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朱雪娇回家里。见父亲朱茂吃饭时不断摇头咂嘴,只道他又犯了酒瘾,便借题发挥:
“爸,你想喝酒啦,我去供销社买”。
“算了吧,要票,钱早就花没了,再说了,那种烂地瓜酿制的酒,在缸里也干了半拉月了,我去看过了”。
雪娇凑到他跟前:“爸爸,你能说出什么酒最好吗”?
“嗯,这可不是跟世人吹牛,就是美国总统也未必抵得上我,什么样的酒我没见着过”!
“记得您说什么,喝过现代人没喝过的酒”?雪娇不解地追问。
朱茂看了老伴一眼,老伴儿瞪了他一眼:“别跟孩子瞎罗嗦”,雪娇不依不饶:
“我要知道吗,我不是小孩子了”,朱茂挠了挠头说道:
“我十二岁的时候哇,给东街王文禄、王文祥家放牛,在沙岗角下挖狐狸洞,挖着一个陶瓷罐,我弄开了盖子,一闻好醇香的气味,馋得我倾罐饮了一口,好酒”!
“没有毒吗”?
“当时是宁死也要喝,还是没有毒,事后我没有怎么样呀,不过也犯疑心,因为喝的不多没再敢碰它,又不舍得扔掉,也是怕惊动鬼神,就又用蜡油封好了埋在了原处……现在我真想将它再挖回来了”!
“这会是什么人埋藏的呢,什么年间埋的呢”?
“不好说啦,我们这儿正是古长城角下,如二台子、三台子、四台子、林台、赵家口、潘台、驿站,还有古城子村就是一道长城遗址,是古战场啊,如果不是唐高祖建青龙寺时期留下的,便是明长城时期的遗物了。”
“古酒”!朱雪娇兴奋了,出门外拿了铁锹进来:
“爸爸,我们俩人去挖”!
“你比我还急,在大坑底处还埋得很深呢,明天的、明天的”。
“不,明天就晚了,要做的事必须抓紧做,要不然会夜长梦多”,听雪娇这么一说,朱茂咽了两口唾沫:
“你这么一闹腾,还真把我的馋虫勾搭上来了。好,好”!
白静波当晚回家问爸爸白新政:
“爸爸,我想学点烹饪技术,我们家熏烤技术邻里有名,教教我吧”。
“这不难”,白新政很得意:“你想学烹饪,有技术在身是好事。这烤肉技术,可是我们家祖传的,马背上的民族吗”。
“马背民族,我们不是汉族”?白静波震惊地问。白新政收拢笑容:
“据你爷爷说以前我们是汉族,清军入关时改成了满族,后来孙中山‘驱除鞑虏,我们就又改成了汉族”。
“噢,是这样啊”,白静波大悟,白新政又补充道:
“不过只有不断的学别人的文化,才是明智之人,你明天还可以去刘殿清刘厨师家,让他教一教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量他不能不教些真东西,他刚从外面搬回来。听他自己说跟清宫未代皇帝御善房的人学过满汉全席,后来全国群英会时还在人民大会堂干过……”
田静回到家里问爸爸:“爸爸人家都叫你老画匠,想必没少在外边走,这席面上你最喜欢吃的汤是什么汤”?
“怎么想问这个了呢”,田玉勤画匠怜爱地问小女儿。女儿搓弄着又粗又长的乌黑发亮辫子:
“同学们想吃我做的汤”。
“哎呀,爸爸一辈子玩手艺,维护翻修全国各地古建筑,故宫、永陵、福陵、昭陵、各地名胜古迹景点,可算是没少走,颇有盛名的。各种规模的席面也算是没少见……这都亏你外祖父祖传的画匠铺,收了我为徒,所以这样汤、那样汤再好,也没有老岳母你外婆做的汤我最爱喝,你懂了吗”,田静扭过脸看母亲,见她老人家惬意却似乎不经心的样子,继续做手中的针线活:
“汤的一个要点那就是千万不能放多了盐”。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草稳树静温暖的早晨。西甸园高大的防风林带大树梢上,几只喜鹊各站一方“喳喳喳”叫着,随声可见嫩树叶中几个雀巢。下边,一片粉花的是桃园,一片白花儿的是梨园,白中有红的是苹果园,这中间错落着几座白瓦房,有个烟筒冒出袅袅白烟。房前屋后进出忙碌着,那几位以桃宴为盟约的姑娘。
赵月环打开仓房舀了一盆玉米粒出来,迎面走来了白静波:“就这么喂猪呀”?
“不是的,是科研队最近从外地购进的珍稀香猪品种,长七斤便有食用价值的,说是味道好极了,不过就是县太爷也未必有过这口头福,上次公社两个重要人物来检查工作,还特意向父亲打听香猪,往里透话,他也不过是听一听介绍,在围猪圈转了一圈闻个粪臭而已……”说完赵月环端玉米走了。
白静波见她走远便进仓库拿了一些白面,再将半瓶酒倒入拌匀,做成两个面团子走出来,见月环回来便从房的另一边绕过,来到香猪舍扔进圈内,一个小香猪一口吞了面团子,她便又扔入第二个面团,那小香猪便吞下了第二个面团,她才悄悄离开。
赵月环回到仓库,打开两个小口袋,捧出一些白色大米粒自语道:
“这是白香稻”,便又合上了口袋,然后,打开另二个小口袋,抓了一些红色的稻种,用手一挫,吹去皮她十分惊讶:“哎呀,就连米粒都是红色的,没见过,那一袋还是黑色的呢,都叫胭脂稻吗”?
这时科研林业队长朱茂跑进来找到赵月环,着急地说:
“有一个香猪病倒了,皮色通红,会不是连传染病也买回来啦,快去找兽医,死活我们也好有个解释……我今天公社还有个会”。
朱队长走了。赵月环找来了兽医胡志,俩人边走边谈:“老同学药包一背,还真象点那么回事,一辈子铁饭碗儿”。
“嗨,先凑合干吧,是你父亲赵主任的好意了。不过你可別小瞧人啊,我可是相当在行的。多次参加兽医培训过的,我兽医书也读了不少的”。
“沒有小瞧你,村里我们不算文化人还有谁能呢。爸爸也只不过是在会上一个提议,考虑你是抗美援朝老兵的儿子,你看石溪竹也不过是园中打零手的”。
“可我还有个忙需要帮助,怕老主任就不愿帮了”,猴子胡志说到此偷看了她一眼,月环并不介意,问:
“你指的是什么呀”?
“嗨!我是老兵的遗孤,主任有深厚的无产阶级革命感情关怀我,也只不过是摘官家的桃子给我这猴子吃而已。如果他院内的那簇红芍药花肯分挪一枝给我,那才叫大恩大德呢”。
“你这猴子,真是贪心不足”!
两人来到香猪舍旁,胡志看见倒地的那只香猪,跳入圈内看看肚皮和眼睛说:
“呼吸象是猪肺疫?皮色又象猪丹毒。快把它拿出去,防止传染,其它猪喂些长效黄胺吧”。
“那么这病猪怎么办?”
“深埋了”。
“这可不行”,在圈后面偷听的白静波自言自语:“我的烤全猪拿什么做!什么个老兵遗孤,你老爹不就才去世两年吗,你都是成年人了”。
田静走出防风林带,来到河边,在鲜嫩的一簇蒲草中寻找,突然两只野鸭振翅飞去,原来河里的绿草梢被盘成了一个窝,里面留下了几枚野鸭蛋,田静见水不深,便挽起裤腿下水伸手从窝里拿出两枚,上岸再向前走,见一蔟蒲草下面积水处扣放着一个龟壳,她踢了一脚,那翻了个的龟伸出头,四肢乱瞪,头拱地面翻回身来,冲河边爬,她忙踏上一只脚,用手指掐住后腿窝,便满载而归了。
姜艳提篮于林边河岸草坪上,找蒲公英野菜。当她提篮回到炊室,另外那几位一阵讥笑且低语道:“这不是饲料草吗,拿喂兔子的请客呀”,也有人在低语:
“这是喂白龙马的”,姜艳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将野菜在井边洗了又洗,太长的还将其掐断,雪娇便热心地从田静杀龟的菜板取过菜刀递给姜艳,“呵呵,不用的”姜艳摇头,并点头致谢。
朱雪娇从仓库里搬出桌椅问大家:“一会儿这桌子放在哪儿呀”,白静波一面翻弄碳火一面嚷道:
“喂,当然是桃花园中了”,大家一致认同。
又想到莫大的西甸园子,快近中午了,石溪竹现在在哪个区域忙呢?朱雪娇看赵月环刚从舂米的石窝里掏出舂好的有色稻米,便说:
“沉睡了一千五百年,这青龙寺出土的唐朝的舂米器具,今天又派上了用场啦!赵月环点头:
“嗯,是青龙寺的遗物,还要感谢一九六九年开水田地条田化动土了”。
朱雪娇公示道:“看来,属我是闲人了,我先去找找他吧”。
“谢谢朱小姐喽,不过可不要捣鬼先送上了豆腐哇”。大家边干着活边说着。
“收到”,朱雪娇快步走了。窜过李园、桃园、又来到苹果园、梨园、葡萄园……
这时,石成雨领着四儿子走出葡萄园,来到枣园,边走边讲:
“果树树势弱的,更应早些,修剪轻一些定向为主,加强肥水。生长过盛的可采用扒皮技术和枝条盘压,还有土壤团粒结构的培养,也是很重要的。只要你能够专研下去,自己培养出优良新品种,也是有可能的。比如注意观察成株也能发现基因突变的芽变新种,从自然杂交的实生苗中,也可选择优异的性状,如我们所希望的目标,味道好、抗自然灾害都是可以选育出来的。这整个植物世界其妙趣无穷,自然科学不象社会科学那样,付出了不一定会收获,而这里是几分汗水、几分收获的”。石溪竹焦虑道:
“可是,这又能有助人间多少呢,能救陈小燕、李雁秋吗”?
“是啊,这只不过是千亩的西甸园,它能满园春色镶嵌于家乡沃土之上,亦以慰寄我们一片热心了。以前我虽然说桃李满天下……已无法看见收获了。我们没有那么大的德才时运,不能强求,爸爸何尝未从,而立之年的雄心壮志度过呢……雪娇丫头来了”。
石溪竹迎上去:“有事吗”?
朱雪娇笑了:“大家请你吃午饭,请赏光啦”。
“这多不好意思呀,受之有愧”。
“就别扫兴大家了,让好意失望啦,又未曾花什么钱,就在园中大家自己动手做几个菜,只当同学小聚一下,玩玩而已,别往心里去,也当你青龙冈火难死里逃生十周年庆典吧”!
“只要大家开心,那我参加。都有谁呀……”
俩人迈进了桃花园,便听到一处吵嚷,拨技正见赵月环她们,正在鲜花盛开的桃园中摆放圆桌、椅子,几人笑迎上前,白静波幽默地说:“公子请坐”。
姑娘们转身排成了一字,排队快步进了白瓦房子,一时间剩下石溪竹一人,他只好坐下等待她们这出戏的上演。
不大功夫,每人端了自己的餐食走出来。
白静波将烤乳猪放在桌上。呵!奇香四溢!田静的甲鱼汤,姜艳的凉拌蒲公英,赵月环的紫沙锅上面盖着盖放在桌上,朱雪娇托酒具而来,她摆开了杯子、四瓶酒,一瓶是白色、一瓶是黄色、一瓶是红葡萄酒,一瓶是绿色竹叶青。她潇洒大方地调了六杯,不小心坏了的酒瓶嘴将食指肚划破了,她将一滴血滴入一杯配色最美的酒中,然后大拇指捏住伤口止血,伸出另一只手摊向酒杯群,冲石溪竹笑道:
“请”,石溪竹瞅着她伸手拿过了,那杯特别制作的鸡尾酒放在自己桌边,便一番感慨:
“谢谢大家了,谈自己青龙岗逃生十周年,我本应该回报救命之恩请大家,没有准备深感亏欠啊”,接下来雪娇冲大家说:
“以后不要这样说,如果说你是我们的再造作品,当然我们应该珍惜呵护。每人一杯请自便吧”。
大家拿了藤椅坐好,相互观故神态各异。
“请大家举杯”,朱雪娇起杯真挚地看着石溪竹。于是,大家或多或少饮了些。白静波一直注视着石溪竹的神情,注意他的视线向谁的多。石溪竹饮了少许后,在口中停留片刻咽下,嘴唇微开吸些空气,感受余味后说道:
“好酒,好酒啊!茅台也不过如此吧!不,它是世间不曾有过的一种酒香味儿”!朱雪娇十分娇傲地讲道:
“今天各位能喝到的,我所调制的七彩酒,可以说是举世无双的古酒,是只此一回绝无仅有了,希望大家喜欢”。石溪竹点头:
“我虽然不很懂酒,但这酒确实嗅到了便陶醉三分了。”白静波站起,拿刀和叉伸向香猪:
“来,请大家品尝”,她先给石溪竹弄了一大块后,便给每个人的手碟里添烤肉,香气扑鼻,更助酒兴,石溪竹吃了一口问:
“是白静波的手艺”?他见白静波点了点头,就正重谈心得体会了:“没想到,白女士还有这么好的熏烤手艺,这肉味还是酱香型的呢!时下,能品尝到这样的美味,做为平民简直是白日做梦了。我们除年节,整年都吃不到肉,何况香猪,你的烹饪技法能透露给我一点吗”?白静波美滋滋的:
“也并不难的,先用十三香还有桂皮、红枣、莲子、酱油、葱姜蒜大料香油等,锅中煮沸了亮凉后,再将整理好的猪拆骨花刀后放入作料汤中侵泡半小时,再烤制,达到外焦里嫩……”白静波说罢看了一眼月环,石溪竹听了点了点头。姜艳甜甜一笑:
“请品尝我的凉拌菜吧”。大家随石溪竹一齐伸筷子:
“这可是民族风味啊”,石溪竹虽这么说,可筷头儿上的菜在眼前晃,并且没有即刻放入口中,心想:这不是蒲公英吗,对于我们汉族人来说,再困难时也没人吃过,一直认为它只是饲料哇,可也是,确实营养丰富!小时候,喂兔子真爱长啊,还不生病。想到此便放入口中,呵!爽口、开胃,增进食欲,尤其是吃了烤香猪肉后的这么一口,大家也都暗自点头:“沒想到蒲公英还有这种好的吃法哈”,石溪竹笑道:“不错,果真不错!只是太酸太辣,叫人额头渗汗还想吃”。
“我们的民族习惯,就是善于开发食用山菜的,做菜就离不开这酸与辣”。
“还别说,真的是越辣才越上瘾!能将看似不奇眼的野山菜变成美味,了不起!”。石溪竹又夹了一口:“我们这里,每到季节,满山遍野都是白的,黄的蒲公英花儿,每逢春季初夏,我们脚下踩着鲜嫩的野菜却硬说没菜吃,希望姜艳能将这凉拌技术传给我们同学。”
“当然可以。这蒲公英菜呢,去了老叶和花管儿、洗净,若是阴干的可用温水侵泡软化。然后便是拌调料了。有香油、辣椒油、酱油、味素、白糖、生姜沫、芝麻、蒜沫、老鸡汤,醋一定是醋精,可以杀菌,如生拌牛肉,就是靠醋精的”。
“来,请大家尝我的汤适口否”,田静将汤匙排开,向石溪竹含羞脉脉。石溪竹欲盛其汤,正巧几枚桃花瓣坠落汤中,石溪竹生奇,尝了一汤匙后,大家也喝了一口。
“鲜,鲜呐”,石溪竹郑重地评价:“味鲜性淡,色香型味俱全,酒肉之后用之润胃,甚是讲究。就取名叫‘醉仙汤’了”。他连连冲田静点头,又环视大家一眼,大家都来舀“醉仙汤”品尝。
没想到走出闺房的各位新女性,各自有独道的烹调绝技,石溪竹倍为惊叹!
赵月环揭开紫沙锅盖,殷红的稻米粒都是站立着的,粮食的异香飘逸。
“是红大米”!石溪竹问:“是那种紫红色秧苗的稻子,稻田地里,那紫红大字‘,农业学大寨,’就是这紫稻苗栽出来的吧”。
“是香稻米”,赵月环讲道:
“相传有看《红楼梦对胭脂稻的品质优良颇有好感,我想就是这个品种吧”,说着,她为每个人盛了一小碗。接着姜艳耐心地告诉大家:“这个品种,听爸爸说,还是爷爷保留的品种,搬家带来的,因产量低一直没有扩展开。现在讲就的不是粮食品质,而是追求高产解决温饱”。赵月环插言道:
“是啊,饥饿哪还有这口头雅兴”,白静波边吃边说着:“哎呀,这味道是不一样啊!”
姜艳摇头:“那也不对,产量低质量好可以卖高价呀”。
田静听了笑道:“这就是偏见了,你贵,粮库并不问你什么品种,统购统销限制价的。品质上差下差二分钱搞定了。不过都是填饱肚子的玩意,给社员做口粮,高价谁吃的起,不如种高产的了。现在就说纯金的一个戒子吧,五元、元就可买得一个尚好的,换粮也不过十斤斤的,小时候也只能换一个大饼子吃。饥饿中你宁肯要一块菜饼子,也不吃一口白馒头”。
石溪竹不做声,尽数将自己碗中的红稻米饭吃完了。赵月环看了微笑着将沙锅中最后一些全添给了他,石溪竹双眉跃动,赵月环领会了:“这饭不仅是米种自身风味,我还采用了大豆油和香油轮回擦锅烤锅,去掉积油然后铺上鲜芦苇、竹笋叶,将米掏入”。石溪竹认真了:
“虽然是低产的物种,因为它有优秀的一面,我们就应该保留物种,因为任何一个物种一旦灭绝就不再会有了,并且等国家进步了的那一天,说不定人们的主食就是胭脂稻了。嗨,我长这么大,今天算是头顿饱饭了”,他注意了一下姑娘们的脸颊,皆有几分酒色之红润,实乃人面桃花相映红。
赵月环见石溪竹喜欢,便接着讲道:“前两年村里的章二利一伙人说,这是帝王将相吃的,便当做四旧要销毁胭脂稻种子,爸爸找朱雪娇爸爸让他老人家出面,当时朱队长和他们说,‘你们不能消毁这稻种’,他们就问为什么,朱队长就对他们讲了,‘你们看啊,这红色象征革命,再说留一部分,它秧苗也是紫色的,可以在田间路旁显眼的水田地块里栽上革命字样,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什么的,不更是革命了吗’!瞎子武大们听了有道理,也就保留了下来。仓库里还有白香稻、黑香稻等品种,都是米饭之珍品,有待我们慢慢品尝了”,月环说完了,石溪竹举起酒杯:
“首先感谢姜艳已故爷爷保留了物种。可惜都只能是保留物种;来,我石溪竹感谢各位为桃宴费心了,我敬大家,干杯”!
大家举杯齐饮。白静波放下杯,看了看其他几位,觉得都无欲言之意,便借助酒兴问石溪竹:“石溪竹同学,你说得好!是桃花宴不是鸿门宴,但是理解为是在桃园里摆宴,那你就错了。你不是皇帝又不能全收了我们去做厨娘,不会再有第二次这种内涵的场面了,是为了散伙的相聚。说白了,换了不是在一起读过九年书的女同学,我们几个可能会用骂的方式、打架抓挠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今天大家坐在这里,是等待着你的选择,也可以说我们是为了忘却的回忆。千里搭长蓬,天底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可你在这里酒也好、饭也好的,我想你也应该是冷静抉择的时候了,你是聪明过人的,现在,一定是在想要‘起如厕’了把?如果不是,那这么多的吃食,你最喜欢的究竟是哪一道”?
石溪竹全明白了,他怀着留恋的深情,诚恳地告白:
“我更怀念幼儿园时毕玉婷推过我面前的,那小半碗白米稀稀的饭粥。是啊,我多么希望大家永远生活在一起,这样友好下去呀,无奈,我们还是长大了。生活最终让人选择无情分手,友爱的真挚也悄悄地改变了内含。不知是在哪一天里,你们都出落得这么叫我看了心跳脸热,而久不能平静。说句心里话,我爱你们,我永远忘不了你们的好,还有今天不在场的许多人。命运将我推到这块土地上来,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青少年的欢乐。我也想过有个朝夕相伴、互敬互爱、相互帮助的另一半,无论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位,如果是天作之合。可我童年时,在认识你们之前就承诺过另一个女孩子了,长大了一定要去接她。大家还记得青龙冈火难吧,正是我心中埋藏着故乡的那个小妹妹,她叫毕玉婷,可我现在还没有任何功名成就,怎有脸见她!
我觉得,这个赖以生存的世界,虽然美好,却还有许多弊病,有待于我们一代代人去努力解决完善,象李雁秋、陈小燕的哀怨情愁无人能拯救。因此,还想再费些心思多读书,多历炼,为天下所有可爱的还有爱我的人们去努力。我知道这样一个男人,根本不可能很顾家,因此,谁跟了我也不会很幸福的”……
白静波起身走了,她醉了。朱雪娇呼唤她,紧跟在后面,片刻,姜艳也跟去探听,赵月环带着几分醉意起身去桃枝前选摘桃花儿。惟独田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桌的石溪竹不语,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溢出了晶莹泪珠。
一会儿姜艳回来告诉大家:“白静波向园北的古码头那边去了”。大家一齐赶到古码头,惟见从水中引出的石阶,和水中石雕舫、石雕长廊。姜艳指东北方向:
“她在那儿,去青龙冈青龙寺的地狱阎罗殿了”!
白静波来到公德牌坊下边,拾起一块石头砸向石柱,又穿过一片阴森的古松林、塔陵,她站住了笑道:
“呵,青龙寺,好个九十九个和尚,多一个便死一个,现在又有一个要来当和尚的。真可贺呀。他来了便能当得上方丈,你们服不服呀,哈哈哈……”
朱雪娇跟了上来,她先四处张望了一番景致,心想:唐高祖当年路过一次,就看见喜鹊与蛇斗架,就修庙曾给这里带来过风调雨顺,一派兴盛。由此可见权的重要!后生可畏,这里又竟被章二利砸烂了不少……
白静波酒兴大作继续冲着塔陵讥笑:“你们不近女色,村里人为什么一直传说当年的你们,村里男人来碾米出米率就低,要是女人来碾米,便是出米率高了呢,呸”!说完她扭头走了,直奔阎罗殿而去。
这是冈脚下的一个巨窟,里面横躺竖卧着各种鬼怪雕像。朱雪娇想到,白静波进去,会被蛇咬,会被吓着,会被什物坍塌所砸,忙来拦阻。
然而,这时白静波已闯入了,她将一个被革命派砸过的,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鬼’的脑袋撞落在地上。
朱雪娇虽然更难过更失落,但她是位山崩不形于声,海啸不形于色的女人。她仍然耐心作自静波的思想工作:“静波,他那只是自己的想法,那故乡童年小伙伴,时隔这么多年,可否还愿重复昨天的故事也未可知,石溪竹是过余忠诚突惠了,但人只要活着,就不能说没有变化吧”。白静波摇头:
“可他今天话已挑明,怎么好再回我们中间,又说我们都是他的恩人,有娶一伤群之顾虑。这样的失之交臂不公道,我不甘心”。
朱雪娇灵机一动,张开菱角嘴想要继续解释安慰她,竟又即刻收敛闭而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