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溪竹走了,姜艳看不见他了。自语道:“可爱的人啊,不苛求你拯救人于水火之中,有这种精神我也就很知足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姜艳端起木盆,穿跃柳林,来到南面河岸边,在石溪竹常来拉琴的地方,她先将怀里的照片拿出来,主持诗社时的照片,还有同学毕业像,果园中嫁接照,及与同学们在桃花园中的合影照片,一齐扔进河里,衣服也扔进河里,全然随水冲走了……
傍晚。石溪竹和武全贞、胡志、李实、月环、田静等人跑到河岸边。见岸边柳林随风波动如在呼吁,河水的涟漪似抚摸着她那空空的木盆……
石溪竹久久望着河面,脸色异常的难看,吹来的河口风掀动着他那浓密的秀发,他,蹲下去捧起河水……
深夜里,石溪竹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只听见墙上那刻着罗马字的老式挂钟声“滴答、滴答,噹……”一会一响,响完了最多数目后,又从第一声开始了。他打了一个盹儿,突然觉得姜艳似乎在冲他哭泣……
他猛醒过来,起身走出了外面。西沉的一弯尖细的下弦月,依旧眷恋着属于它的最后一个夜晚,风讨厌自己粗心,远远隐去,周围那不甘让人忘记的一切,此时也静得如舞台上的布影,似在暗示着什么。石溪竹迈着匀和的步子,来到姜艳生命的终点,那平缓的水面上,时时传来细小的惊翡动玉之声。仿佛姜艳站在水面上,笑着对他咏诗:
“佼佼飘亭月,依依小浪花。
若无后浪紧,决不让下家。”
艳,难道你当初写这首诗时,这佼佼飘亭月,指的就是如今吗?你确实变成了依依小浪花了;是哪一个后浪将你推走了,你告诉我,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我会尽力的!石溪竹扭头看见那垂帘柳想到,不久前,我俩还在这柳帘内拉琴吟诗,摘蒲公英野菜。
由此可见人生之脆弱短暂,人更应该爱惜时间和生命,当然绝不是碌碌无为和俯首帖耳度过。美好的事物本来就有限,怎禁得那形形色色的邪恶无时摧残!他掀开柳帘进入,先面河坐着,不知多时他躺下了,顺着石板地面,他看见无数株蒲公英花,那一束束长颈的上面,顶起的一团团毛茸茸白球,他摘取一枝,轻吹便飞舞漫天。
石溪竹被火光惊起。天还没亮,有人来河边烧纸了。边烧边叨念着:“艳呀,你就是我的妻,我以后不再娶了,什么破除迷信、不让烧纸,谁他吗敢管我武全贞,我就捅了谁,以后,我经常来为你烧纸,一会儿,我就去给你报仇,先把姜根这个孽种宰了,再去折磨那三个,直至都向你谢罪了”!说完他起身直奔姜家院,石溪竹也急步跟上他:
“武全贞,不要做蠢事,自有法断”。武全贞号啕大哭:“妈妈的,那也只能说是自杀的!”此刻,俩个人同时发现姜家内外,所有门扇皆大敞四开,已是空空如野了。武全贞将自己削的竹刀摔在地上,石溪竹讥讽道:
“三十六计算是学得通透了”。
“三十六计”?这句话提醒了武全贞:如果不是人家走了,我今天真要贪大事了!我太鲁莽了。这做人原来是有学问哪!不能再胡作乱闹了,我有时间真得读好三十六计。你看看,我做了这么多的吃亏事哈,初建涛花我的钱买烟抽,我还得感谢他这是什么逻辑呀!接下来呢,胡志设套,面上给我三天时间和姜艳相处,其实都是假的,是让他污辱了我。那如能从这些被污辱的吃亏中学到东西,那就是交学费我才是占便宜了!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有机会,我得想着上大学,多长点知识,卧薪尝胆找一条人间正道,妈的让你们耍我!谢谢姜艳,你用生命度化了我……
天大亮了,村民们都围了上来,胡志的母亲哭诉:
“可惜了小人儿喽,哪怕咱俩家换亲呢……”小女儿胡萍在一旁皱了皱眉头瞥了母亲一眼:“我才不干呢”!
西甸园的早晨。
“呵!真乃世外桃源呐”。史珍香主任领着另外两个男老师,由西甸园朱茂陪同漫步于园中:
“如果老师们有兴趣,我就先领诸位走走,完了再传达我们”。
他们进了草莓温室,里面正采收草莓,史珍香主任躬下身摘了两个红果放入口中:“谢谢朱队长的好意了。看来这用人问题是有学问呀,石成雨这位老同志教书教不好,在这里倒也卓有成效的哈,算是找到了自己的黄金点”。听史珍香主任这么说,朱茂瞥了她一眼:
“也不一定,他生产出来的果子怕是也吃不得的了。抓生产本来就缺乏文化人,能保住一个在重要岗位上,如今是太不容易了。启用不懂业务的上岗。就是瞎糊混哪。开春了市里花了不少钱人工降雨,结果弄来了一场大雪,温室都压塌了。要不然这些温室的收入还会提高五倍!”。
看园子的张玉洪将喂马的老苏头喊醒:“这院子里就我们俩个是老光棍子,你要是不感兴趣,我可能就要她了啊”。
“怎么回事”?老苏头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张玉洪骗他讲道:
“院子里来了一个四十岁的女人,没有家,她看我们园子好,想留在这里了,听说她家还有两间房,四五麻袋稻子,十来葫芦头鸡蛋,条件不错,我不能太自私了,好在比你有活动气儿,你抓紧换身衣裳,刮刮胡子……”老苏头半信半疑,想了想:
“别瞎说了”?张玉洪作了个要脱外衣的动作:
“你不去我去了,机会难遇。那么漂亮的小人可不能放跑了。这回可别说有好事不想着你了”。
“那我就收拾收拾?”老苏头信了。他换了衣服,又刮了胡子便问张玉洪:“你看这样可以吗”?
“嗯……气色还差点,脸太白,没有血色”。老苏头拿起白酒瓶“咕咚咕咚”就下去了半瓶,脸色呛红了些又问:
“这回怎么样”?
“这回还行,我们走吧”。
分工室里,园子里青年们集中这里,史珍香主任正宣读:
“……关于……张玉勤……公社下达让我们学校来争求贫下中农批评意见的……”,史珍香主任抢过话茬:
“我作为杏花村小学一校之长,噢,当然啦,我们学校现在还没有校长哈,张尧校长鼓吹孔孟之道,打倒,要坚决打倒哈。但我现在毕竟是一校之首,希望大家给我们提意见,我决不会给大家小鞋穿,不要考虑会给你们的孩子气儿受什么的哈,或报复谁的啊,大家提吧,提呀。我们学校的某些老师,肯定还存在张校长的回潮”!
听了史珍香的讲话,果园的社员们消极私语起嗡了,可是,怕孩子在学校受气,没有一人敢于正面提意见的。散会了,朱队长对张玉洪说:
“别让门口那几条护林狗咬了史珍香主任,你送出去一下”,新到小学任体教的知青老师王洪星,非常客气地对朱茂讲述:
“听说您是老土改组织里的人,希望多帮助我,我已下定决心扎根农村六十年了,一辈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争取早日入组织”!说至此,他用无限热爱的神情环视了果园:“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说的真好。朱队长,我们的园子有多少亩?蔬菜、水果品种有多少?”他掏出了笔和纸听候着,朱队长白了他一眼,顺口告诉了他。
在另一角。老苏头已准备好了相见,他伸脖子往前面看史珍香,几个姑娘配合张玉洪故意挡住他的视线:
“挤啥挤呀”,老苏头蹦高还是看见了,张玉洪和那中年女人在一起,慢慢向园外走,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一句一蹦高地骂起来:
“他把人领走了,当我不知道那点事,他才不是图人呢,他那是见财取意……”白静波笑着说:
“你还骂,再骂人家还给你记一条了,一会儿上边来车就将你带走了”。
可是,由于酒力攻心,气火正旺,老苏头继而一蹦高:
“他那是图人家的东西,是见财起义”!当他看见那年轻的王洪星真的拿出笔又往纸上记录时,真的有些害怕了。眼巴巴看着张玉洪领走了那女人,回到自己的住所。
不大工夫,几个调皮的姑娘去看老苏头,见他将衣服行李都捆绑起来了,而大惑不解。老苏头哭丧着脸倾诉:“姑娘们啊,大叔以后怕是见不到你们啦”……
石溪竹对姜艳的悲哀,无心做事,便穿过园子南区溯河南行而东折,越过仙鹤岛,来到垂帘柳下,见俩个小女孩坐在河边正往水中投石玩,身边还有两个盛满野菜的竹筐,就问:
“俩位小妹妹……”那俩个孩子扭过脸:
“是石溪竹哥”,她们两个原来是初建涛的妹妹初兰和陈小燕的妹妹陈小丽。
“你们俩怎么没上学呀?俩个女孩被问得低下了头,稍停片刻陈小丽说了:
“我还是去年不念的呢,是史主任儿子张江仁弄断了老师的教棍,夏文魁老师说是我弄坏的,说我你家什么成分不知道哇,天天让我到前面站着,我不敢上学了”。
“没有人来劝你上学吗”?
“燕姐哄着我,把我送到校门口……可,可是老师说:‘学校要分地瓜了,才来,想要占便宜!’我就哭着回来了,学校栽地瓜我也干着活了的。妈妈找学校评理,黄圣业老师说:‘你给我滚出去,办公室不是你这样人待的地方!’妈妈说了,这两口猪喂好了卖了给我买件花衣服”。
石溪竹示意瞅了一眼初兰,初兰委屈的神情:“我不念一个月了,那天,我在校园的操场上拾到一个很脏的手帕,我喜欢手帕,就将它洗了又洗留下了,史珍香主任看见了,就说我偷她女儿的手帕,同学们都说我是小偷,我沒偷”,说到这,初兰眼里闪着泪花……
石溪竹在想:看来,这学校的问题真不少,我们小学时张校长在时,学习环境那么好,弱智儿童都不受歧视。现在到处听见背地里对学校怨恨之声,怎么就弄成百姓敢怒而不敢言了呢?可是,学校的态度这不是很诚恳吗?说提意见是治病救人。学校也是我的母校,我不能眼看着它与民意相脱离,对,就将见到这些问题意见反应给学校。
晚饭后。全村街道上,一队队青年人力拉着大车,清理街道上的各户门前垃圾,好不热闹。从贫宣队刚刚结束归来的朱雪娇,到村部报到后,她怀着事业有望,和为爱然烧的一颗心,在青年人群中找寻着她分别一个月之久,日夜想念的白马王子。
一队小青年拉着满满的一车农家院粪土,尚不觉累竟唱着歌走过来:
“走向打靶场,高唱打靶歌儿,豪情壮志振山河……”唱得非常整齐有力,一个小伙子边唱边冲她打招手,雪娇也笑向他招手,她同时问:
“这么好听的歌子,谁教你们的呀”?
“当然是三团支部书记石溪竹啦”,车渐渐远去了。再向前行,大队院门口灯光下可见的黑板报上,醒目地写着粉笔大字:做**式的青年!**的彩色粉笔画像栩栩如生。这一幕幕场景,更激发她迫不及待地,欲见到那给予五彩粉笔以生命的他。这里只因为有了他,一切都是那样有魅力!
又一辆车过来了,突然挑起辕子,驾辕的小伙子吊在了空中,他忙过去帮助压辕子:“你们青年点的同志也过来了啊”!
“哦,是团总支组委同志回来了”,一位知青笑着打招呼:“今晚是团总支组织的活动”。
朱雪娇见前面有一片人影晃动和铁锹镐头之声,这时走过来了石溪竹的叔弟石强,他提一壶水来,看出了是朱雪娇便笑道:
“喝点水吧”。
“不喝不喝”,然后压低声音问:“你四哥最近在做些什么呢,很累吗”?
俩人便低声谈起来:“我四哥这个人不象我们大老粗,说打就捞的。人家凡事三思而后行,事事都要讲个艺术、道理什么的,那脑子能不累吗!不过论我四哥的才气,是没赶上好时候,那断事才准呢,缺点就是总不愿把别人看成是坏人。如果他生于三国准与诸葛亮平齐,生于战争年代,那也会是一位大元帅了……”
装车的那边,石溪竹的声音:“好了,少装点吧,先前是一鼓作气,现在大家已经累了”,朱雪娇即刻走过去亮开了嗓音:
“那是石溪竹吗”!石溪竹正与大家一齐干,听见是雪娇的声音,直起腰来,石强接过了他的铁锹。石溪竹中分头发、敞胸,白汗衫下衣襟角绑成扣,他朝她走过来略低头:“你回来啦”。
“你不大高兴”?
“我们谈谈去可以吗”,石溪竹与她并行:“姜艳……”
“我知道了,突然得到这个消息,当时确实让人感情上接受不了,可又一想,如果她活下来,就是抗争,也很难讨个明白了,而现在,她在世人心中依然是那么完美”。石溪竹两手叉腰,正面迎住雪娇,气愤地说:
“我就不明白,人,为什么有的生来就该死!用法律说她伤着谁了?用道德说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朱雪娇不敢戗他:
“好了,我们见面好似在吵架一样,换个话题,谈点高兴的事吧。哎,听爸爸说你快入组织了,组织会上已定下来了,就差找你谈话了。上面精神实行老中青三结合。小学二把手黄圣业调到村革委会任政工主任,你接替他音美教师位置,你的机遇也来了。我想,就你的才气何止当教师,过渡而已。时下正直提倡青年挑重担,只要把握住机会,便可青云直上,这年头走后门成风,提拔干部靠领导心情。这平步青云指日可成大气,可就在你自己处理好人情世故了!上大学深造虽好,可现在讲的是保送,个人真才实学没那么重要了,领导的好恶亲疏……我说的你懂了吗”?
“那么你呢”?石溪竹反问。雪娇笑了:
“不忍心瞒你,临毕业时公社就已给我们学生中的,校干部安排好了工作。当时是怕,尤其是学习好的学生们起哄闹事,所以等毕业后一段时间才陆续安排。我先到公社杀虫灯具厂当工人。今后怕的是我们,难能象往日那样朝夕相处了。说心里话,这次出去蹲点,我想念的就是你……”
“可我正要给学校写几条意见呢。”听石溪竹这么一说雪娇凝眉谛听,石溪竹会意地讲述:“学校使用好恶亲疏对待学生,使一些学生失学。我知道我不去管我将前程似锦,但我不能只为仕途而沒有正义”。
“你指的是初兰、陈小丽,还有排斥弱智学生读书等事吧?这万万使不得,你提的,百姓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却只能背地里不滿,没人敢出面管,因为现在学校的师资组成,全是村里和公社权势有瓜葛的人。村民是怕自己的孩子受气不敢言。为什么我们要管呢,你想过没有,你替这几个孩子伸张正义,他们就是读了书'又能怎么样呢,和你将来的社会价值比,谁的贡献会大呢……再说牺牲点别人的利益,保证了自己能成大器,将来不是更能为人类做大贡献吗?能派你去学校这是老天开恩了,你别忘了你家条件有多脆弱啊。为了我们能拥有明天共同的辉煌,我希望你要理智”。朱雪娇握住了石溪竹的双手。石溪竹此刻为她那倾心吐腹所感动,同时对她的态度有些不理解,便笑了:
“我一向认为你从来不喜欢我仕途,今天你怎么改变了观念?让我投机发展了呢”?
“这么说不好听,我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当一把伯乐。这是机遇,难得糊涂一点,等拿得了位置时,别人拱不动你了,再更好地去为人民做勤务员工作”。石溪竹不同意这种看法:
“能忍心眼看眠前百姓疾苦,谈何将来为民,我还是这句话,如果仕途大门不正开,我宁愿终生为平民”。
“哎,拿你没办法”,雪娇很失望:“你只是个好人,可好人也未必能过上好日子。不过,我永远心中只有你,多保重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再见”!
俩人招手话别。朱雪娇走出不远迎面被白静波拦住了:
“雪娇”,俩人抱在了一起,白静波松开了她问道:
“刚才我见你和石溪竹在一起,沒敢打扰,不是你出的主意桃花宴上定终身吗?今天为什么私下谈起情来了呢”?
“这是你误会了,你也是一样可以的吗。再说宴席上他提了故乡的毕婷婷,此外,并没有指出我们当中谁做的东西最好吃呀,那次桃宴是失败的,也就是说不算数了呀”。
“对呀,我怎么就沒想过呢?你怎么早不说呢?现在我们都有权力和那个什么姓毕的竞争啊!天哪,姜艳如果知道是这样,或许会有活下来的念头”。说完白静波冲雪娇点了点头:“我爸爸沒少夸你,说你很了不起,再见”。白静波走了,朱雪娇看她背景摇了摇头:
“这话说的,石溪竹还成了杀人嫌疑了”?
义务劳动的同时,民兵连长初建涛领着几个男青年来到赵文清主任家,在电灯光下帮助赵家用砖码起了漂亮的花墙。赵月环的哥哥赵明明指点着砌墙的方案。赵月环的母亲赞不绝口:“建涛小伙子有出息,实干!”初建涛的嘴更甜:“伯母是当之无亏的杏花村母”。义务劳动回来的赵月环,一进门看见初建涛就笑了:
“我有这么多的同学和知青好朋友,男的当中最乖巧的要属你了”。
“那当然”,初建涛得意地掏出手帕抖了一下揩着汗。赵月环笑着问他:
“一会老爷子回来了,你让他老人家给点什么犒赏你呢?是要红票,还是要他漂亮的女儿呢”?
“老同学了,我的秉性你还不知道哇!是很贪心的呀”。
“哼!”月环严肃道:“我奉劝你一句,别浪费时间了,黄金时间是短暂的。要红票吗倒有个好机会,事就这么怪,我不想,有人竟替我办完了,而想加入的却又这么难。向你透露点吧,红海岸地区修公路,我们公社派民工队的任务已经下来了,准备在火线上发展一批。估计,你将小模样弄的象猴子胡志那样瘦了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初建涛听进去了,且用手梳理了两下四六分的发型暗想:看来月环是说出了绝话,一定又是心里有着石溪竹,小子,我一定与你争个雌雄。不就是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吗!
村革委会政工主任夏常国,他得知了石溪竹给学校写了,保护求学孩子利益的意见信,他早已对学校存在的诸多问题看人惯了。于是认定石溪竹是位难得的正义果感、有文化的热血青年!
第三生产队长孙庆文,他遇见了石溪竹就笑着讲:“石溪竹,你要有好事了。今天大队开会,会上决议黄圣业老师调到大队当政工主任了,选你去小学校就任音美教师了。”
石溪竹回到家里,高兴地告诉了父亲:“您的儿子也要继承您的教育事业了。”石成雨却不乐观:
“现在的教育口是有史以来的学苗高峰,杏花村小学本来师资不足,仅有的四个全民教师,被史珍香教导主任发动批斗欺负走了三个,只剩她一个人了。张尧校长的离开,是杏花村小学的损失啊。现在的学校,以起用民办教师为由,招进了很多的,有背景权势的散杂人员。成了帮派窝点啦,村里这是派你去‘威虎厅’了啊!”
次日,7月1日,果然初建涛打好背包走出家门,他听见村部广播中和气地喊道:
“喂,石溪竹,石溪竹同志,请你马上到村部来,有要事商量”。
初建涛背着行李,与另外三个生产队的三人会合,顺林荫路远去。
石溪竹来到大队革委会,见赵文清、夏常国、团总支书记何树森,他们皆以友好的气氛请他落座。赵主任说:“上边提出各级革委会,要实施老中轻三结合。当然要青年组织里的人了,我们考虑学校青年教师黄圣业调到大队就任政工主任,学校音美教师缺额。经村革委五个常委一致通过,出于对下一代的负责,一致认为你到小学担任音美教师最合适。这是很可喜可贺的,怎么样,有信心吗”?石溪竹客气地回话:
“怕我的文化水平和思想水平太低了”。赵书记微笑道:
“哎,团干部,高中毕业,教小学生完全可以吗”!夏常国主任接了话茬:
“学校现在有的老师也不见得高到哪去,有几个,那水平简直低得可怜,还不如你呢,直说了吧,一群民办师都围着一个公办师的屁股转,那就是个腐败窝点!不过你去了以后,是和他们搞一团和气,无原则团结,还是坚持正义,改变校风,这对于你靑年人来说确实是个考验”。团总支书记何树森扬起头:
“青年人,要敢想、敢干、坚持正义,村革委是从社会青年一百多人,和下乡知识青年一百多人,从这二百多青年中选拔的你。可见村里给了你,优秀青年之冠的美誉啊,为人师表的荣光!你,就为我们代表杏花村,老百姓对你这样信认,表个态吧”!
石溪竹明明知道,自已给学校写了那封意见信,这是很有风险的,很可能这是一条不归之路!因为父亲已成了世间的把柄口实,还有就是学校的人们,现在是接受借鉴我的提示,还是敌视我而未卜。或者自己会比父亲更惨。但是,我是共青团员,又怎能辜负组织,和村里对我的一片希望呢?
想到这他站起来:“今天,我确实没有准备,没想到有限的人生机遇来得这么早……我决心不辜负党团组织和百姓的希望,坚持正义努力把工作做好”!
杏花村小学校园的天空晴碧碧,四周的青皮杨树在阵风中哗然作响,仿佛似欢迎的人群中发出的掌声。
“陈小丽、初兰来上学啦”!
在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哗”地云集过来。看着石溪竹带着陈小丽、初兰走进校园,孩子们交头接耳起来:“这就是新来的教我们音乐的石老师……”
石溪竹看着周围跟随着的孩子们从内心往外喜爱,他笑了,孩子们也笑了,气氛好不热烈!
史珍香主任带领老师们,出来办公室门口鼓掌迎接。见学生们全围在石溪竹的周围慢慢前行,心里好不快:这小子一惯是抗上不抗下,读小学时他就带头反对过我整治张尧校长。村里派他来,层是要委以校长使命的,至少是来掺砂子的,是对我来的呀!这么年青,再有才能,能对付得了我吗?看发展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要尽快将其消灭于摇篮之中。想我史珍香1962年进这个校园以来,真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嘿,别说真就相继干掉了十一个了,谁还是我这个全民教师的对手?哼,他还带回来两个坏学生,是来者不善,还真没怵硬啊,你不过才十九周岁,乳臭未干。初出茅庐,怎奈何我成熟的四十四岁的人:
“哈哈来啦,石老师”!史珍香主任热情地喊道:“大家热烈欢迎”!她便带头鼓起掌来,殷勤地引石溪竹进办公室,石溪竹带领俩个孩子进了办公室。他看到除了史主任外,杏花村小学都换了新教师,真是时过境迁,自己在这小学读书时的老师一个也沒有了。
史珍香主任指给石溪竹桌位:
“哎呀,你可是校里最年轻的教师了,又多才多艺,可真是我们杏花村后生们的福分啊”。石溪竹客气:
“史主任,您过奖了,学生除了真诚、正直,并无超长之处。有不进情理之处,还望诸位师长正面指教,前两天校里派老师们下队征求意见态度诚恳感人,可百姓还是不敢提,怕自己的孩子受气,为真正改善村民们与学校关系,我收集了一些来,不知有无得罪”。史珍香主任脸色有些白了。石溪竹又说:
“这俩个孩子是否可以安排回原班上学”。
“可以呀”,史珍香主任转身冲俩位老师说:
“他们俩个降一年级冲班吧,这样就不会影响你们班总成绩了,是吧。石老师你提的意见我们要认真改正的,要不这样,我们抄写成大字报的形式,贴出来让学生们都参与批评”。
上课的铃声响了,史珍香主任笑了:
“这节是你五年级的音乐课,我得先去整治他们一下,不然会向你起哄的”,说着,史珍香主任和其他老师都去班级了。
办公室只剩下了两个科任老师,石溪竹和对面桌的体育老师王洪星。彼此面对,石溪竹冲他笑了,知青王洪星伸过一只手与石溪竹握手:“石老师啊,你可来了,就我们俩个是年轻人,可我比你大两岁,竟团还没有入,你可多帮助我呀”,俩人对坐了,石溪竹讲出自己的想法:
“是啊,学校还没有建立团组织,叫你长时间中断了和组织的联系,现在好了,我可以做你的入团介绍人”。
“哈哈哈……”俩人笑起来。见史珍香主任回来了,王洪星即刻收拢了热情洋溢的气氛。史珍香面向石溪竹:
“石老师,你去吧!跟这些顽皮学生要有慎人毛才行”,石溪竹点头笑了,背起手风琴走出去。
史珍香主任坐到自己的那把交椅上,找出石溪竹写给学校的那份意见信,边问王洪星:
“你们唠了些什么事呀?听你们谈笑风声的,我看你很敬仰他,是不是认为他受村各部门的委以重任,很有来头,认为他是接替了校二把手黄圣业的位置了?是不是用不了多久,我这个位置……”王洪星着急地摆动双手:
“不不,不是的,史珍香主任呀,您是德高望重的,这块阵地永远是您的地盘”。史珍香深呼吸:
“嗯,你懂得就好,团结在我们组织的周围,干得出色了,我一句话,你抽调回城便指日可待”。
“不,史珍香主任,我响应国家号召,扎根农村六十年,我也交了决心书的,我在这里要一心朴实地忠诚组织的教育事业”。
“好啦好啦,跟我别说那用不着的皮面时髦话”,史珍香主任用手背向外摆了两下:“在我面前少说时兴话官场话,多说心里话。我看你是为了入团和石溪竹搞得很近伙,你想入大的还得找我,我是学校的组织代表。你殊不知石溪竹这么一来,你以为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那是大队组织上派来的耳目、钉子。他这边一进校园,赵文清那边就确定了他的重点地位。再说了,没有高山显不出平地,以前你还算一帆风顺。你是不知道哇,那石溪竹的德才魅力,在村里要高过你多少倍,有时间你可去仿老农,看都怎么评价石溪竹的,说他天才!我依仗是全民教师没人撼动我。但也要想到一个狮子崽儿,在你身边长大意味着什么”……
下乡青年王洪星也毕竟年轻,被史珍香主任一席话说呆了。史珍香主任说完,已起身走开了,王洪星竟仍然还张着嘴巴直眼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