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一句找妞妞的话就像专治傻娘灵符，立即让她回过头：“妞妞···妞妞在哪？”

他一指院外：“她可能在院外玩呢，咱们去把她找回来呀？”

傻娘顾不回答，急匆匆往外闯——

“妞妞！妞妞！！”

他怕傻娘摔倒，一边挽住她一边配合她：“妞妞！妞妞你在哪？”

他陪着傻娘在废墟中绕来绕去，就像转迷宫一样。眼看着，夕阳已经下山了。

他觉得可以收兵了，建议傻娘：“娘，妞妞可能回家了。咱们先回家吧。”

傻娘走累了，也喊累了，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身不由己地被他带着往那座完整的宅院走去——

在路，钟惠英迎了出来，好奇道：“你把娘带到哪去了？”

他向身后一甩下巴子：“就在这片废墟中转了几圈。”

“哦，累了吧？”

“我倒不累，担心娘累了。”

她借助尚有一线的光亮打量一下傻娘，点点头道：“嗯，娘确实累了。”

她随即闪到了傻娘身体另一侧，挽住了傻娘另一只胳膊。

等到了房门口，她突然问他：“你现在困吗？”

他摇摇头：“不，我昨晚休息得挺好。”

“嗯，你先回你的屋里休息一会。我伺候她躺下就过去找你。”

他的心头一震，神色慌张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她的用意是不言而喻的。

等回到了西厢房，他想好好打扫一下，但发现房间里整整齐齐的（钟惠英之前早帮他收拾好了），自己实在是无从下手，只能伸手再整理一下床行李。

他睡的这张床并不是标准的双人床，稍微窄一些，但又比单人床宽出一块。假如睡三口之家，稍显不足，但足以容纳二人世界。

他俯视这张床，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一刻也没消停过。难道今晚就是自己幸福开始的时刻吗？

钟惠英迟迟没有过来，估计要想哄睡并不缺觉的傻娘，还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但他在这间房里却显得无比煎熬。到底是兴奋还是紧张，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夜幕已经降临了，窗外突然亮了起来。他心里一动，这一定是她出来了，顺势点亮了门灯。

他站起来，屏住呼吸倾听门外。很快，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那是只有女人才能发出的细碎的脚步。

她终于来了——

咯吱！

她进来了，令他大开眼界的是她居然穿戴的整整齐齐，甚至比相亲时还庄重。咦，这是哪来的新装？

“英子你？”

她冲她嫣然一笑：“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他连连点头：“好看好看。你哪来的这套衣服？”

“当然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我昨天咋没看到？”

“这是小赵媳妇今天特意送来的。”

他显得很吃惊：“小赵的媳妇来过了？”

“嗯，我跟她通了电话，让她把我所有的行李都送来了。”

他依旧感到蹊跷：“小赵媳妇从来没来过，咋能找到这里的？”

她露出嗔怪的语气：“你咋糊涂了？出租车难道还找不到这个地方吗？我特意出去接她一趟。”

他面带愧意：“我···真是‘老糊涂’了。”

“不，你还不老，只不过头发又稀又白，额头皱纹也深一些而已。”

他不由苦笑：“这还不衰老的象征吗？”

她的眼神有些湿润：“你可能太缺少女人照顾了，而且心事也太重。才搞成这个样子。

他黯然道：“你现在不觉得我‘帅’了吧？”

她迟疑道：“你只要好好捯饬一下自己，还是蛮精神的。”

“是吗？”

“我这个人很实在，不会说言不由衷的话。”

他叹息一声：“在这个世，也许只有你这样看我。别的女人都觉得我很不堪。”

她的眼神呈现浅浅一层诡谲：“你看我呢？”

“你··”他思忖一下，决定不讲出一句有伤对方自尊的话，“你在我心目中无处不美。”

她眼神一亮：“真的吗？”

“我同样是一个实在人，从来不会说阿谀奉承的话。”

“呵呵，你看我哪里美？”

他先是一怔，随即讲道：“从内到外，都是那么美丽。”

“你是觉得我的内在美吧？”她叹息道，“我年轻时就不漂亮，现在岁数大了，更不少男人待见了。”

“不是这样的！”他脱口而出，“我稀罕你！”

她看他的眼神炯炯有神：“你是该稀罕我，因为我是能够改变你的女人。”

他垂下头，嘴里却发出郑重其事语音：“我会把你视为自己生命一样珍惜。”

“是吗？那你现在就好好陪陪我吧。”

陪陪？

他心念一动，慢慢贴过去，呼吸逐渐加重······

她面色惊疑，赶紧后退一步，赶紧申明：“我···我是想让你陪我出去走一走。”

他顿时静止了，脸色很是尴尬。

她一歪脖子：“趁着娘刚睡下，我想让你像陪娘一样，在外面走几圈。”

他立即恢复常态：“没有问题。咱们现在就走吧。”

“嗯，只要你不困不累就行。”

他伴着她走出了院外，回想一下陪伴傻娘的情景，他却没有勇气挽住她的一只胳膊，也许为刚才的误解而耿耿于怀。他心里一直自责，自己已经不止一次错会女人的意思，之前对女护士陈婉芬，差一点没让人家奚落死。唉，自己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实在太少了！

突然，他感觉贴着她一侧的胳膊一紧，侧目一看，她已经主动挽住了他，并且把脸也贴向了他的肩膀。

他浑身血液一热，心里又淡定不下来了。

她却显得很平静：“老陆，你喜欢有人陪着你这样走下去吗？”

他发出激动的声音：“喜欢！当然喜欢！”

“嗯，我也喜欢陪着一个男人就这样走完自己的后半生。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归宿感吧。”

他显得很不安：“我···我目前还很穷。”

她淡淡的语气：“关于这个话题，咱们已经讨论过了，就不要再纠结了。咱们应该讨论新的话题。”

“你想说啥？”

“关于我俩的未来呀。”

“哦，你对未来有啥打算，就痛快讲出来吧。”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我今年四十五了，因为生过一个女儿，不想再要孩子了。你能接受只有咱俩的二人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