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给李岩的信非常直接了断，里面就表达了一个意思：

“合力打下平阳府，一年10万石粮食。”

这是一个李岩无法拒绝的条件，在这几个月中，河南已经饿死不少人了，因为福王的势力辐射的很快。

卫辉府、怀庆府、开封府、归德府、汝宁府全部被他掌握，河南之地，已经是六份有其四了，加上当地士绅的支持和南京方面的放权，一直处于进攻和扩张的状态，北边已经和潞王接壤，南边是左良玉的地盘，左良玉割据已久，距离自立称王就差一张旗帜了，趁着左良玉还在和刘宗敏掐架，福王暂时不打算轻易动他，转而全力清剿李岩在河南的根据地，以图彻底掌握一省的军政大权。

连番大战，李岩在付出大量的人命后，终于将战线稳固住了，南边的防守势力龟缩到南阳州城，东边的军力囤积在汝州，北边则是自己和红娘子亲自坐镇洛阳。

和平是暂时的，如果再无法抵御福王的进攻的话，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匡扶天下的梦想将彻底的破碎。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一直在试图建立一个乌邦托的世界，很可惜的是，李自成辜负了他的期许，以至于走到了今天这个田地，招安是不可能招安的，投靠张献忠也非他的心愿，除了奋死一战，他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眼下，竟然连自己治下的乡亲们都要饿死了。

所以对于赵毅的建议，他有点心动。

虽然曾同殿称臣，但刘芳亮和他就不是一路人，自己还有几万兵马，自己抽调些许兵力配合赵毅一番倒也不难，最主要的是能获得迫在眉睫的粮食。

他智慧出众，知道这个不过是饮鸩止渴的路子，但眼下如果过不去，那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将军。”

从宅子里提出来的乔胜宁前来看李岩。

李岩颔首，今天的他难得没有饮酒，让乔胜宁找个地方坐好后直言道：

“赵毅派人赎你来了。”

“什么？”乔胜宁惊讶的问道。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可能是他，但是从李岩的口中确认这个消息后，乔胜宁还是充满了感动和惊讶。

赵大帅，竟然真的来赎自己了！

自己是什么人？一个百多斤的商人而已，整个山西一抓一大把，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没被人遗忘，对方更是愿意花费巨大的代价来赎自己。

我乔胜宁是何德何能，何其幸运啊！

早已经做好了死亡准备的乔胜宁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在任何时候波澜不惊了，此时此刻却依旧有点哽咽。

“赵大帅是个好人，更是个信人。”乔胜宁喃喃道。

“嗯，我也很好奇，你有什么本事，让那赵毅愿意花十万石粮食来赎你。”李岩半开完笑道。

“乔胜宁不过一微末商贾而已。”乔胜宁拱了拱手，内心已经恢复了平静。

“是啊，若是言而无信，本将也不敢与其合作了。”李岩感慨着。

“不知将军召见乔某有何吩咐？”

“帮我带句话给赵毅。”

“什么话？”

“平阳府靠近河南的五城我李岩会替他取了，若是有兵马南撤，必不会放过一兵一卒，叫他备好粮草来收。”

......

十月初十，潞王这边兵发三路西征，上路军为张世杰，领兵一万五，经过沁州，攻打灵石和霍县，下路军为大将周明硕统领，领兵两万，从翼城开始往西南扫荡，潞王为中路军，领兵五万，直扑洪洞、临汾，和平阳府。

同日，赵毅亲自领兵两万，带着张计、刘雄、李震和谭延、许威几人，从宁乡出发，准备攻打石楼。

大战的阴影笼罩在平阳府上。

平阳府城。

刘芳亮迎来了几个特殊的客人。

“某为祖大帅账下幕僚李道，见过刘将军。”一个中年文士问候道，他的身边站着几个带着兜帽的人，看其凶恶的面相就不是汉人，这不是鞑子又是何人？很显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带着鞑子来这里的人也只有祖大寿了。

“你们找我干什么？”刘芳亮明知故问道。

“呵呵呵，刘将军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这个中年文士看着极为大胆，在刘芳亮面前还敢恐吓他。

刘芳亮也不动怒，面带冷意道：“刘某人死不死还不知道，不过阁下不说个一二三四，就要死了。”

“哈哈哈哈哈。”李道放声狂笑：“某一介腐儒，刘将军若杀我能助兴，那杀了也就杀了，不过不才是代表祖大帅给你指一条明路的，为今之计，刘将军只有降了我大清，同祖大帅合力拿下山西献给大清，方能不失荣华富贵，所以刘将军可要斟酌好了。”

“何况流寇如今日落西山了，献贼偏安一偶，伪明苟延残喘，反观我大清如今兵强马壮，百万大军枕戈待旦，不日就将挥师南下平灭伪明，此时大清正是需要如刘将军这样的豪杰来为其建功立业的时候，加上睿亲王待我等降人一向恩厚，刘将军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刘芳亮闭目不语，凭心而论，他是非常看不起满清的，区区一群茹毛饮血的蛮荒野人，也配来驱使我刘某人？

但是眼下他确实是无路可走了，南边是不会接纳自己的李岩，右边是有仇的潞王，北边还来了个野心勃勃的晚辈，东边倒是可以撤退，不过好不容易有了块地盘，他不想和李自成一样再四处流窜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忍一时之辱而已，忍了。

心下无奈，刘芳亮脸色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恭恭敬敬的交出了自己的佩剑给这个叫李道的幕僚，李道接过佩剑顿时不复方才的猖狂，反而是一脸正色道：

“学生为了说服大帅，不得已行此孟浪之事，多有得罪，还请大帅恕罪。”

“无妨，刘某就是个乌龟脾气，不激一激我，我还下不了如此决断，不过我不知要如何配合祖大帅，还请李先生教我。”

“哈哈哈，好说，祖大帅的意思是让刘将军固守平阳府，吸引敌方大军，等伪王朱常淓后方兵力空虚后，祖大帅会亲自率领两万精兵直扑潞安府，引朱常淓回军，同时祖大帅会请求睿亲王发两万满洲精骑驰援山西，于野战中歼灭伪王朱常淓的精锐，然后些许伪明的残部，再由祖大帅和将军一起平灭即可。”

“守平阳府没问题，不过要刘某守多久？”

李道微笑着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天？”

“不，三十天。”

李道叙述的计划非常狠毒，如过他们的设想成功，大明在山西的势力将被连根拔起，满清的兵锋可以直接威胁到河南，这样一来，满清就有了两条南下的路径，凭借满清骑兵来去如风的机动性，河南、湖广两地的兵马为了避免野战，将被彻底钉死在驻地，只能被动的防御，被步步蚕食。

这对于大明来说，将是极为惨重的损失，湖广号称九省通衢，河南则是中原故土，如果失去河南和湖广这两个影响朝廷命脉的大省，大明就如同被断去一臂的巨人，将被困在长江以南，从此再也无力北顾。

送走了李道后，刘芳亮召集一众将领又商议了一番后，当天，有数十队人马奔赴平阳府东方和北方的各个州城。

随后，刘芳亮在平阳府内驻守兵马的有十多个州城一并动了起来，守将们将城内所有青壮召集起来整队，四处搜索粮食，将焚烧带不走的辎重，而后朝着平阳府城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