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六回、开门办学(1 / 1)源洪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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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南风,仰仗着它背后大踏步向北回归的太阳,猛烈地吹着校园屋脊上的积雪,化下来的水,在檐瓦下生成一排长长的冰棒子,很美。然而,那坠落下来的冰棒,摔成碎块而很快无影无踪了,这是冬天为万物复苏献上的厚礼。

沉香湾中学四年二班的教室里,前边黑板一侧摆满铁锹、土篮子。同学们正在开会。朱雪娇先讲话:“批判凯洛夫教育学,开门办学,我们参加各村的社会劳动表现得都怎么样,大家斗私批修,一刀切都要发言。”

李实站了起来:“我发言,今天开的是斗私批修会,以往,都是每周两次。但,对于刚刚进入四年级的我们,还是第一次召开这样的会,以往,我都是最后一个发言,没少惹朱雪娇同学生气,四年级了,是最一年了。我一定要痛改前非,把突出整治批判凯洛夫教育学印在脑子里,落实在行动上,溶化在血液中,认真搞好计划生育……我向大伙检讨的一个内容是什么呢?这个事情发生在寒假里,一天我去队里豆房换豆腐,因地冻冰了特滑,不小心把老大娘给撞进猪圈里去了。这都是我平时不注意思想改造的结果。以后,我一定认真读书学习”。说到这儿他坐下了,朱雪娇伸脖回看:

“还谁发言”?

“我说点。”武全贞站了起来:

“同学们,班级领导,红兵同学们,今天早上,我干了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件……我把男老师厕所的墙给推倒了,当时憋的张太兴老师直打转转,弄得石溪竹直到现在还在砌墙呢。我不是人,我是个王犊子……”朱雪娇见武全贞没词了便说:

“还剩一个同学了”,这时,石溪竹回来了,他向大家示意便进了坐位。唐珊珊无奈站了起来:

“我认为,我一切都是遵造学校的做的,各科也都学的可以,这次参加市里的运动会也拿得了名次,我也找不到我还应该作哪方面的检查,无休止的模仿西方教徒的,忏悔一样的自我批评。我想,就是耶酥信徒们也不用天天忏悔。拜托就请大家给我指证吧”。

朱雪娇合上了记录簿:“石溪竹同学已用自己的行动说了话,今天的斗私批修会发言结束了,大家都讲得很深刻。特别是向李实等同学能有新的起色,令人欣慰,而个别同学自以为是,以自己有白专成绩而自喜。疏不知,提倡又红又专,红更加重要,不认识自己的处境,还不悬崖勒马,放悲声便在后头了。对了顺便告诉大家,刘星同学在市里万米长跑以35分49秒9的成绩获得第二名,被火线批准加入共青团”。

“你看看,有个好技能也行吗”。武全贞裂开大嘴巴喝彩。

下课了,出窗外靠墙晒太阳。石溪竹又见身边的曲中一言不发,笑问:

“你从不显山露水,不与人闲谈,但我确觉得你是心里最有数的人”。曲中笑了摇头:

“过奖了……”

这时朱雪娇出来找班干部马良开会。两人走后,曲中见只剩下了石溪竹一人便压低了声音:“知我者,末如老同学你也”,石溪竹将怀中一本《人的哲学递还过去,曲中接了:“都看完了呀。你知道吗,我们知道的太少,我们落后啦,外国已有电脑、洗衣机了。部队我三哥出国考察回来讲,现在外国日常生活已经使用电脑了,洗衣服不用人,有洗衣机,还有空调,而我们还在抱柴烧饭打煤坯呢!还以为自己最优越,在沾沾自喜……”石溪竹细想他的讲述反问:

“电脑是什么东西,洗衣还要有机器,机器人吗?你不怕抓崇洋媚外的辫子吗,可也是,你出身好,也知道我不会外传的”。

“所以我为什么不与别人说话。况且,吃东西凭牙口,办事凭茬口,这话你说了不行,唐珊珊也不行,我就没事了。在沉香湾中学我是不好使了。等毕业回去,我固定去当兵,不拿得师长、团长的不回沉香湾这块地儿露脸!像我们班这些干部,还为争一个女同学伤了好朋友的和气,太没意思了”。石溪竹点头:

“这些你都知道了?都是班干部竟弄出这种不愉快。我与马良一坐,所以关富托我向马良解释呢,说他并没有宣传马良与朱雪娇有暧昧关系,不是他说的”。石溪竹这么一说,曲中笑道:

“其实他们俩都是瞎蹦达,那朱雪娇的意中人本不是他们两个”。

“那是谁呢”?

“你不是说过我心里有数吗,就是你”。

“可不能这么说呀”。

“我可以列举出许多事实现象”。

正谈着,金刚、关富出来喊人:

“四年二班同学快进教室,准备劳动了”!同学们应声,纷纷走进教室,田静、姜艳从前面第三栋空房背面跑出来,叫住了石溪竹,姜艳上前拽住他:

“我们也说不出个子丑壬卯,说了半天也是没明白,她听你的,还是你去开导开导唐珊珊吧,就在空房那边。时间长了班长金刚倒没说的,团支书朱雪娇会生我们的气,而你没事的,因为,我们见朱雪娇,从来没说过你有不对的地方。这事交给你了我们先进教室了”。

石溪竹一声不响朝空房走来。唐珊珊见石溪竹来了抬起头,石溪竹发现他的下唇咬得出了血,便掏出手帕为她揩血:

“珊珊哪,你当坚强勇敢些,要看得远一些……”

“石溪竹哥,你放心吧,快去准备干活吧,不然,会受我的株连了”。

“这无所谓,你一人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呢。反正我也是着凉的受风的户,我倒是希望,将我也算进麻将桌上的里边去,那就是五谷丰登了,我就和你在一个阵营里了。那该多好哇,我们的关系就又近了一层”。唐珊珊被说得哭笑不得,好在气忿缓和了:

“我真不甘心今生枉费了。”

石溪竹安慰她:“就任人去嚼舌头吧,凭我们的德智,不信前途不如谁,人生坎坷相对论,它也是财富。不过我认为雪娇的讲话没别的意思,她是站在她的角度关心我们,怕我们不谨慎而更误前程,是恨铁不成钢。她也是受大气候所逼迫,在其位不得不这样作,应酬而已。我们既然没有作错事,就坚持不作检讨,但千万要作到事事保持不让人说出话来。此时不去参加义务劳动又会被人口食的”。

石溪竹与唐珊珊也拿了铁锹跟在后面。

朱雪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当大家在操场上清冰雪时,她发现一些同学不愿靠近她。虽然无人提及她的名讳,但见三三,俩俩,边干边说笑,未免自觉得“高处不胜寒”。

石溪竹悄悄话与刘星说:“祝贺你入团了。”

“别别”刘星客气:“石溪竹你还不知道我吗,这点事就是明摆着的,我给市区社争了荣誉,母校受宠当然要有响应,我体育好是天生的,不是你学校教学的结果,文化课学习我一点也沒学明白。说心里话,封我团员的荣誉我觉得脸上受热。我如果不跑的快,本身又是中农成分,这入团能有我什么事吗?我也没写过申请书。就硬给我填表叫我补写,这就是追认为团员一样。我只是个被利用搞政绩的工具而已,对他们有贡献的奖赏,但受伤害的是我的身体。”石溪竹点头:

“你这是自谦。其实读书无用论是时兴的,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刘星接着讲道:

“我还记得少年报报导的,你们小学时的事迹,那个时候学校秩序该有多好哇。我想,遗憾和你不是一个小学的同学,现在我真幸运和你们在一起了”。说到这儿,一直在旁听的初建涛叹了口气:

“嗨,说一千道一万,朱雪娇她就是不愿发展和她一个村的同学入团”。

“是啊,”李实凑了过来:“最后一年就要毕业了,你看外村的金刚,人家当班长,猛拽自己村的人……”石溪竹接过话头:

“也得替朱雪娇想一想,她是主抓这个工作的,怎么能够带头风气不正呢。难道我们希望她也去无原则地做干部吗”。

“要是真讲原则也罢了”,刘星戳起铁锹低声说:“其实,她对我还可以。但我是中农出身,她也不会发展我的。支持我入团是从区里给压力下来的,她在执行学校的命令了,是会在所不辞了。哪怕是坏人当领导,只要是她的上级,她都会无原则去执行的。给她一把刀,说你把那个好人杀了,她便会去给一刀……”初建涛讲道:

“石溪竹你说那个也不对,她不本位主义,那难道她视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沒有解放的人,来和我一样看待,没远没近这就对吗?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和不认识的外国人视为同等情感,这就是沒有朋友沒有祖国,没有人情味的假大空,唱高调!没问问她,在银河系那边,可能还有人类需要去解放。自己还没有做好,唱高调有气力吗?”

“哎呀妈呀,好坚硬的冰坨子,快过这边一些人”!雪娇向这边喊,石溪竹应声慢步走了过去,一声不响用力干活,

朱雪娇凑到石溪竹身边:“你对我有看法吗”?

“如果你的上级是个坏人,让你干什么你也会干什么吗”?

“这……”雪娇先是一愣,然后笑了:“我,这样作还会有错吗,领导怎么还要分好坏呢”?石溪竹想了想,“嗨”了一声低头猛干起活儿来。朱雪娇看着他:

“哎,为了插秧大会战,战地宣传动员演出,校文艺队又要成立了,你是怎么打算的”。石溪竹想了想:

“我不想参加了”。朱雪娇很意外:

“怎么,才丽颖当校文艺队长时你参加,我当队长你就不支持我了呀”?

“噢,我是觉得我和珊珊一样,还是多读点书、有时间多在普通人群中体验生活,接受他们的再教育好,懂点社会科学道理的好”。

“象你俩的情况,这更应该回避白专多表现关心政治。弥补你们的缺欠才是呀!这参加文艺队也是革命事业,宣传运动,抓革命促生产哪”。

“那是忽悠我们,表现有大用吗。并且同学们都说这是为躲避农忙劳动”。

“这是校支部的决定”。朱雪娇态度严肃了。可并未见石溪竹有啥反应,她想了再想,只好摊王牌了。他实在不愿这样做,因为这等于自己将意中人介绍给了情敌,那个莲湖的毕玉婷。可不这么做又怎样体现她的工作能力呢:“石溪竹哇,今年5月全区准备文艺调演,定地点在莲湖公社的中朝俱乐部”。

想到有回故乡的机会,石溪竹果然兴奋了:“是这样?可我上学期的音乐试卷是全班分数最低的了,大家都是百分”。

“她们那都是跑题了抄写的。”

石溪竹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好吧,我同意参加了”。

音乐室里。石溪竹打着扬琴,音调婉转悠扬:”收发米收来米多……”姜艳、田静在随着轻唱,气忿悲怆、悦耳。门外的朱雪娇停住了脚步聆听,接着拍手进了教室:“好歌曲,我怎么没听见过呢”?

“噢,是我小学时写的《一剪梅词,现在让我谱了曲子”,听了石溪竹这么一说,雪娇拿起歌篇默唱一遍说:

“我看上阕的‘即显寒威结束后’,加一段间奏曲:多多多多多……由低潮栩栩入高潮,再唱‘一缕香魂荡阁飞……’你觉得如何”?

“好极了”,石溪竹闪现出敬佩的目光:“很有音乐天赋,我们试一遍。你来打扬琴”,石溪竹说着操起二胡,二人演奏起《一剪梅来:

可涕人愚一揽梅,

此断春息,

寻俏知谁?

呈狂风雪贬梨花,

万里无生,

即显寒威。

一缕香魂荡阁飞!

入室芬芳,

夜梦冬归。

柳娇花艳赏其中,

目秀清眉,

尽染朝晖。

……

参加西陵区文艺会演。赴莲湖公社的一辆长客车,顺大路驶入莲湖岸边,无比兴奋的石溪竹拉开玻璃窗,探出头来,目不暇接:

“啊,大好河山,亲爱的母亲,你的儿子回来了”!

泛着涟漪的湖水,荷叶舞动,如同故乡的父老乡亲在向他招手。触景生情,童年时的一目目浮现在眼前:与毕玉婷划船在湖面上……那对面的北冈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冈顶上多了两株高高的白杨树。这难道就是我和婷婷栽的那两棵树拐子吗!我们长大了它们也长高了……

客车在中朝友谊俱乐部后院停住了。石溪竹终于踏上了阔别已久的故土,看见了这中朝友谊人民公社的大楼,他想起了建设它时的情景:那时自己才几岁,从家里走来找妈妈,见妈妈在和灰给瓦工供灰砌墙……建成的大楼看上去是那么高!现在人长大了再看这楼并不那么雄伟了。但它的一砖一瓦仍然是那么亲切!

石溪竹走进会堂,在摆好的前排坐位落座,就见来了一队莲湖中学女生,台书桌摆放在他的前面。

石溪竹惊喜地一发,出现在眼前的女生,竟是岳丽君哪!岳丽君的目光也与他的目光相撞了一下,但并未溅出火花儿,便匆忙转身走开了。石溪竹站起:

“岳丽君!”石溪竹的一声喊,因场面人多噪杂人声鼎沸,她沒有听见,高大个儿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沉香湾中学文艺队伍选择树阴一角,他们调弦、试嗓音,做表演前准备。

另一角的一个参赛团体,当中有一位浓妆白毛女演员,突然听见了石溪竹的小提琴声,忙向自己的老师说:“他们有个小提琴,若能为我舞蹈伴奏,表演效果将会更好”!那老师一听果然眉宇跃动了,他走了过来:

“哎呀,是扣老师你好你好”,扣老师也忙上前握手:

“你们莲湖中学的还有多长时间上场”?

“马上就上场,还得求你援助我们一把了。我们有个芭蕾舞白毛女选段,希望你们的小提琴师配合伴奏一下可以吗”?扣老师稍迟疑一下,但出于面子: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还得征求本人的意见喽”,说着,扣老师向石溪竹递过去一个眼神。

听扣老师这一说,那老师将目光转向石溪竹,石溪竹目光炯炯:

“是莲湖中学的吗”?

“是呀”?

“我此刻的心情很失落的”!

“这”?

“你们队本该是我的归属,当然可以呀”……

正在这时,大会后台调度催场的来叫了:“莲湖中学作准备……”那莲湖的老师对石溪竹一番笔手画脚,便搂着他同他们的所有演员一起上场了。

台的右侧面帏幕中,白毛女和石溪竹站在一起,浓艳的戏妆遮盖了他们的真面目。漂亮的白毛女非常大方:“请问,提琴师贵姓大名”?

“噢”,石溪竹笑了:“免贵姓石,名溪竹。你们校有个叫毕玉婷的吧”!

白毛女上下打量他:

“嗯,认识”,接下来一双大眼睛便向他投过来深情的目光,石溪竹即刻习惯地避开那异性执着的目光:

“我们该上场造形了”。

报幕员上场:“革命现代芭蕾舞剧选段《白毛女太阳出来了,演出单位莲湖中学”。

报幕员走下场,豆绿色幕帘徐徐升起,舞台左侧的主乐队的幕间曲,伴随着帏幕升起。一对靓男倩女的开幕亮相,给人以视觉的冲击!舞台中央,是红衣白发女的造型。她的左前方是小提琴师持琴侍立侧面,琴师的身后是乐队。观众席响起潮涌般的欢迎掌声。

突然间石溪竹端琴搭弓,一曲《北风吹旋律如泣如诉哀怨追美的奏起,白毛女柔美舞姿缓急有致、翩翩起舞。千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朱雪娇看得明白,鱼肉熊掌不能兼得,自己怎能不在江山才俊二者中,作出选择呢!她早已认出那个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毕婷婷,就是白毛女扮演者,并且知道了她已认出了他。自己只要为沉香湾中学拿得成绩了,毕业前的大组织问题就能搞定!她孤独地坐在台下的前排,看他们的表演。更注意毕婷婷与石溪竹的神情变化,身后一次次震耳欲聋的掌声,使她心惊意冷,第一次品尝到了失落的味道。一桩桩往事浮现在眼前:青龙冈上,一个男孩儿眺望北方,突然一团烈火将他吞噬了……忠字舞学习班时、招待所里的石溪竹,在毕婷婷的房间门外抚摸门框……石溪竹写诗《傍亭花滴尽相思泪、何时归一家……

此时的舞台上面。石溪竹大步走向中心舞台,白毛女碎步绕石溪竹一圈:“石溪竹哥,我是婷婷呀”!

石溪竹听见了,即刻随她旋转了半圈,一时间悲喜交加,二人表情动作十分投入默契,石溪竹仰首举琴用高亢起奏:“太阳出来了……”

“王大春”与“白毛女”出山洞的乐章,那毕玉婷右手扶石溪竹的左肩,左拳擎天,左腿向后高翘,石溪竹左手携琴,腾出右手挥向前上方,作出了个展体出洞奔向光明的亮相……

下面的朱雪娇看见了两个演员都在留着眼泪。全场为表演得真实健美再一次掌声雷动、经久不衰。评委们也赞不绝口,当中一人说:

“这个节目里本没有王大春演员上场,可白毛女演员却在尾声时,机然巧借小提琴师创造了王大春人物形象。这个王大春当然琴拉得非常之好,配合表演得更出色。体现了纯艺术,此节目应当选做头名”,另一位接着说:

“这么小的年纪,乡村的孩子,能显出他们这么纯粹的艺术才能,由此可见,我们一些有文化艺术功名的人,那是历史选择了我们,但绝不是绝无仅有的艺术天才……

沉香湾中学也接下来表演完毕。

剧场外面,莲湖中学文艺队为自己取得的成功而欢欣。石溪竹和毕婷婷手拉手、喜泪不断,他真想将她抱在怀里!婷婷已看出他想要发狠,自己又何尝不呢?苦于场景周围有人,男女有别之类困惑,又因距离半封建社会,才仅仅相隔二十三年。毕玉婷便嫣然一笑:“亮哥,我们栽的白杨树已经长大了,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是多么想念你,可又不知你搬到哪里去了。小学去市里学跳忠字舞时,我打听到是你,为你表演献鲜花儿,可却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嗳,对了,当初还有一个献花的女孩儿,人们都说她和我生得一模一样”?

正谈着,一位老师急匆匆地跑过来,对莲湖中学那位领队老师喊:“我们的《白毛女被人告密了,评委派人来调查了”。领队老师扬头看后台出口,正走过来一位中年男子。他忙迎上前,那人停住脚步说:

“你们的《白毛女被评上了第一名,在评委们很兴奋的时候,有人传来纸条怀疑司琴学生不是莲湖中学的,当然评委们……”

“这”,领队老师无言答对了,毕婷婷抢先接过话题:

“他本是我的同学,从幼儿园就在一起,是在一个院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好朋友。那人谦和地对毕婷婷说:

“好,我还是和他本人谈谈好吗”,说着面向石溪竹。石溪竹一片深情:

“我是喝这莲湖水长大的,我可爱的母亲还长眠这地下,看见了吗”,他指着北冈顶上:“那两株大杨树就是我和她一起栽的,我们如此和谐默契还不足以说明了吗,我是莲湖人,难道你不愿我做莲湖的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这俩位小演员之间还有这么多传奇故事。我回去告诉大家情况依旧”。那人已胸有成竹转身回去了。

“故乡的老师”,石溪竹激动地呼唤:“大会承认我是莲湖人了,我感到了幸福!老师,人类历史也有悔过时,此刻您在想些什么”?那领队老师走进两步,拍了一下石溪竹肩膀:

“做为文艺老师我感觉到,本来上苍是赐给我校一双优异生的,竟阴错阳差叫我失去了一个你,失去了我校,你父亲这位优秀文教工作者前辈。石溪竹同学,老师并没有把名次看成那么重要,作为搞艺术、因用对了一次人,获得成功,有了雷鸣般的掌声,而感到兴奋和受启发。更高兴的是,能为你们俩位充满才气的少年提供了,久别重逢的理想合作平台。我代表莲湖中学接纳你为莲湖中学名誉学生。好了,老师不打扰你们宝贵时间,老师去会场了”。

“谢谢老师”,石溪竹向他鞠躬。

俩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婷婷的面前,石溪竹好像不比与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时那样困窘。他敢正眼看着毕婷婷,且如饥似渴。并且自觉得,在婷婷面前有着无比的自信心。婷婷轻声问:

“石溪竹哥,你真的一直想念我、喜欢我吗?并且还清楚地记得你小时候咏的儿童诗歌吗,其中有两句是:

“以竹当马,玩拜天地”,石溪竹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来,要是智商测验,我们都够上天才了。且末姜郎才尽呀”,说至此,石溪竹严肃下来,看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我的一生中不能没有你呀”,毕玉婷看着石溪竹那诚恳的目光点了点头:

“请到我家,妈妈会为你做,你最爱吃的东西,顺便再看看我们的大公府大院,后花园……至从你们走后,也没人侍弄了……”

“卧静池的水还那么清吗”,石溪竹问。

“嗯,那两色睡莲倒开得还很茂盛,曲桥凉亭依旧”。

“只可惜丁洁姐姐”。

“是啊,他一直思念着石浩哥,常给我讲他们小时的故事……”

“你说什么?丁洁姐姐溺水活着”?

“是啊!你们搬走的那天,她从城里跑了回来……”

“嗨”,石溪竹狠狠地摇了摇头:

“我回去一定告诉大哥”,毕玉婷含笑:

“看你兴奋得比自己娶了媳妇入洞房还乐”,石溪竹装作傻呆呆的回道:

“婷婷,洞房那玩意必是黑洞洞的,怪叫人害怕的吧,你可别忘了陪我做伴儿一起进去”,毕玉婷害羞道:

“你在占我的便宜”,石溪竹美滋滋的:

“不,我说的是真的”,毕玉婷平静了心情回道:

“占就占吧,不过人都说男的见了新的就忘了旧的”,石溪竹岔开话题:

“好了,别开玩笑了,丁运现在在哪里,还记得,小时候他不让我们俩进枣园呢”。

“他在会场上,对了,我太自私了,你也是他的好朋友哇。你稍等一下”,毕婷婷跑进会场。石溪竹一直望她背影消失在门内……

“石溪竹,吃个面包吧。”朱雪娇从侧面过来。石溪竹应声看她那温顺的眼睛,接过了面包:

“谢谢”。

朱雪娇心绪宁静:“今天,我什么都看明白了,你很出色;你真的应该回故里好好玩一玩,改日再回去,我感觉到了你童年时的家是很美的,美的环境、美的人们。”

“算了,那样会耽误文化课的,再说,你可知道我们当初,那是怎么从这里离开的,这片可爱的土地是否还喜欢他遗弃的儿女?就在当年离开时,妈妈为了我和婷婷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现在我只想去北冈子看母亲。我真的有些害怕,这又一个分别时刻的到来”。石溪竹说到此,沉香湾中学租用的专车开始鸣笛,召唤它的乘客了。

石溪竹、朱雪娇望着俱乐部的门仍然不见毕玉婷和丁运的人影。扣老师派人来催上车了,俩人只好执行命令。马达启动,石溪竹靠在车窗边看那门口,只见婷婷领着一男同学出来了:他是丁运,生得高大潇洒,俩人快步跑向客车,可客车开动了,石溪竹隔着玻璃热烈招手,车渐渐地远离开了他们,一路思绪万千。

……

这日。石溪竹和同学们看完了校板报上张贴的征文启事:“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三周年……”他转身边走边想:这是我九年制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国庆节了。

一九七二年的天气好于前几年。杏花村里的太喇叭经常播放节目:马季唐杰忠《友谊颂,石溪竹听了非常高兴。喇叭里也插放了“要扭转局面,把国民经济经搞上去……”

石溪竹感受到了生话的回升平静向上的温馨,暗想,这一年也是告別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年,今年值得纪念。

正想着,语文组长赵立志老师迎面含笑走来:“石溪竹同学,这是最后一年了,就快中学毕业了,想沒想给母校留点什么呀,参加征文活动吧”!石溪竹微笑点头,他懂得赵老师这是在肯定自己的文采出众。其实在这种学习环境里,我也只是矬子里拔出的大个儿而已!赵立志老师高兴地面向许多同学:“石溪竹同学总是沉默寡言”。

“不一定”,武全贞认真地抢了一句话:“看跟谁,在朱雪娇的面前,没人的时候,他不愿说时不算数,要是说起来,一套一套儿的,朱雪娇的嘴不好使”,武全贞说完了。李实齉着鼻子面向武全贞:

“人家那叫口语才能,平时不说没用的话,象你那嘴跟老臊猪的嘴似的,没说话就先满嘴嚼沫子了”。

“噗嗤”,武全贞咧开大嘴,推了李实一把,捂住小腹“嘿嘿嘿”地笑个沒完。李实又一本正经地微低头,向斜上方飞着红眼看着赵老师:

“赵老师,我向你推荐一个人,开国庆征文活动会时,让唐珊珊做大会主持人,她保证会干得很出色,既有脑筋、说话声音又好听”。

“再加上人长地也漂亮,有两个大酒窝,窝很深。”武全贞又插了一句。赵老师皱着眉头笑指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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