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七回、知落谁边(1 / 1)源洪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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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习课上。唐珊珊正拿着一本《红楼梦小说看时,武全贞过来借走了数学作业本。李实又来借语文笔记本,她尽数拿了出来,递过去后便接着看小说。前桌的石溪竹,探出头去瞧了瞧她,欲埋怨她不该借他们照抄作业,见她那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本小说:看着看着,那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细观察才发现眼中水汪汪的,溢出泪来。石溪竹放下词牌子手抄本,问:“你将作业借他们去抄写,这不是误了他们吗”,唐珊珊不以为然:

“不然象他们这样的整天玩鸽子弄狗的,只求混个毕业名份的,还会有什么作为吗!把火红年代写成大红年伐,狠学狠用老三篇写成狼学狼用老三篇。另外,我们就是毕业离校那一天,你细想想,我们又学到了什么,学着多少?走向社会后能干点什么?是。让仓颉落泪的蹉跎一代人。毕业回生产队,能看准工分上墙表就行了。”

“也是啊。”

“其实,也听到了有些同学说的话。‘谁也别美,学好学坏都是回生产队种地。’我们学习好有用吗?现在用人都看的是根红苗壮,什么叫根红苗壮,不就是老子英雄儿好汉,朝内有人好做官吗。还有就是嫉贤妒能又说了算的人,他们宁愿用这些学习差的,也不会重用你我。你信不信,我们俩回村里肯定也失败”!听到这里,石溪竹叉开话题:

“珊珊,你喜欢《红楼梦中哪个人物”?

唐珊珊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从看到这回来说,我现在林黛玉是够不上,晴雯差不多,我倒希望做王熙凤”。石溪竹打量她那两眼正陷入沉思之中,有些迷惑不解,她这是怎么了:

“你这是气话吧,凤辣子有什么好,大观园里有那么多名流,你怎么偏偏相中了一个阴险毒辣的恶婆子,一个心秽如粪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的人”?

“千年媳妇熬成婆,我就不信我……”珊珊说到这里,从思路中觉悟过来:“哈哈,我这是在乱说些什么呢”,再看石溪竹,正鬼头地笑着挠着发头。于是,唐珊珊给了他一拳:

“你还有心拣笑话,会比我强多少么”。

“大洋娃娃”,石溪竹一本正经的:“你会有一个美好的前程的”。

“你会算命”?

“不,我是敢肯定的,我相信我的预感是特别灵的,毕业后你不能放弃学习”。

“那你说朱雪娇会怎么样”?

“她最大限度能干到市里去,她是一代天骄”。石溪竹说完了,却依然看着唐珊珊。珊珊也看着他,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石溪竹的脑门儿,自语道:

“不热,也许是准的”。石溪竹安慰唐珊珊道:

“你应该继续努力,好好干,争取毕业前入团,否则象你这种情况回生产队干农活后就更难了。我好在大哥在父亲是着凉的之前入了团,为弟弟打了个先例好底儿,所以二哥也就理所当然入了。我回乡也就有了接应。你唐珊珊是家中老大,又孤门独户,回村后无所帮带呀”,唐珊珊目光暗淡:

“你觉得这好好干就能成吗,我哪个方面没做到呢,不过你倒不必过于悲哀,你的条件会比我强。校团委曹老师家住杏花村,他对你我两家的底细了如指掌,向我们家孤门独户,况且人走茶凉,又吃了官事,既有良知,也不敢同情。你们石家虽也是孤户,但是,石家两支小哥们就十个,自然是个方兴未艾的望族,你们这枝儿专门玩文的,你叔叔那枝儿便是玩武的,说打就捞。聪明的人想得罪你们,势必也得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分量。”石溪竹笑了接一句:

“你了解我家真够细的呀。”唐珊珊依旧一本正经地讲下去:

“这满园教师谁不敬慕你父亲教育界元老大名,其中赵云凤老师、王天明主任都是他老人家的同事,任启太老师又是他的学生。如今区里各部门有很多也是他的学生,旧时的学生拿老师是非常敬重的,只是你家父死性不愿走后门而已。虽然不联系了,这些人际圈里人也不会主动去拆你的台!只要班级里报上去便通过了,你入团的难关只在班级里一个人,而我则校里也不会通过的。你,好在她对你还有那么点意思……”。石溪竹凝眉似乎在自语:

“没想到你们俩个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了。我还满以为中学重逢,是一个最令人快慰的事。小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里,该有多好哇!在一起挖野菜,一个瓜掰开大家吃。现在我很想能帮你。”

“谢谢了,不过你又有多大的能量呢,你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现在你有才气,你能行,那不顶用,得有伯乐给你露脸的机会。就拿我们中学来说,它本身是我们沉香湾公社最高学府,可主宰控制它的最高权利者,竟是一个读信都锈口的,本中学一把手林兴礼。他不就是,原东台村的一个土改干部吗,现在的伯乐也也只看马厩了”。

“我准备联合同学们,为你争取全校国庆大会主持人的机会,这样会对你有益”。

“你总是这样天真可爱,那高层的朱雪娇、赵月环往哪里摆呀,还有中层的田静、姜艳去做什么”?

石溪竹不想听下去了,他起身来到了曹正老师的办公室前敲门:“请进,石溪竹同学,有什么事吧”?石溪竹显得不慌不忙:

“曹老师,小学时您就是我们的辅导员老师,您作为田静的姐夫,也算看着我们长大的,我和你商量一件事能答应我吗”?

“说吧,只要不违背原则”。

“我请求批准唐珊珊主持校国庆庆祝大会”。

“噢,我当什么事呢,”曹正老师转脸瞧了一眼另桌边的许跃老师:

“这个,前年唐珊珊参加了诗展,还沒有不良反应哈?你看,石溪竹的推荐,并且再有两个月也毕业离校了”。许跃点头:

“是,看今年的大气候也宽松很多。”

“对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他们有才能的,就更应该让她们多为革命事业多出力,如果不出力的话,我们还不放过她呢!你说是吧,许老师”。

“那是、那是”。许跃连声答应,扭头问石溪竹:“最近放学还和雪娇一起走没有”?

“嗯”,对不起许老师,上次借您的车误了下班时间了吧”,许跃温和的笑着:

“没什么的,是我出心借你的”,石溪竹面向曹正,曹正慷慨地说:

“这个事,我答应你了。老贫代表和主办单位的语文组的老师们我去说。田静、姜艳他们在美术组还要忙着国庆美展,雪娇、月环、和四年一班葛山,组织文艺节目,总之,各种形式的艺术选优参加庆祝活动,人手还真的紧缺……初建涛、金刚、刘星组成国庆期间安全防范小组”。

“谢谢曹老师”。石溪竹高兴站起转身走了出来……

初建涛、金刚、刘星穿草绿上衣兰裤子,带着黄色执勤袖标从四年二班门前走过,直奔诗歌展室、美术展室,石溪竹突然想起:

“该去看一看姜艳、田静诗画展搞得怎么样了。”他赶忙贴完了班里的墙报,剩下的活儿安排给李实和武全贞,自己便向诗画展室走去。望他远去背景,李实和武全贞私聊起来:“武全贞啊,女同学你都喜欢谁呀?”

“我喜欢朱雪骄和姜艳啊,朱雪娇肯定不喜欢我啊,她太抢手了,不可能轮到我。你呢?”李实所问非所答:

“要毕业了,各奔他乡,都在考虑后事了。胡志跟我说过他喜欢田静和赵月环。”武全贞听了李实这些讲述不耐烦道:

“别整那沒用的,我是问你呢!”

“啊,我呀。其实我都喜欢。”

……

“呵!美展作品还真不少,田静、姜艳二位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石溪竹这么一说,田静、姜艳忙迎上前来:

“你尽挖苦人,给提点意见”。石溪竹笑了:

“你们看我象那种人吗”,他环视一下展室,一片深情地说:

“我的好同学啊!可惜我们小学时的那次画展没有展成”。

此刻另一边也打起嘴仗来,那三个执勤的和胡志在辩论,胡志红着猴脖子脸,冲着初建涛喊道:

“不管怎么说,你的这三幅画,就是有才子佳人那封资修色彩”,初建涛也不示弱:

“我这可是受水中隐士华道玄前辈的指教,不信你问一问石溪竹,早年老人曾临摹过苏琪的《猫图送给石溪竹父亲呢,老人家常说我们的家乡美,人更应该美,我画的这三位都是古为今用的现代人。我倒要说你猴子的那龙字书法有问题呢,龙是有其名无其实的东西,带有神的色彩,象征着两千年的封建统治。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得啦,这样咬文嚼字没个头,打棍子扣帽子,让人都沒法活了,世间什么都是错的了”。猴子胡志火了:

“照你这么一说,咱们的美术作品全都得撤下来了。你可知,我这书法也是受神花阁那护林员李志老先生的栽培,行了,今天的唱高调是我先惹起来的,报欠。”

“不”,初建涛得意地指着三幅水墨国画:“你说我的作品,它就是反应不出时兴色彩,那也体现文艺为工农兵了呀,你细看着图画上的人物,都是我们班的同学吗”,胡志应声才细心看去:

“别说,还真都很面熟呢”,初建涛美滋滋的:

“我真的是没好意思写出她们的题目。请问你这聪明的猴子你能为它们命出名字来了吗?”胡志逐个看了又看,想不出什么,便说:

“这不是胡闹吗,你这瑜亮之才,谁能猜得了”!

“那到不是,而是知者不怪,会则不难,熟能生巧”。初建涛便转脸呼叫石溪竹:

“李杜大才子石溪竹,你能将我这三幅画的命名猜出来吗”,石溪竹应声走至近前,看了第一幅,是满天落雪中一位红装少女伸手接落雪花于红梅之间,石溪竹信口:

“这是《朱娇戏雪”,初建涛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看第二幅,是黄昏浓雾的基调,一素服黄卷发髻少女,在吹落漂漂洒洒纸沫于白梅花前。石溪竹脱口而出:

“《珊珊散花”,接着第三幅,是柳下闭目转体甩扇的少女,虽不见圆睁的那古典美丽的一双大眼睛,却形神娇美生动,石溪竹兴奋地说出第三幅画的命名:

“《月环舞扇”,初建涛连连点头兴奋倍至:

“曲高和寡伯牙子期知我者竹也。”他忙拉起石溪竹的手,石溪竹赞美他:

“你画的太好了,真的,我真嫉妒,我为什么没有先想到创作几幅呢,临毕业送给我的同学们呢,九年同窗纪念啊,小学时就曾构思过”。

“我这才三幅哇”,初建涛风趣地看着石溪竹,石溪竹连连点头。

再看胡志的《龙字画,石溪竹用十指作临摹动作:

“出笔刚健且圆润,似龙是字确实妙笔生花,恰到好处”,胡志忙谦虚说:

“不可以的,还得学”,

“嗳!好就是好吗,龙的传人吗”,初建涛看了胡志一眼。

看着这三幅画,石溪竹又想起毕玉婷:初建涛能为友人们赠画纪念,而我什么也没有送给她,我们虽各居一方,还有丁运,我们都将同时毕业一起走向社会,在三大革命的熔炉里锻炼,或许我们将有更多的个人自由,不再受老师的制约、不再受爸爸妈妈的羁绊,因为我们真的长大了。

石溪竹跑回教室,拿出纸写信:青梅竹马朋友岳丽君、毕玉婷你们好,文艺汇演一別半年过去了,尤其那次遗憾的是与岳丽君相见未相接洽……

三天之后。突然教室的窗户被敲得震响,大家往外看,见是赵云凤老师吐沫星飞扬:

“石溪竹,你的电话,是个女声,说是你的亲属,是从莲花湖中学打来的”,说完便转身走了。

石溪竹看着玻璃窗上面留下的吐沫星儿在想:去年赵云凤老师因让我交白卷,我拒绝交,曾经将我逼出课堂,现在能亲自跑腿传信儿给我,这是……

朱雪娇很敏感,她伸脖子看了个仔细,石溪竹本应该是向班长金刚请假,由于金刚也听团支书朱雪娇的,且不习惯管班务担担子,所以有关班级纪律事,都请示团支书朱雪娇了,她又正好是个“累不够”。石溪竹向她请了个假,她点了点头。

石溪竹边走边想:这电话难道是她打来的?石溪竹进了办事组办公室,屋内坐满了校务杂人,所吸烟草之烟雾缭绕,赵云凤老师指着一张办公桌上面的电话,十分热情:“在这边”。

石溪竹拿起电话,心“嘣嘣”跳个不停,手也有些颤抖了,他在想:难道真的是婷婷正拿着电话、在等待着我吗?你美丽的幻影、动人的声音就要在这烟雾与噪声的环境里出现吗!这会是现实吗?他轻轻发出一点声音:“喂”?

果然电话里响起了爽朗大方的少女声音,他知道,这爽朗的性格就是胖丫岳丽君:“喂,你是石溪竹哥吗?……一晃我们都长大成人了,真的好想你呀”!

“噢噢……”石溪竹也想能说上几句心里的思念话,可在周围都是“电灯泡”老师这种环境里,他害羞了。就仿佛置身于法庭的被告台上,因而,那份久久的友情和耿耿于怀的爱情表达,此刻也只好深深地埋在心窝了。还无法告诉对方不方便,只能以支吾搪塞的问答方式:

“石溪竹哥,你病了吗”?

“没有、没有,你好吧”?

“我们很好,你知道我是谁吗”,石溪竹回道:

“知道,你是岳丽君”,岳丽君非常兴奋:

“现在在电话机前还有一位,你能想出来是谁吗”,石溪竹心跳起来:

“一定是毕婷婷了”,石溪竹说到此,电话机里果然传来了,婷婷姑娘银铃般的清脆声音:

“石溪竹哥,你等着我们,我们马上就起程去看你”。听见岳丽君和毕婷婷马上就要和自己见面了,这梦寐以求的夙愿到来得太突然了,石溪竹确实是被惊喜着了!宛若天降硕大的金元宝扎在了他的头上了!能承蒙这样大的幸福,反倒有承受不起的自卑感觉了!

他撂了电话,就象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丑事,羞红着脸,快速避开这无数双老师们的眼睛,走出了似乎在熏制蜡肉作坊般的办事组办公室。心中还在想:这个赵云凤老师过去排挤过我,今天变得这么热情了……

朱雪娇在作美术作业,石溪竹去接电话,她心乱如麻,作业已无法再作下去,竟然在美术题中什么叫“透视”一词后面答道:“爱克斯光”,当察觉答错了,便不耐烦地勾勒两笔,将本子推开去,索性不作了。初建涛觉得时机成熟,假装拿了美术作业本过来坐在她的身旁:

“我们核对一下作业吧”,见无人注意,他便低声说着:“嗨,事情都是这么怪,这人呢,还就得往宽心里去想才是,你对他有好感,他却偏喜欢别人,这我喜欢你呢,你还没拿我当回事,生活就是这个样哈”,说至此他偷看雪娇有何反应,雪娇扭过头来:

“你是在说啥呀”?

“嘿,书记呀,你就别在我面前装做糊涂啦,几年前学样板戏忠字舞时,那舞台上孪生女献花儿一幕,我可是这屋里的唯一的知情者,他以前对你好,不过是拿你当做人家的偶像。看,原形真的来电话了吧,他便把你这假的甩一边了。其实,也用不着想不开,比他差的小伙子也不是没有……”

“噗嗤,作你的作业吧。”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吧,这人们……以后,我们俩个好好处一处!我可是真的喜欢你。我们即将走向社会,也该定终身了”。朱雪娇似乎没有听懂初建涛的话意,她仍然执着自己先前的思路:

“要是真的是孪生姐妹,我心甘情愿让了,我认为他们也未必成功。这十年来,他们只不过才有两次接触,其中还是一次看人、一次听声,那有声有色的一次还是带着浓重的戏装。并且世人们多数习惯爱的地位金钱他没有,而我爱的是人才,他有。我将至死不渝地爱戴他、感化他。至于我和你,就永远做个好朋友吧”,初建涛不快,出走了。他在画展室看见月环、赵月环笑问:

“你的三俏图为什么不写上标题呢”?初建涛反问:

“月环,你告诉我人为什么要分贵贱”?

“这”,月环想了一下:

“人本无贵贱,不过是自造自觉贵贱罢了”。

石溪竹在校东杨树林里穿行,他不相信她们真的能来看自己:难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能成为事实吗:此刻,我在毕婷婷的心中,真的这么有分量吗?让她牵心,吸引她远程前来。我真的能这样幸福吗?想至此他兴奋地纵身一跳!折下一支杨树枝,发现自己的衣袖口破绽了,再看膝盖都打了大补丁,一双黄胶鞋也张了嘴,顿时自觉形秽卑贱:“金钱对于我来说并不那么经心感兴趣。可至少应该解决了普通衣食问题。对得起我心中这第一观众!二十年来哪怕就今天这一日,能象文艺汇演那日,能穿上一套见得人的装束也足矣!可现在怕是借也来不及了!

人有脸面、树有皮,正人君子应该有自尊自爱的,就是怎样艰难绝境,也应该以整洁的仪表去从容面对。有数的每一天,更何况是人生有代表性的一天,可现在的我,又怎么能恨病残衰老的父亲,和整天劳累的母亲沒作到呢?世人们不应该是看人浅薄吧?如果是丁运来了,我可以不介意的。

我万万不能让她们看到另人失望的我!对,我提前一些超小路到北村口行道树后,偷偷看上一眼她们也就知足了!

恕我不见面的失礼吧,以后,我会用毕生的努力赎回这次的亏欠。你们会理解我的不辞而別的苦痛吗?可又一想,这是不是我人生的机遇没有把握住呢……

毕玉婷和岳丽君,带着准备好的礼品,骑着自行车飞快地驰骋在左转右弯的各个路段上,终于蹬上了沉香湾大道,穿过村口,直入沉香湾中学校园。因路途之遥虽属已超近路,此刻学校还是已经放学了。校园内人影所见无几,篮球场地上只有样样课目都不甘落后,学习十分有犟劲的唐珊珊,还在练球投篮。毕玉婷见操场上有一位女同学在玩篮球,就与岳丽君沟通:“我们去问她便会知道石溪竹了”。

“对”,俩人走过去。

正在练球的唐珊珊见俩个陌生的中学生向她走来,连忙接住球站在那里等候:“你们找谁呀”?

“我们是莲花湖中学的,找石溪竹,我们俩个是他的亲戚”?

“哦,你们到得太晚了,早已放学了呀。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传,我与他是一班同学”。

听这么一说,毕婷婷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礼物包裹,心想,这样的礼物怎能让别人经手呢,便回道:

“谢谢了,以后我们择日再找他吧,再见了”,俩人转身推车就走。

唐珊珊十分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简直是分身术的奇功,她太象雪娇了,只不过是气质有别而已。一定是孪生姐妹!哼,石溪竹的亲戚就一定都是丫头吗?猜你个九莫非是石溪竹故乡的那些青梅竹马们吧……”

在自行车上,毕玉婷和岳丽君百思不解,岳丽君先开腔了:“他明明在电话里答应我们的,怎么还会走呢”,毕玉婷解释:

“你没注意吗,他在电话里就有些支吾搪塞的,这不象是他的本意,大概是有难言之苦,不愿见我们,说不定已经淡漠了旧情……”岳丽君心想不会的,我不能放弃:

“不象,他写给我们的信是那么深情的。”

两台自行车穿越出了村口。

通向村口大路的一条小毛道上,石溪竹晚了一步走了过来,他靠在一棵较粗的大树后面,不时地探望着南来北往的路人,直至夕阳扁卧在地平线上,也未见其影:

“亲爱的朋友,等我有一天荣归故里,再来和你们诉说情怀吧”……

第二天早晨。唐珊珊在校园门口看自己写的黑板报,等候石溪竹的到来,当他一跨进校门,便迎了上去:“石溪竹,昨天刚放学的时候,有两个莲花湖中学的女同学来找你,说是你的亲属”。

“噢,我知道了”。石溪竹闷闷不乐地走开了。当李实进了校门、唐珊珊便拦住他:

“李实,你知道石溪竹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啥事呀?那不是吗……”,李实絮絮叨叨地答道。珊珊便告诉他:

“我从没有见过石溪竹今天这样忧郁,你们常在一起,多哄他开心”,李实揉着红眼:

“噢,有这么严重啊,好吧,我一搁就他胳肢窝他就笑了,交给我吧。真是啊,这人就是没个知足……”唐珊珊被逗笑了:

“他心里若是不高兴,你搁就他那也是皮笑肉不笑。”

课堂上。石溪竹伏在桌上闭目不语,大家都以为他身体欠佳,不去打扰他,唯独朱雪娇过来召唤他:

“石溪竹、石溪竹,不大舒服吗,跑肚啦”。

“你才跑肚了呢。嗯,不是没什么事吗”,他台起头用渴望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朱雪娇道:

“赵立志老师让我来取征文约稿,写完没有”?

“噢,写完了”,石溪竹从书桌下拿出一片纸递了过来,雪娇欣慰地转身走了,石溪竹又伏在桌上了……

一日。天气格外晴朗,石溪竹在校园林边草坪上散步思索。李实迈着一步一晃的步伐走过来,他看见一对对自由飞舞的白蝴蝶,翩翩起舞在林边草坪上,他感概地齉起鼻子来:

“多么美的景致啊,再配上这潇洒的年少诗人,更有一番情趣,要是一股烟再出来个聂小倩,就更有诗情话意了”。石溪竹轻轻的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分发型,冲他点头示意。他又接着讲:“我是来劝你的。嗨,象我们这样的不奇眼学生,作你的工作确实有些难为我了。你懂的比我们多得是,真是难以开口”。

“老同学过讲了,你的家庭政治面貌比我强,走向社会,我未必如你”。李实一本正经地翻了一下红眼:

“可眼下,我学习没门儿,红兵、共青团都不贴我的边儿,我真羡慕你呀,写写画画,弹拉二唱,校园里都演尽了风流。人,生得又英俊,一米七四的标准中国男子的个儿头。多少个校花倾心于你,这沉香湾中学都快摆不下你了,可你还会有不愉快的事,真叫人不理解呀,象我这样的,眼睛红、鼻子齉,个子又矮,说话筋叨,走路还像扭秧歌,能说上个媳妇就不错了!在咱们这样的眼里哪个女同学都是校花”。

“还有个完没”。

“完啦”。

“我可是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待的呀,凡事没瞒过你,你还记得六二年、六三年吧,我常到青龙冈顶向北眺望”?

“记得,我还参加了那次放火烧你的行动,太对不起你了”。

“我一直怀念故乡,我的心属于那里,如果和那里有了姻缘,我还可以生活在故乡”。

“噢对……那边的也该是大姑娘了”。

“她们于三天前来电话了,还骑自行车带礼物来这里看我”,说至此,他指点着自己的旧衣服,抬了抬露脚趾的鞋:“我竟没有勇气出面见她们,从而有了我终生愧对于人的地方,更预感到沒有把握住珍贵的机会,我会因此将要失去了她……”石溪竹显得忧郁,李实想了想:

“但是,如果她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对她这么大的精神投入,会为你感动的。花为悦己者容,其实,你们彼此行为的本身就是美好的,叫人听了感动。再说,毕业走向社会后好好干,混出人样儿来了,你还有很充足的时间去追她吗。不谈这个了,伤心,叫人无奈,还是尽享眼前美好的点点滴滴吧!你看那蝴蝶舞得多美呀,这是我们学生时代,在这校园的秋天里,最后一次赏蝶了,还有那草坪上的一墩墩马兰,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诗兴,弄点什么词儿”!

石溪竹看了看草坪和林间马蓝花,又看了看李实,点了点头,咏道:

“玉蝴蝶?幽兰

一九七二年

岁岁默然枯死

无闻飔咽,

眷恋艰难!

子不经行,

谁认王香幽兰?

岂能忘,远方故苑:

情切切,蝶草缠绵;

过十年,终来盼到,

玉点翩翩。

可怜!

谁知廓此,

薅隔林障,

觅惑芳鲜。

日月薄情,

只须振翅逝夕天;

怎晓得,生于恶运,

仅绿色,尚未苞妍!

露泪潸,思君一去,知落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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