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三回、破坏生产(1 / 1)源洪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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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了石溪竹,又弄死了石斌之后,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白新政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在村里实现了统治的绝对权威。他相信最难归顺的三队队长孙庆文,这个没有文化不识时务的土改组织里的人,经他敲山震虎应该老实了。不过,征服了也要逐渐将他们替换下去,所以,要发展自己的听话的领导班子,安插在三队。李实可以动员他写申请书……

李实真的成了白新政发展的,组织外积极分子。

三小队孙庆文队长安排李实去稻田地做了看水员。为了照顾他瘦小枯干视力弱,便安排在新兴修的四分干堤边上的地片了。这里上水容易很省工。

白新政召集各队队长开拉练会,去各个小队视察水稻生产面貌,稻田与菜田的交界线上的四分干渠,是一条红旗渠,非常方便干部视察开拉链会。

正巧李实看管片的稻田地,在四分干红旗渠边上,拉练队伍经过这里,见池埂上面草没有除掉,乱糟糟的,参观的人议论纷纷且夾杂着讥笑。白新政终于找到了羞辱孙庆文的机会。晚上,就在大喇叭里面喊道:“各个生产队长和水田看水员注意了,马上到大队部小礼堂开会”。

当人到齐了,白新政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长。他是这么想的:李实指望我入组织呢,就是我的人了,他会买我的帐,我可以随便拿他指桑骂槐:“李实,你站起来”!李实果然恐怖地即刻站起来了。

“李实你坐下”!此刻孙庆文更是时不我待,命令李实赶紧坐下。孙庆文人送外号“孙大虎”他从没服过什么人,在他的心中,最崇拜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教员石成雨了。

此刻白新政一愣神:呀哈,我白大牙在这场合让孙庆文给撅了!还没有等他想出对策,孙庆文队长接下来讲道:“我们三队的事情我们三队自己能解决”!

白新政又是一次弄巧成拙。他想到了“掺砂子撇石头”,各队增设一个政治队长,提高政治空气,让生产队长的权力削弱。于是将前任的赵书记儿子赵明明委任为三小队政治队长,调动学校的夏文魁回三小队任水稻技术员。

由于环节多了,孙庆文抓生产工作的阻力增加了很多,因为政治队长为小队一把手。夏文魁水稻技术员自以为是,几乎不听孙庆文的,只听赵明明的,孙队长的水稻生产建议,得和不懂生产的赵明明讲,再由赵明明安排夏文魁才生效。

孙队长的老气管炎病犯了,一连串咳漱带喘气。他实在挺不住了,就去商店买两个小苹果压压嗓子。这下子惹祸了。

白新政参加了公社会议,会议上传达了上面最新指示:“办学习班是个好办法,很多问题可以在学习班得到解决”。白新政眼睛一亮:过去拘留人不能超过十二天就得放了,因为学校几年毕业的都有哇!那以办学习班的名誉可以无期限拘留人了。

回到村里他召开了革委会议。直接点定了几个不服从他的人,当然有孙庆文一个了。给孙庆文办班的理由是,吃苹果是资产阶级生活作风,生产小队分不出钱来,买苹果的钱哪来的?生产队都只是年末才分红结算,并且多人口之家,根本分不出来钱。

治保主任章二利在革委会上问:“办班的种类有两种,一是活班,晚上可以回家吃住,二是死班,家人送饭,住在班里”。白主任牙又支长了,他白了章二利一眼:

“不疼不痒办班干啥”!章二利即刻弥补说话的不利:

“对对,学员不是来养大爷的,学习班的房子也要给他挑选一个不好的!就定在二队的,刚刚死了牛的破牛棚,就让他们住在那里吧”。

王云才向章二利透露:“头哇,杏花村姓章的一个社员说‘老章家万岁’”?章二利直起腰来:

“这还了得!是哪一户的?”

“是你老爷家的孙子。”章二利马上打电话给沉香湾公社:

“我们村出现了反动言论,章得胜喊老章家万岁!”那派出所孙所长想了想:

“这个,我们所里已人满为患了,这不又刚抓来一个农民说祝猪万寿无疆的,他家的带崽母猪来病了……你们村不是也办了全年的学习班吗,就把他圈在那里吧。”

章得胜被执勤的王云才几人抓来送到牛棚里。白新政与章二利闲谈:“像章得胜这样的人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农民了,说良心话,其实也沒有什么毒性,但我们是在其位谋其政呀?圈他十来天就放了。照实说这老章家万岁,你听了不也高兴吗?”

“可也是哈,对呀,我也姓章啊”。

牛棚里的学习班上,章二利在讲话:“……我们的使命是为着,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没有解放……”三队队长孙庆文不爱听了:

“说那个没用的话,银河那边的人你也要管呗?”章二利急了:

“你说什么呢,你知道扰乱学习班是什么性质的吗?”

“什么性质,那还不让人说话啦?”

“好,你说吧,多多暴露自己。”

“我认为,唱高调没有用。把自己能做到的事做好比什么都强,我是第三生产小队的队长,我想着把三队生产搞好,能瓜菜代多补贴点社员口粮,再有能力就为杏花村大队分点忧,你也挨着边了不是。”

学习班已经办了好几天了。村里的大小头目来给“学员”读报纸,发议论,公社也来人。沒完沒了地让“学员”写材料。先是说,谈在学习班里的体会,后来就让认罪写检查了。一次次的检查稿交上去都被指认为不深刻。章二利咆哮道:

“你们还想不想出去了,查你们的第三层思想,自己犯了什么罪不知道吗”!说罢关上门走了,其实牛棚的门,关与不关一个样。执勤的王云才从外面将锁头挂上了。铺滿稻草的屋地上坐着十余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个个都是无奈的神情。

孙庆文偷问身边的一位:

“唉,这第三层思想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明白,可能就是说实事求是还不够深刻的,必须还得给自己多瞎编点缺点错误什么的”。另一个说道:

“不像吧,是不是说我们被着老婆外边,有没有第三个人哪?”

7月的天气。快闷热死人了,蚊虫、老鼠、和牛粪臭气令人难耐!有一个人说:

“烟也抽沒了。那我就写队里去年的那头牛,不是病死的,是我下的毒吧,这够深刻了吧”。另一个人兴奋起来,睁圆了眼睛:

“对呀,我就写我解放前,年轻时逛过窑子,我有作风问题。”!孙庆文插话了:

“尽瞎……这个编地不怎么地,来这沒怎么样,回去还不让老婆掏出红瓤的了,还有小那谁,你毒死牛了吗,这么说还不逮捕你呀,判个十年啊”。

孙庆文的谈话被守门的王云才听见了,他马上向章二利汇报,章二利又忙向白新政汇报。

白新政一行人来到牛棚:“孙庆文,你的问题严重啦!聚众抵抗学习班,拒不交待问题”。孙庆文明白了,这定是王云才的告密,可惜了他在小队时我让他看地,干轻巧活了。这人都变得没良心了呢。孙庆文不服气:

“我交待什么问题,我想不出我有什么问题”。章二利急了:

“啊?你沒问题能到这来吗?你多次去商店买苹果吃,人家给你取了外号叫‘匀大溜地’,称两个。还有,你重用财主婆当女工组长”。

“那我也是花钱买的有啥错了?张莲珍虽然嫁给了富农的儿子,那娘家也是贫农啊,嫁过来时,还是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员呢”。

“你还有理了是吧,资产阶级生活作风贪图享受,阶级立场不清,是组织里的人应有的作风吗”?白新政又插言道:

“你的问题严重了,你扇动破坏学习班,这是反动行为,如不彻底认罪我们就上交了”。

晚上。孙庆文的女儿孙桂芳来送饭,告诉父亲:

“大队已经派夏文魁来三队接替了你的生产队长职务,现在的三小队是赵明明政治队长,夏文魁由水稻技术员又提为生产队长啦,还派胡志来三队接任了水稻技术员,白新政给我们三队作了大手术,是大换班子了”。听女儿这样说,孙庆文真的没主意了。老虎掉山涧里,他蔫了。旁边的学员偷议论着:

“嗨,进了牛棚的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别说我们哪,你看那孙大虎都变成猫了,说你对你就对,不对也对。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沒罪也有罪。现在有权就有理……”孙庆文想反驳,最后还是有气无力地听任人家说下去。

石成雨得知孙队长遇难了,就叫柳丽媛给作点好吃的送去牛棚。执勤的王云才将门支开一条缝冲里面喊:

“孙庆文,有送饭的的出来取走”。孙庆文忙从地上人堆里爬起来,见是石家柳夫人感到很意外。柳丽媛递过饭菜盒,低声说道:

“你大舅说了你沒事,你出身雇农大字不识,他们拿你沒办法,并且抓生产,人员安排调动没人能比你强,夏文魁很快会将生产搞瘫痪的,他们必须放你回来的,别上火要挺住”。孙庆文十分感动,连连点头,他最相信知识分子的话。

章二利看见柳丽媛走了,孙庆文端饭进去吃得很香,就严厉批评王云才:“你怎么让学员出来取饭盒?你不能接过来送进去”!

“嗯嗯里头不是味,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孙庆文吃完了饭,精神振奋了许多:“没错,我队长干得好好的,社员们是需要我的!我怕什么,什么苦没吃过?妈的,我十二岁时给铁西区伪警察属长家喂猪,泔水缸太高,够奔不着,我拿他家量米的斗垫脚,那家伙,让他爹给我暴揍的,满地滾!皮鞭子沾凉水,我还是活过来了。他却断子绝孙了,大儿子猪圈里上吊自杀了,二儿子因当汉奸枪毙了。折腾的人沒好下场!

在窗外的村政工主任黄圣业听见,告诉王云才:“快把门打开!孙队长身体不好,我来看看大家”。

门开了。黄圣业进入,面向学员:“大家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啊”。见无人作声,站了一会,扭头向王云才:“这这这,地上这么潮,还一股牛粪尿味,再给加点稻草”!

这个深夜里,牛棚里还真有鼾声。可孙庆文心中有事,加之蚊子咬,难能入睡。

新上任的第三生产队的生产队长夏文魁,他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模仿自己的上级白新政集权办法。因为他非常明白派自己来三队,白大牙是为了实现对三队的绝对控制权!所以夏文魁为了实现在三队的一元化领导,全盘任命了各组的新组长,将孙庆文队长时的组长全部换掉了。

由于是任人唯亲,而不是任人唯贤,包括他自己在内,也不懂人事管理和农时生产经验。三队的上茬菜上市,和倒下茬的,农时严重延误,已播种的秋白菜地块出苗率减半,杂草丛生,铲不过来了。

村大队部的大喇叭里喊道:“广播通知,三队社员请注意了,秋菜地干活的,昨天干什么的,今天还干什么。男工还在前边铲,女工啊,你们还跟着男工啊,荐。另外,公社兽医站的陈兽医来了,给挨家劁猪,家里留人啊,大人不在家小孩也劁啊”。

三队的社员们,看着满地的草荒失望了。,他们都铲到了前头,回头再看新上任的组长李实,已被远远地落在后面了。出于下级服从上级,大家只好等李实组长赶上来再干,有人说:“我们三队建队以来哪有这时候哇,孙队长啊,我们想念你啊”。女社员张莲珍压低了嗓子:

“呀!小点声吧,当心传到上边,将你也揪出来了,开你的田边地头批判会。老太爷是富农,我嫁给了他儿子,都成了地主老婆了,治保主任说孙队长,用我当女工组长是用了地主婆”。

三队多片地块撂荒了,已成了全村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听到其他三个生产小队都在幸灾乐祸看热闹,这给白新政很大的压力!如放了孙庆文,整治宣布夫败,三队还是一个独立王国。不放,三队今年的分值就要出现史无前例的低谷,自己的声誉也要泡汤了。村里将有四分之一的人反对自己。我如果不以村民的名誉,为村民服务的口号,我就站不住脚哇!得人心者得天下。虽然提倡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现在看来三队的社会主义草是最多的了,但那些基本群众社员不喜欢这样,又敢怒不敢言。但逼急了他们会反扑的。最起码让社员活下去我才能活。我知道,社员和我一样,是喜欢资本苗的。三队社员活不下去的,都到我家借钱借粮,不借不走我怎么办哪?我还是放孙庆文回三队吧。

晚上。王云才敲牛棚门叫出孙庆文:“你可以马上到大队了,大队革委会有请”。孙庆文瞅他一眼:

“云才行了。”章二利领着两个民兵来到孙队长面前:“你到大队来一下”。

孙庆文被带进大队部的革委会办公室,见五名常委都在坐位。都是一个村的,谁不认识谁呀,沒有上面来的人他不怕他们:

“这是……”白新政忙抢过话头:

“啊,是这样的,你的问题先撂在一边,并不算完。但是,我们革委会出于对每一个学员关怀,根据你的特点,在学习班里不善言谈,不会写字。准备换个考验锻炼改造你的方法,叫你回第三生产队先代理生产队长,用半个月时间将全部草荒锄完,下茬种好,如果完不成,你还去住老牛圈”。

孙庆文回到了三队,社员们即刻情绪高涨,孙庆文回来后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水田胡志:

“让石溪竹来水田看水,就看四分干边的四十二垅,去年李实看的那片”。胡志马上反驳道:

“他,尊儒反法了,来我们水田这边就不反了吗”?

孙队长“嗯”了一声不再回话,手里卷着老青烟点然了,他在想,反正现在又是我说了算了。孙庆文将夏文魁任命的李实组长撤换了下来:“李实啊,随大套子干活你跟不上趟,给你点俏活,队里打两个水泥牲口饲槽,你去南河岸边筛点石子、沙子”。

第三生队果然用了半个月时间,锄掉了全部草荒。夏文魁被调到四队去当水稻技术员了。

石溪竹当了水田的看水员,将自己看管的一片稻田地管理得非常整齐,也经常参加公社的水田拉练会。他滿耳朵听到的都是省市区社,专家门讲的“不插6月秧,保证每亩一万千穴”等等。

由于每年水稻在6,7月高温风雨季节,大面积倒伏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产量减半。果然今年水稻又是一个严重的欠收年。石溪竹看到各个地片的倒伏状况,开始怀疑上边推行的,保证每亩不低于一万千穴,和不插6月秧的技术理论。

孙庆文觉得石老师家有文化,又为人最善良,是值得依靠和重用的,又住一条街上,每天去生产队必经石家门口过。因此晚饭后有事无事他都来石家坐坐。

时下正执腊月,一年收成完毕。每天十公分的分值为三分三,去公益金公积金农业税无一家分出钱来。

就等过年了。孙庆文很难过,他在想:生产队挣公分越多的社员越是欠小队的越多,一个社员的一天劳动,还拼不过一个老母鸡下的一个蛋!可是鸡猪又不让多养,多了就是资本主义。

孙庆文心乱就来石家,但从不主动谈什么话题,他知道,石老师家看到什么问题会主动提醒他的。

然而这一次,不是石成雨老师提示什么,而是小石老师石溪竹向他侃谈了一番:

“孙队长孙大哥,你安排我去水田看水,是为了我清静,但我没敢怠慢。我弄明白了水稻倒伏减产的重要原因”!

“哦”?

“我们这里是菜田改的水田,土地非常肥沃。不适合上边推广的水稻栽培方法。原因就在省市主抓农业的技术误导了水稻生产。并且强制全省执行‘苦干大干红5月,25日插完秧,坚决不插6月秧’,这都是错误的!早栽秧正使水稻抽穗灌浆期遇上了,7、月分的暴风雨季到来,因此倒伏。就是不倒伏的部分,由于生长期过长和徒长,出现早衰减产。推迟栽培为5月25日至6月5日就可以躲过灌浆期暴风雨季,并且禾本科的一个特性是,缺肥生长期推迟。”

“有道理,你说的这个对呀,孕穗灌浆开始头重了,要是躲过暴风雨季,它就不能倒啦!这些年都枉费了,弄权术瞎指挥坑人啊。”

“我们晚栽又给足了肥,既避免了早衰又躲过雨季倒伏,就必丰收无疑。另外合理密植,以往都是直接理解为密植,这是全省在犯的同一个错误!由于密植,过早的封垅了,风、光、温、碳不能到地面,因土壤低温和密闭缺二氧化碳,不适益水稻分蘖和茁壮成长而减产。

水稻的主穗弱小,蘖穗强大,稀栽透光地温高分蘖依然有效,且一天顶它三天的积温量,时间抢回来啦。何必要密植呀”!

又一个春天到来了。

公社农业技术推广站指令,各村选拔一个有威望的水稻技师,搞出样板田来。杏花村革委会,就委任了一队水稻技术员白新政的三弟弟,白老嘎瘩白新得搞十亩样板田。

水稻育苗工作又开始了,杏花村的街道两旁的墙壁,到处刷新着白灰写的标语:“苦战大战红5月,25日插完秧,坚决不插6月秧”!石溪竹将自己的栽培方案讲给了本队水稻技术员胡志,胡志即刻就仰头否定:

“那可不行,读书时我崇拜你聪明有才,毕业以来我看不好你,成不了事,要不就多事你能从学校出来吗。这三队水田,我现在是技术员,你是看水员,是归我领导的,别忘了我是白主任派来的。做人不认命不行,你爸是着凉的,我爸是抗美援朝军人,那能一样吗,你就忍着点吧,啊”。

胡志说完调头走了。石溪竹正觉得无助的时候,孙队长来了:“小亮,你提的那个水稻栽培方案,我们可以试试”。石溪竹回孙队长:

“胡志刚才死口拒绝了”。

“他说了算我说了算,你看的这片地,就按你的方法作”!

“肯定要有很大阻力的”。

“沒事,我到时候有招儿对付他们”。

“谢谢队长支持!”

5月1日。全省一刀切开始水稻插秧,这里的5,1节,水和空气仅在零度上下波动,因为还沒有进入无霜期。去年的最后一场霜竟然是5月16日。村里的大喇叭喊着:

“各队水田开始练兵……”三队孙队长只派了一个女工组,一个男工组到水田应酬。而菜田保留了两个男工组,和两个女工组。

几天后。胡志发现水田栽秧进度落后于其他三个生产小队了。他知道自己是玩不转孙队长的,自己还穿活裆裤时,孙庆文就是队长了,并且小时候不听妈的话,妈都是吓唬他“孙大虎来了”!所以从小就怕孙大虎。

胡志将四分干通三队水田的总闸板向下闩上了一半,洗了洗靴子上的泥,骑车去大队告状了。

大队部革委会办公室里。白新政侃侃大笑:“哈哈哈,全公社,25日插完秧,舍我其谁也,争取23日”!章二利陪笑道:

“那是那是。这个这个上边一直提倡大批判开道,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我们让各生产小队的政治队长,在自己队管辖的社员中选一个有毛病的社员,在田边地头开他的批判会,杀鸡给猴看,就都老实听话快干活了”。

白新政满意地连连点头,在场的四个队的政治队长中,三队的赵明明表现不认同:

“我们三队,我找不出来谁坏”。章二利瞪了赵明明一眼:

“我怎么就听三队社员叫一个什么人‘老坏’的呢”?赵明明甩头看了一眼窗外,又回过头来:

“人家那是外号,名叫张兴怀,人们叫他老怀,兄弟媳妇小舅子的就逗他叫老坏”。白新政听明白了:

“我去公社开会路过东台子,人家搞的就挺好。大概是两个小队的,就有两伙坐着的社员,其中都有一个人在前面低头请罪。这个不难吗,实在找不到现行的,还有麻将桌上的四种人吗,随便揪出来一个折腾折腾,公社滿意社员们害怕了就可以了呗,我们也建立了威信,何乐不为,大家回去办吧”。

人们散去了,胡志进来了:“白主任哪……”

“別急,你慢慢说”?

“我,真着急呀,今年我们栽秧落后啦!石溪竹在破坏生产”。白新政探脖问:

“此话怎讲”?

“他骗孙队长上了钩,推迟栽秧,这这不是破坏生产吗,他这分明是在报复挨过批斗,让我们村在全公社落后!去年我就不同意孙队长将他安排到我们水田来。他在学校反动,在我们水田看水就不反动了吗”!

白新政听了胡志的一番牢骚,明白他是在恐慌石溪竹的才能。便扭头向政工主任黄圣业,以示听黄圣业的意见。黄圣业很柔顺:

“这,哈,那个那个那什么,看来是还沒干那啥呀,我们还得干点那什么。白主任,那哈您挥手我们前进,您看怎么办”!

白新政收回了长脖子,摸了一下自己的长下巴:“现在整石溪竹的责任,理由还不充分啊,三队社员不去栽秧,这调动社员的权力是队长孙庆文啊”?

一个午饭时分。地里无人,风平浪静。石溪竹悄悄来白新得的样板田,果然不同凡响!看是稻苗黑绿茁壮厚实,已高出所有其它地块十余公分。这明显体现了生长期长、密度大、相对氮肥力已过剩的生态。他直起腰来展望这十亩壮观的地连连摇头,他看着田里插着书有“样板田”字样的牌子:“确实一点都沒有违背省市水稻专家们的技术模式。看是身先士卒的壮丽。但倒伏又要从牌子向外扩散开来,几乎绝收。开水田七年了七年倒,平均亩产不到六百斤”。

大队的大喇叭喊道:“三队的孙队长,你到大队来一趟”。胡志赶忙离开革委会室,假装去厕所,跳墙遛走了。

孙庆文不敢怠慢,他俩脚泥进了革委会办公室:

“找我”?白新政抻过脖子,很柔和问:

“那个,你们三队栽秧去的人不多呀,落后啦,公社精神可是25日不插完秧的,要挨罚的?”孙队长早已准备好了:

“蔬菜社的粮食生产是副业,解决社员定量口粮,有余分才交公桹。口粮不够分上边也给返销粮的,返销苞米分钱一斤,每斤口粮还能少花六分钱,水稻一角四啊,社员还少点陈欠”。白新政拍桌瞪眼:

“你这是在破坏农业学大寨,先治坡后治窝”!今天的孙大虎异常的心平气和:

“请革委会放心,三队保证25日插完秧。我们是蔬菜生产队,蔬菜产量是国家计划经济,以黄瓜西红柿为例,那西红柿不先栽到地里,就赶不上去菜站卖四分钱一斤的价了,你说刚下来就一分五一斤了,闹心不”?

“保证25日插完秧,这可是你说的啊”。

“沒错”。

“如果完不成,你这个队长算是彻底当到头了,还有石溪竹,他也很危险,再弄出事来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5月24日。大队喇叭又喊起来:“孙庆文你马上到大队来”!孙庆文来到大队部革委会室,他坐下卷了一袋老青烟,抽了一口后,连续咳嗽一阵。白新政一直不说话,趁孙庆文咳嗽不注意,向政工主任黄圣业努了努嘴,黄圣业双手扣起在桌面上:

“咳嗽病又犯了。是这样,我昨天从公社开会回来。区革委会主抓农业的彦主任主会,公社来我们村蹲点的姚仍良,汇报了你们三队栽秧落后的情况,我挨了一顿臭骂,你就作好心里准备吧”。孙队长解释道:

“沒问题呀,明天一天我们全完成了”。白新政憋不住了:

“明天能完?四分干边上石溪竹看的那片地,一点也都沒栽呢呀”?

“那块地”,孙庆文将烟头掐了:“那块地不是苗床也都在那片呢吗,那不得将苗床也耙地完了,等一起栽吗,那个不能算数,哪村的苗床地,它也都得25号后栽的”!黄圣业插了一句:

“孙队长的苗床就是大了点”。白新政憋了一肚子气:

“我我恨不能马上将你送回牛圈里去”!孙庆文笑了:

“我沒有文化,听说又来了三个城里的五七战士,人家可都是有文化的大干部,我还真想和他们混一混,多懂点做人的道理”。

“你你,来人哪”,白新政这一喊,章二利马上出去叫进来了两个执勤的民兵,白新政瞅了瞅三个人:“去去去,都出去”!章二利忙轰出两个执勤的:

“出去出去吧”!王云才两个人忙出去了,白新政还在喊:

“怎么还不出去呢”?章二利有些不解:

“这,我也出去呀”?

章二利也出去了,但心里却想,我是革委会的常委呀。

黄圣业看出了火色,他凑近白主任低语:

“这个时候,您是知道的,我家世代是庄头。我也知,现在是农时春播非常时节,別忘了去年,现在关系到一年成果,不可临阵斩将”。

白新政在想,第三生产队,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呵呵”他笑了:“孙庆文孙队长,这个账有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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