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十四回、另类精英(1 / 1)源洪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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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村各队去区里考农艺师。农业技术员的名单,下发到了公社农业主任办公室。农业主任黄基业将名单,交给了两个下属去办理发证事宜。这两个人一个是蔬菜办的冯士元,一个是水稻办的郝常顺。两人先是好奇地查找,那全公社的金榜状员是谁:“哦,石溪竹,一百四十八分”!冯士元一拍桌子:

“石溪竹考的是全区头名啊!一百分是农民技术员的顶杠分数线,一百五十分是农艺师的顶杠分数线”。郝常顺讲道:

“这石溪竹我认识,是我下一班同学,聪明善良实干”。冯士元笑了:

“別忘了我比你小两班,他也是我上一班的同学。你先毕业的有些事你还不知道,他临毕业的最后一个国庆节,庆祝国庆二十三周年时,写了一首西江月词,语文赵老师一直保留了这首词,每讲到诗词就读给我们听。所以,石溪竹的名字在沉香湾公社青年中都熟悉。可他回乡后就栽跤了,有同学就猜测说,是不是他的词出了问题”。郝常顺截话:

“咱们还是说他眼前的吧,按他的成绩他就是农艺师了,就是你我的位置在石溪竹的面前也有愧呀,可是现在他就是个杏花村小队里的一个看水员,并没有被村大队安排什么职位,不好定为农艺师呀,平白老百姓是农艺师也用不上啊”。

“也是哈,那杏花村,原来谁是大队的农业技术指导呢”?

“听说是一队的水稻技术员,因他第一个懂得施磷肥的,稻苗比別的队壮,再加上是白主任的三弟,叫白新得,沒有什么文化”。冯士元皱了皱眉:

“那就看看他多少分吧”,他拿过榜文:“这这也不行啊,你看看”?郝常顺随冯士元所指的地方看去:“白新得,三十二分;你有烟给我一颗”……

杏花村的大喇叭又响起来了,是公社派来蹲点的工作组长姚仍良的声音:“下面公布一下我们在区里农业技术考核的职称结果。本着有成绩论不为成绩论,反对白专道路,提倡又红又专,产生颁发大队和各小队的,农艺师和农民技术员证。我念到的,你们马上到大队来领取啊,农艺师,是大队科研样板田的白新得;农民技术员,一队吕福生,二队张家树,三队胡志,哦还有石溪竹,啊。四队王博芳”……

6月2日。石溪竹的地片开使插秧了。胡志跑到第一生产队的稻田地,找白新得告状。只见白新得正将一个写有“指挥田”的新木牌子换钉在田中央。确实稻苗已长势封垅喜人了,全村的水稻无谁能比!

胡志的赞叹,无不使没文化的白新得受宠若惊,他从田里趟过来:

“来啦小胡,有事吧”。

“白老师啊,你是农艺师,是领导我们技术员的,我不找你找谁呀。我们的田块和你这沒法比了,这也算正常。令人不能容忍的是石溪竹,他那地片才栽秧不说,那也太稀疏了,简直是在故意破坏生产!行距一尺五,株距五至六寸,每穴就二棵苗哇,我们正常都是五棵秧啊”!白新得瞪起眼来:

“这不是胡闹吗?九寸乘三寸乘穴栽五棵,这都是农科所,农学院和省市区社认定的了。有的还实施合理密植八乘三乘五,他这是十五寸乘五寸乘二了。科学已认定了,亩达不到一万八千穴,就不可能高产。他这么干减少了一半穴数,这一半的穴数里又减少了一半棵数,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就是四分之一了。这亩产不就是四分之一的产量了吗,我去看看”。

白新得来到了石溪竹的水田,远看几乎看不见有苗都是土色,他想到,想要阻止他们,必需上报了!

他转身就去大队革委会告状,白新政再也不想控制自己:我忍着他孙庆文是怕影响生产,现在他已经破坏生产了,我拿下他,三队社员也不会恨我了。

白新政打电话给公社革委会,汇报了孙庆文和石溪竹故意破坏生产案件。

孙队长调动了全三队的社员,连夜突击栽秧……

第二天当全公社的相关人员,和区里来人,也包括派出所的警官们来到栽秧现场时,因投入量少自然快秧苗已全部栽完!

白新得纳闷问胡志:“怎么会这么快”?

“你想啊,栽得这么稀疏,按我们的正常栽法每栽一亩,所用的苗量和工时,就够在他这栽完了四亩地了,十亩的工时就完成四十亩哇”。

区革委会主抓农业的主任看着大片地栽成这样:“插秧大会战我见过,像织布一样,那刚栽完的就是一片区绿,如同披上了一件绿色军装非常好看,然而你们这个是啥呀,这就是消极对待上级提倡的苦战大战红5月,25日插完秧!我要回区里召开全区会议,抓你们沉香湾公社的典型!”沉香湾公社革委会农业主任黄基业解释道:

“也许是在搞个实验”,他说着转脸向村革委会白新政主任讲道:“搞试验可以呀,不能一下子弄这么大面积呀,这万一沒收入怎么办”!区农业主任急了:

“将队长和技术员给我叫过来”!白新政马上暗示黄圣业,黄圣业叫过胡志:“孙队长呢”?那区革委的马上向胡志喝道:

“你站好了,吊儿郎当地,你是队长”?黄圣业忙解释:

“他是技术员”。区革委的又问:

“队长哪去了,都给我找来”!胡志转身要去找,区革委的又哈喝道:

“你不能走”。黄圣业想,三队地里没人,只有告状的胡志,他不去就得我去了:人家政治队长赵明明,肯定也因夜战在家休息了,再说赵明明这个三小队的政治队长只是个跑腿的,什么都不是,是因根红苗壮带培干部,来基层镀金的。我只能自己去找孙队长了。

黄圣业来到孙庆文家的两间小破房前:“孙队长在家吗”?

孙庆文随黄圣业来到水田,见一片人站在那里,刚开始心发慌,想了想自己是经历过住牛圈的人了,便是“死猪不怕热水烫了”。

黄圣业告诉上边的来人们:“队长和技术员到齐了”。区革委的挥了挥手:

“你们俩个站在一起,往一块靠近。最后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吗,没有就都给我带走”!胡志害怕了:

“你们不能这么作呀,是我向你们举报的,我根红苗壮地大大。这都是石溪竹干的”。

区革委的扭头问白新政:“石溪竹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孙庆文争抢解释:

“各位说的沒错呀,我也是苦大仇深的贫农啊,我们都上了石溪竹的当啦,今天早晨我就指责他,你等着吧,保证又要挨收拾了,他一听就跑了”。

区革委的下令:“这两个人给我带走审查。你们和民兵执勤的给我二十四小时全村收”!

夏夜熏风满坐台,蛙鸣蝉噪袭尘埃。孙庆文悄悄摸到石溪竹的水田地片,蹲下去用手模田池,发现有水,细听,有水的流淌声音,去龙道果然有水在进入各个池片。他十分心慰:是石溪竹夜里来偷放水了!

第三生产队灰复了正常生产。胡志来石溪竹田片察看,发现全面积的水,灌溉得不多不少,他正在疑心,孙队长过来了:

“我昨晚是一夜没合眼哪,在这上水”。胡志这才恍然大悟:

“孙队长啊,长期这样你熬不起呀!所好者是放我们回来了”。

“能放回来你小子,那是借我的好光了,你想啊,把我监押起来,那不耽误生产了吗,放了我光留你一人又有屁用”!

“您说的也是,都是石溪竹找的麻烦,水稻减产了扣掉他石家全家的定量口粮!”

“你呀你,別叫胡志就叫胡涂吧!关键时刻,做人要知道自己是谁,区里带走你,村里谁替你说情了?给人当狗使还不如继续做狼。今后学奸点吧,不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同样是大队安排来三队的三个人中,你都是个小克郎,直接就给了夏文魁一个生产队长干,是他自己成事不足就不说了;现在就剩你和政治队长赵明明了,你可不能和赵明明比,那是老赵书记,建队功臣的儿子,无论是白新政还是上边公社,都要给他开绿灯。你爹抗美援朝转业兵,身体不好,我给他安排小队看地,他现在又不在了……”

6月的一个中午,万里无云艳阳高照,薰热的气温且平风无浪。本来栽秧后的稻田地里就肃静,除了相距很远的几个看水员,就没有什么人了,时执中午,看水的也回家吃饭了,水田地留下的只有薰蒸的气温和寂静中的几声虫鸣。

一望无边的稻苗田野上,遥相呼应尚有两人。指挥田里,白新得在欣赏着自己已封垅了的稻苗,同时在浇灌着电井水。他生怕自已的指挥田块稻苗受委曲,高度会被人比上来!做为村里的‘农艺师’,在他的心中,第二个让他牵心的地块,就是石溪竹的那片地了。他远望见那片地真有个人影在晃动,便走过去。

石溪竹正在自己的田块里抽查稻苗的发根分孽数,发现水温被太阳晒得烫手,心里十分惬意。当他发现白新得走来,想了想决定迎上:

“白技师”。白新得坐在池埂上,以示无恶意:“我只是想说你这栽的晚,6月2日才栽,本身积温量就少了,这是一。二吗,你的行距株距又稀,更严重的是每穴只栽两棵!每亩根本不可能达到一万八千穴三十万穗了。所以你这本身坐地就减产了”。

石溪竹连连摇头:“三叔你错了!三十万穗何止。咱们秋天见!你懂的,你谈到积温咱们先说积温,你身后的地片就是胡志的管片,是常规的多年栽培技法,苗的长势已经封垅了,阳光已不能照到地面,水温地温不到十度,而我的地片,阳光直射地面,水温地温三十度以上,一天顶你三天!你们栽秧早由于气温低,秧苗要经过黄再返青。而我栽的秧直接就生长”!白新得听了石溪竹的一番话,起身脚踩到胡志的秧田里,又到石溪竹的田块站了一会儿,心理开始有些松动了。他又坐回池埂上,认真听石溪竹讲下去:

“从积温讲我抢回了时间。这是一,第二,何必死咬住一万八千穴和三十万穗呢,已封垅的田片再分蘖的数是无效分蘖,就是说靠主穗竟压制了孽穗,那我的地片,阳光还晒在地面,为什么分蘖数会无效呢?虽然是处于同一时空,你们的再分蘖数无效了,而我的分蘖竟还有效。你懂的,蘖的成长速度快,穗头也大甚至一穗能顶替两个主穗,又何必死咬定三十万穗的数量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保产因素,你们的密植早栽方法,是在幼苗期就封垅了,开始拥挤中生产水稻的后半生,因茎杆不见风光不健壮,所以倒伏严重减产。而我的栽培技术能使每一个茎杆,无论是主穗还是分蘖穗,都是在通风透光温暖中长成的,不会有一棵倒伏。你信吗!”白新得深感好奇:

“你这是另类学说,和省市上边的讲课,以及书本是格格不入的”。

“我的栽培方法敢于投肥夺高产,是活杆成熟的,世面上的传统栽培方法,前促后控,后期不敢多投肥怕头重倒伏,因此后期缺肥早衰而减产”。

白新得因自己的样板田,指挥田因年年开始一片绿,长的好看,最后因倒伏出丑而沒面子。他也希望石溪竹这技法或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得调龙道水去了,今天只当我们没见过面,我不会报警抓你的。”白新得离开了石溪竹的那片地,“呵呵呵,哈哈哈哈呃”他得意地狂笑,肺气呼尽而不能再吸入,险些休克:“我不会再举报你已出现了,抓走你还不如留着做我的泔水桶,替罪羊。你的田也是我的实验田吗,成绩是我的责任是你的。你搞出成绩来,要写在我的功劳簿上。你弄糟糕了,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何乐不为呢”。

从此,白新得每星期都要偷偷的,来到石溪竹的水稻地片作生长纪录。那稻苗茁壮,暴炸式的分蘖着,长势一次次使他震惊:“这,这这每穴四十个叉了,这就是四十个大稻穗呀”!

他由于过于投入数据检测,并沒注意有人向他走来,当发现已晚。他蹲地忙将笔记本塞入怀中,起身就走。

“白农艺师,白农艺师”!胡志连连喊,那白新得装没听见,顺水田池埂径直向前走。胡志只好跑上去掰住他的肩才站住:

“啊,原来是胡技术员胡志啊,这扯不扯”。胡志用手背抹拭了额头的汗:

“我一个劲地喊你你一个劲地走。先前我看见你在那鬼鬼祟祟地,”

“什么话。”

“哦那么认真地,还以为是石溪竹哪,我刚要抓。”白新得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一下自己的怀,并不接话。胡志则神秘兮兮:“现在能抓住石溪竹了!他一直偷偷来管理、放水浇田等等。起初孙队长还唬人说是他给这片地上水呢,你看他这苗生得比我的地片矮一半!我本想去大队告密他出现了,晚上派人围上来可以抓住他的。但又一想,不能只故个人领功买好。有这好事,你才是沉湾水稻技术的总瓢把子,您去上边告密法办了石溪竹才适合”。白新得瞅瞅胡志:

“你呀,得得別提那事了,你仔细看看人家的苗,一穴都发出四十个蘖叉了,已赶上了我们的棵数。”胡志不服:

“现在不是过了有效分蘖期了吗,他这些蘖叉还能长出穗头来吗”?

“我们的地块蘖芽挤在阴暗的高秧下面,肯定不行了,人家的还通风透光呢”。胡志听了还是不服气,连连摇头:

“不管怎么说他的稻子,沒有我们长的高猛,怎么能抵得上我们”!

“你是在执行我大哥的就是了,我不能说你什么。”白新得觉得不便再和他讲什么了,转身走开。

晚饭后。白新得来到大哥家,白新政就知道,三弟来,肯定有要事相商。不像老二白新华一直不服我!总是一个柱子栓不住两个叫驴似的:

“老三有事要说吧”?哥们都很相像,弟弟的脸长牙也长,白新得扒拉一下大招风耳朵:

“这回呀,很有可能让石溪竹那小子给整正道了!就剩他的水稻不倒伏还高产,我们就都沒面子啦”。白新政伸过长脖子:

“有这事”?

“我看了,十有八九了。到时候让上边知道了,我这个技术总指挥,又是农艺师,怎么向上边解释呢”?

白新政背靠炕柜想到:“是有点小麻烦,当初我们将石溪竹和孙庆文给捅到区里是个大错呀,现在人家两人还有可能是对的了,我们必须掩盖石溪竹的成功。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是我们村的科研成果呀!光荣属于领导班子,错误是个人的。上边,最近上边怎么沒有摊派民工的事了呢,石溪竹一但露面就将他派出去作民工,我们就怎么说怎么是了”。白新得美滋滋地:

“对,说他逃了,以后就说是我接着管理的。村民的前途当然都掌握在大队革委会的手里,就是外边有用人的,沒大队同意也出不去,他也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白新政兴奋了:

“沒错,你白新得是代表我们杏花村科研的农艺师,当然成绩是你的,也是村革委会的了,你说,谁是革委会呀”?

“当然大哥是革委会了。”

石溪竹觉得水稻该追穗肥了,他必须去告诉孙队长。晚上他悄悄来到孙队长的家门口,不料被章二利带领几个执勤的抓住。

章二利自觉立了大功,在大队院内吵吵嚷嚷:“王云才,你快去把白主任请到大队来,你们几个呀,就等着跟我沾好光吧!这是区里要抓的人,我们都有发迹的机会。”

白新政抻脖奔向村部,疾步如飞。更显得驼背。因天色太晚,脸色无法看清。章二利早已等在大门口,见他一进院门便兴奋地嚷起来:

“白主任,石溪竹被我抓到了”!章二利在等白主任的夸奖,白主任气愤地低声道:

“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快将人放了,只当什么事也沒发生,要压下今晚的消息,不得扩散出去。村里最好是从此不再有石溪竹的话题”!

治保主任章二利,不懂革委会主任白新政是什么意思,但只能无条件执行。石溪竹在村里结束了逃亡的日子。

这一日,孙队长叫上石溪竹和胡志,拉练评估三队水田地片。常规栽培的水稻已经进入扬花灌浆期,有的见显穗重看是喜人。而石溪竹的地片,才见密集的打苞,株高也矮了一头。明显的差别,使胡志得意洋洋:“孙队长,看出我的管理技术有什么毛病沒,尽管提出来,当然了,和白农艺师的指挥田不敢比了”。孙队长很平静:

“要盼老天爷开恩了,但愿今年伏天雨季到来,不再刮暴风雨”。

1975年的雨季。果又然来了一场特大的暴风骤雨,霪阴连续一星期!

雨过天晴。各个生产小队的队长、技术员、看水员们都纷纷去水田查看,皆见水稻的惨相而欲哭无泪!那每一田块除了池埂边剩一两行站立的稻子,其余全然倒伏在地,有些大的池块那倒伏形状,就像卫星云图台风云之状,最惨的当属白新得的“指挥田”,只剩下了田中间的那个,写有“指挥田”三个大字的木牌还站立着,下面田地变成了绿色的地毯。

白新得无奈地瞅了一眼,并不觉得突然:哪一年的开始,都付出了心血,尽力了,哪一年也沒成功过。这不是我无能,灾害也不只是在我村,全公社、全区、全省都一样,因为灾害天气一样,栽培技术一样,沒有谁笑话谁,只有五十步笑百步,幸灾乐祸的。

他突然想到了石溪竹的田片,快步奔向那里。远远就见撩乱的田池之间,有一片挺拔齐刷刷的稻秧地片。走至近前测量株高和打苞抽穗的尺寸和数量,掏出笔记本……他发现有人向石溪竹的地片走来,忙迅速离开。

在各队水田地里晃动的人们,都朝着这一片没有倒伏的田块围了上来,王大柱问:“奇了怪了哈,这是谁的管片啊,一棵秧也沒有倒,并且杆粗苞子肥大,雨季也过去了,马上开始抽穗了”!老皮裤回话:

“就就是,我知道,石溪竹管理的。别说,一一场暴风骤雨后,人家还长了呢,雨前吾我来过。看这苞子多大多密”!

“是呀,人家躲过了天灾,肯定是大丰收了,看人家三队来年的口粮全是吃大米饭吧,不用吃返销粮了。让人羡慕嫉妒恨哪”!牛禄很认真:

“忍受一年呗,来年我们都按照石溪竹的栽培方法不就捷了吗”……

石溪竹的稻田管片开始收割了。看到肥硕的稻子,割下一把,穗头是沉惦惦的坠下来,爱不释手,社员们康慨激仰:“天下第一稻”!

“稻穗长成了,秧还是绿的呢”。

“这叫活杆成熟,不像胡志胡技术员的地片死秧子了。那些穗还沒上足,秧已死了,那叫早衰,如果不倒伏也算对得起人哪,更多的还倒了颗粒无收。”

石溪竹地片的水稻开始脱谷。

社员们看见稻穗上的稻粒,和以前的不一样了,都是圆肥的都非常兴奋:“真的丰收啦,还是丰锦品种,长粒都长成了圆粒啦!”

脱谷机旁。麻袋一个个装满了,为了节省占场地面积,需要背走垛起来。冯学良组长命令一个男工:“玉乔,你们几个去背稻袋子上垛呀。”玉乔不动位置:

“我不去,那女工怎么不去背呢?”

“女工,那不是女工吗。”

“刚刚给女工长上来了工分,和我们男工一样了,都同样挣十分了,同工同酬吗。”

“那她,女工毕竟沒有男工有力量,这是事实呀。”

“现在不是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吗。”玉乔的讲话,使冯学良组长无法再分配男工工作,他只好和女工组长张素梅商量:

“你看,你们女工也混在男工里背稻子吧。”

背稻子的队伍里,有个女工从跳板上摔了下来,她流产了。和她一起背稻子的婆婆急了:“这什么他妈的男女一样啊,又刮什么同工同酬风,这是在提高我们妇女地位吗?纯粹是在耍我们妇女呢,我们还认可挣八工分”……

石溪竹水稻丰收音讯使白新得“农艺师”再也不能沉默了,他决定出面测产。当他来到第三生产队打谷场时,已经全部脱谷完成。女工张莲芝告诉他:

“亩产一千六百斤”。白新得根本不相信,他看稻谷堆和麻袋,找到他信赖的负责人,胡志低声回话:

“是一千六,孙队长让我看的磅”。

“不能吧,这些年来亩产六百斤都很难稳定住,怎么会有一千六百的产量!这不是天方夜谭的神话吗,是不是瘪子都在里呢”?

白新得去大堆上抓起一把看了看,又去麻袋垛扣开一个洞看了看:稻粒圆又大不像当地品种?

胡志跟过来低语:“沒有瘪子,你看那扬场机边都沒有什么下脚料,关于品种这我清楚,是我们一直栽培的常规丰锦品种,我们是被动了”。白新得强词夺理:

“好事呀,是我们村的光荣,你只管听我的没错,我会跟大哥说,让你回大队去了”。

“三叔,我想你所想急你所急!你放心,听你安排,不乱说一句话”。

白新得嘴上说这产量是好事,是村里的荣耀,心里却恐慌自己的尊严地位会动摇!他急忙去见大哥白新政,还提了两条鲶鱼。白新政见三弟进了家门,带着两条用草棍串着的鱼:

“你这是”?

“稻田沟里水干了,搁浅的鱼”。白夫人黄大凤接过去,哥俩开始谈正题。弟弟先汇报情况:“哥呀,石溪竹的地亩产结果出来啦”!

“哦,多少”?

“一千六百斤”。

“真实性可靠吗”?

“可靠,是你派去三队卧底的胡志检斤的,我也亲自鉴定了。”

“真是个另类精英啊,中流砥柱哈。哈哈哈,好哇。”

“别笑啦,我是在害怕,来年我的位置。”

“你怕什么,这是我们大队的成绩,你是大队的主抓科学种田的。”

“那什么,我是担心这事会被人捅出去,你想啊,我们当初给石溪竹捅到了区里,这事人家能忘吗,会知道石溪竹那块地的”。白新政抠了一下鼻孔:

“你就说是你搞了一块实验田吗,不说是那片地的。现在稻田地都收割完毕,地里都是空茬子了,谁还认得清方圆市制,是哪块地高产呢?再说了,发言权能是属于哪个社员吗,只能是属于村革委会。我们现在就是要大肆弘扬,我们取得的水稻科研成果,上边来人只能到大队办事,和村领导班子沟通。你呢,就只管将台词背诵好,你不是对石溪竹那片地作了栽培管理记录了吗,別的事我来办。什么全国农业学大寨,马上就是全国农业学沉湾了”!

王云才在第三生产小队的打谷场找到了石溪竹:“那个白主任请你到革委会来一趟,说有好事找你谈”。石溪竹一进大队部,白新政开门见山:

“石溪竹,一年来你惹了不少麻烦,都是我给你摆平了,考虑你青春年少,热情敬业爱专研技术,革委会决定你去三队猪场当防疫员,那是个沒有是非,又能施展才能的好地方,养猪场一共三两个人,很轻静的,是很多社员求之不得的。更适合你好好地接受再教育,改造世界观”。

在公社革委会议上。白新政发言:“……我们村组建科研队以来至今,在水稻栽培技术实验方面,突破了亩产一千六百斤纪录”!与会人员全部鼓掌。

公社将这一科研成果上报到了区里,市省也得到了消息。省农业局、省农科所领导乘吉普车来到杏花村,要求看看丰收的稻谷。白新政、黄圣业、白新得一路陪同,还有治保主任章二利,领两个执勤的随行护卫,他们见人就往外推搡,没有人能靠近。

农科所的领导抓了一把稻谷,仔细查看,搓揉,数颗粒,农业局的问他:

“怎么样”?农科所的连连点头:

“不错,是高产的稻谷,货真价实。你们看,籽粒变圆了,这稻壳很薄,一撮就脱皮了。”!

白新得一下子成了红人。先后出席了公社、区、市、省大大小小的农科报告会:“春风扬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我摇。这个这个在那什么大好形势下,以大批判开道,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白新得的报告过程中,不断响起雷呜般的掌声,省革委会主任亲自将绑扎红绸的,红宝书四卷赠送给他。

杏花村革委会的办公室墙上又增添了许多奖状:“三优一先”、“科研成果奖”、“先进单位”、“先进个人”、“尖兵……先锋……”

石溪竹的水稻抗倒伏栽培技术,纠正了计划经济时期一刀切的极端管理制度,实事求是破除迷信,为生产队夺得了高产。他的水稻抗倒伏栽培技术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被广泛推开,解决了北方开水田以来一直没有解决的,每年因严重大面积倒伏而减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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