一皱眉头：“唉，真是倒霉呀，本来缺少了老张，就够紧张了，谁料想老田这时也掉链子了。”

他心头一震：“他不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