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湖村的夏夜。
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又遇村里停电。秉怡老人家的窗里,透出频闪的烛光。
丁运来见秉怡,老人家温和问道:“是运儿,有事呀?”丁运赔笑:
“施秉怡大夫,石溪竹还在您这儿住吗我是来看童年好友的。”他到这无限深情的样子:“哎呀,灵魂深处我是真的想念他呀。”老太太笑了:
“那表面上就不想了呀这么长时间你才想起看他。我在一里接生了你们俩,你算是早几分钟的哥哥了。”
“你看,施秉怡大夫哇,我和石溪竹都是您接生到人间来的,你怎么尽向着他话呢?他不也是没拜见我吗,嘿这正如您讲的,我还比他大三分钟呢,他得管我叫哥哥没错吧,凭这就该他主动见我不是!”
“你有哥哥样了吗,你时候,毕竟是人家父亲保住了你的命,长大又变成了情敌,你抢占了上风头。还要叫人毫无故忌主动蹬你家的门,你别再人家是别有用心了。再了,你应该有地主之仪呀”。
“确确实实石溪竹他们当年,一点都没考虑我的感受,搬走就走了。那些年我就靠看着他家那撇的内门扇,里面的他留下的人头粉笔画过日子,这还不是一片情啊”
“我当然相信你有过童真,他离开了,那长大了你就庆幸了,不然毕婷婷还不定是谁的呢。占有了就应该好生待人家毕婷婷,还在外面扯三拽俩。”丁运笑了:
“咱娘俩到一块就打嘴仗。”
“你确实欠石家的,你母亲高龄生你嫌磕碜,不想要你了,就放在热炕头上烙你,想让你自消自灭烙死你。是石成雨,溪竹的爸爸劝你母亲好几才留下来你。恰恰就是你,让亮的爱情世界里终生在下雪”。
老人讲到此没话了。丁运本来是想挑老人家的理的,为什么让石溪竹做了继承人?丁运推了一下近视镜,觉得今这气氛不会有什么转机了。在这里石溪竹是优胜的,不便再下去,于是告辞了。
老人依旧坐在那张老椅子里,凝视桌上的烛光在想:生活真会逗人玩,石成雨救了丁运,柳静媛拿命换了婷婷,让他俩有了阳婚机会,而留给自己儿子亮子的是一生的心灵孤独,和我一样的一生。这是在告诉人们什么呢?他们谁也没有错,亮的缺憾有坚强来弥补了,坚强是什么呢,是永不放弃的自我追求和自信。
此刻,石溪竹进来了:“王妈妈。”
“回来啦,没吃饭吧,锅里樱”
“噢吃过了,和农学院两位教授在一起了。”
“刚才丁运来看你,这个不重要,还有一事,今婷婷你老妹妹来领你爸工资,你父亲得了重病,我一生最担心的就是你爸爸的肺结核,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了快回去看你父亲去吧。”
时下,石成雨住在禄官屯老女儿石晓波家。这里在问城市化过渡,拆旧房有很多废弃的好砖。一惯珍惜物尽其用反浪费,以光复旧物为荣的石成雨,拣回来救砖在石晓波院内建了房子。不幸的是,石成雨被撞断了股骨,体弱行走不便了。
石溪竹的女儿石慧已读中学了。她在假期勤工俭学,去开发区光电子工厂上班,晚上就近借住在爷奶的屋里。
柳丽媛因感冒带起心律不适,女儿石晓波、石晓云发现父亲石成雨夜里睡不着觉,总摸药瓶、渴水的。有影响母亲休息。于将母亲领上屋住了,后来又领去了医院,石成雨便时而没人管了。屋每晚便只剩下爷孙女俩了。
凌晨。石慧,被枯骨般的手在她脸蛋上摸醒,原来是爷爷在喜爱自己。黑暗中石慧见爷爷呻吟且痛得满脸汗珠:“爷爷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石慧起来为爷爷拿了尿盆儿,结果蹲了很久,只是冒汗:“可能是便秘了,将空盆端出去吧”。
……
石溪竹乘列车回到沉香湾西边城禄官屯。来到高楼群下那青瓦院石晓波家门前,见大门上着锁,他翻墙而入,见正面大房子门也上着锁,扭头一眼看见院中那,爸爸拣拆迁的旧砖建起的房子,只见黑洞洞的窗口里,一动不动坐立着爸爸的背影,石溪竹顿生同情,他在暗想:杏花村人只知道老父亲落实政策出息了,过城市生话去了……
“爸。”
“亮来啦,”老人正面朝里,听儿子声音,急着转身竟因枯瘦的腿特轻失重翘起,上身倒下立不起来。石溪竹立刻将父亲扶坐。石成雨老泪横流压抑着哭声:“来干什么呀,都很忙的。”石溪竹闻到残余的香火气味,才发现柜上摆了那么多的供奉佛之物:
“爸爸呀,这么的屋子,总是这么烟熏着对身体健康很不利的。”
“嗯。”
“我妈怎么也不在?”
“啊,去市里你大姐家看病去半个月了。你去看看吧,多少给你妈花点钱,没钱我给你拿。”老人掏出拾元钱摊在石溪竹面前,石溪竹推辞:
“我有钱。”老人接着道:
“不知你妈怎样,是不是没了,是不是姐几个在瞒着我呀?你妈临走时可是过一声老伴儿呀白白了。”
“爸你吃饭没,家里怎么没留人。”
“都去维护你妈妈的事去了。”石溪竹觉得有点不对劲:
“妈妈不会有事,真有大事晓波会传信息给我的。”看父亲的可怜相,石溪竹想起最妹妹结婚后,父亲写的寂寞诗句:
九只燕都离窝,
老巢空荡真寂寞。
一生辛劳无所求,
欢迎常来唱支歌。
石溪竹向爸爸要羚话号码,去外面用手机播打:
“喂,南湖吗……”
“四舅哇,姥姥的病已好了,只是个感冒,没大事放心吧。在这待几好了以后,就去四姨家住了。四姨和老姨回去佬佬身边不行,佬佬总半夜开灯吃药的,影响姥姥休息,就接到四姨家去了”……
石溪竹明白了。从劳动培养儿女来看,父母的付出都是一样的,三个妹妹现在长大了,有能力选择亲疏了,却忽略了父亲的严教,是为了儿女懂人生,严管是为了让孩子们能活下来。曾经的教育儿女的方法虽然太传统了,也并没打死谁,现在他老了己是慈祥的老面瓜,她们忽略了父亲已风烛残年,不应该这样惩罚父亲!打驾儿女安分守己,逼劳动找生路,让九个儿女顺利通过了那个艰难日子,皆安全通过了脆弱的童,这是功不可没的。母亲只能给儿女温柔庇护,根本难以识别人生的大是大非大方向,去通过生活的险滩……
却新楼房上面的石晓云家。姐妹们前呼后应着母亲,送吃药的水、为水果剥皮……柳丽媛老太太神采奕奕,姐三个在敞亮明快的新楼房间里谈笑风声,石晓云讲:
“我妈在这儿住十来再去晓秋姐家住,不要回爸的身边了。爸一辈子就以自己为中心,霸道。”石晓秋道:
“咱们姐妹都喜欢我妈不喜欢我爸。”
“我妈受了一辈子我爸的气,女儿们能不偏着点妈妈吗。”石晓波:
“关键是妈尽侍候我们了,我爸老打咱们管咱们教训咱们哪,我妈到哪都受欢迎,我爸到谁家都不受欢迎。”石晓秋道:
“我爸他不向着女儿,偏向儿子,那房子只分给了四个儿子就不合理!我妈还没权利。”石晓波插了一句:
“就后来这个接班给老女儿我了,还校”石晓云否认:
“觉你不错呢,不是后来我们姐几个都长大了,为妈作撑,加上爸爸的最后一次遭到了三哥的武力威胁抵制,才让权退位了,要不然,我爸还能接受我们的意见哪。”石晓秋道:
“是,我就过我爸,那好事就都给儿子呀。”石晓波:
“嘿嘿,我二姐没在这向来心直口快,我二姐向着弟弟,可我爸从来就没待见过她,她什么都没作用。”石晓秋道:
“爸爸的脾气多利害呀,后来改变,哥们也起了作用的,光靠我们丫头也是不行的。三哥就过我爸,你再打我妈我就打你!我四哥也过咱们年青夫妻都不打架。其实老爷子最在意四哥的话,也是四哥最爱揭示爸爸缺点,爸受了很大触动后,对自己有所不自信,不再专横,开始啥事都学着听我妈的意见了,那还不就是我们的意见了吗?”
电话玲响了,石晓云接电话:
“喂,啊,是四哥……那不是我爸半夜总吃药打灯,我妈睡不好觉吗。”柳丽媛接话:
“是,折腾人。”石溪竹讲道:
“妈爸不是大家出资雇专人侍候了吗,可是爸爸只靠上学的孩子石慧怎么行,爸没人照料也不行啊。看不见妈就认为妈不在了,这不是让他上了一股火吗?本来就人老体弱了,能承受这种打击吗,父亲愿意住在城边,愿意住在女儿家为女儿们待孩子,我们在农村的儿子花钱雇你们侍候老人。老人体弱腿瘸听这里邻居,你们执班的竟有一出去跳了一舞,让老爸饿了一没人管。爸爸已不再是可恨可怕的老虎,已变成了可爱可怜的猫。你们只知女人是弱者你们并不懂男人,男人就是强者吗,就是大树吗,会永远屹立在那里吗,可以为女人无限的遮风挡雨?”石溪竹流下了眼泪……
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能理解男饶悲哀,女人是永不干涸的水,男人就该永远是沉没水中的石头。
石晓云自责:“我只核计不让爸爸累着妈妈是为妈恢复体质,没想过爸爸。”
为了让爸爸宽心,让他知道妈妈活着,石溪竹拿手机递给了爸爸:“爸,妈妈电话!”石成雨颤抖的手接过电话,还未发出声音先流出泪来:
“老伴呀,你快回来吧,我想你呀!”
确定了老伴儿还活着,石成雨精神多了,也觉得更饿了。石溪竹本来资善解人意:“爸,妈妈正往回赶,你想吃点什么,我买了芒果了。”
“那东西不是很好吃,你作酱茄子不错,你给我作个酱茄子吧。”石溪竹作了酱茄子给爸爸,四个茄子全然吃净了。石溪竹和爸爸闲谈:
“我是记得红海洋时,外国人来仿我国还送芒果为礼物,最后又移送给了工宣队吗。工宣队那个自豪,工人都上街敲锣打鼓游行庆贺……后来撂不住烂掉了,就雕塑一个芒果造型装在玻璃罩里纪念,颗颗芒果恩情长。我就一直想,这水果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圣果!难得现在民间也有了,就为您买了,却原来还不如茄子。爸,您觉得哪儿不适呀?”
石成雨告诉儿子:“右下腹这几生了一个硬东西。附近有一个自报刚从美国儿子家回来的老中医,我可能是前列腺病……”
“还是抓紧去大医院看一下吧。”
“丫头们岁数大了又走动不便,晓波找这个民间老中医拿了前列康,晓云关心我,听有新的广告药就给我买。”石溪竹看见老人家的床上摆放着一大片药瓶药盒,各种药片二十多粒一口吞噬掉,开始怀疑买的都是些没有国药准字的,这种孝顺太可怕了:
“吃这么多药怎么可以呀”……
柳丽媛老人在女儿们的簇拥下开了街门锁,进了院。石晓波见四哥非常亲近热情,石溪竹问妹:“父亲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哎呀,这就是点背,那不是吗,石汉二哥家,咱们侄儿不是张罗要结婚收拾房子吗,我爸高兴,总二哥国家干部给他光荣,办喜事有人脉排场的,我们石家要准备得体面些,不能有破绽,爸爸不放心,就和妈骑自行车去楼装修现场看看,不料刚到中关区就被一位预审员的摩托车撞断了股骨,那预审员是出门办私事的,于是要求私了,扔了一千元了事。二哥要和那预审员较量到底,爸信仰儒道和佛教,不要得理不让人,吃亏是福就这么地吧。完事错位长上了骨头,他自己又嫌腿瘸难看不愿出门儿见熟人,其实体质也是弱了,走不动。并且现在也不知怎地了,这不一见人就哭。”石溪竹看老人抽着雪茄烟:
“爸爸,你总教育我们坚强,你心情总是这样不好,是有害健康的。”
“不是呀,老儿子,我现在一看见我的孩子们就心软,以前爸爸不是这样的,这就是要死啦。”老人家掏出拾元钱颤抖的声音:“晓波你四哥来了作点好菜,买啤酒,爸爸有钱!”
这是老人家伤病后,为他打造的简易独餐桌,父子俩香吃了一顿。石溪竹看出了,父子同食这竟变成父亲的渴望了。
晚上,石溪竹和石晓波商定了明去医院作全面检查:“不象前列腺问题。”
“那就叫姊妹们都来!”石晓波拍定。
果然姊妹们全被传来。退休后被深圳一家金属研究部门招聘去的,大姐夫荣生刚好回禹阳,也闻讯赶来。他一进门,老爷子石成雨又是一阵激动,惊起撇嘴哭:“唉呀荣生我的大儿子呀……一个你,一个石汉,是我一生的骄傲哇,你们给我作脸让我光荣!”
石成雨想到的是:荣生金属研究为国家原子弹、卫星、航作出过贡献石汉是发展农业高精技术的国家干部。他曾发表过许多,具有北方农业重要指导意义的学术论文。
此刻石溪竹想的却是:无论如何,父亲这样称呼大姐夫是大儿子,是让真正的大儿子石浩心寒的。石溪竹偷看了一眼大哥石浩,此刻见大哥自悲地低下了头。未免觉得有些不公道,确确实实,当石浩大哥进来时,爸爸没这么激动。石溪竹从到大,目睹了父亲为了支撑家庭,镇压和统治了大哥的付出,不准分家另过的全过程。因大运动来临,爸爸知难而退,识时务让大哥辞让了团总支书记,大哥的孝顺,牺牲了前程。现在就变成了让人看不起的窝囊废。教育我们做好人,却一面喜欢辉煌的,出手狠过关斩将升官的二哥石汉。告诉我们生产队好是铁饭碗,却在喜欢大姐夫荣生的工程师职位!世间不以德而是以成败论英雄啊!
石成雨这是历史心对儿女作了评价。只有不念后果想什么就什么的石晓芬,敢于出面修正父亲观点:“……石溪竹当年为了供养三个妹妹读书,放弃了上大学,后又放弃了与石晓波争接班,今也是被父亲认定为狗屁不是了,这不公平。”石成雨听了便补充道:
“老儿子是我最喜欢的。”石晓芬还没有表达完:
“老四是没出息。那农大函授平均分九十多分,老二才七十多分。老二乡里的技术成绩,还不是在下边的老四,常将种地总结的经验讲述给他的吗。”
石汉本来很满足,自己被名列与科学家大姐夫肩齐了。听了二姐这一番话很是不快,本来没理也可以辩三分的,但他忍了。
石溪竹暗想,自己并没有放弃理想的未来,遗憾那辉煌,我的父亲可能是看不见了。二哥一直保持个性,勇于反抗父亲,及家庭统治的羁绊。反而竟被父亲一直寄托了希望,考公务员时,父亲还有生以来第一次,去区里找人,今就变成了让老人骄傲的二儿子。大千世界呀!谁能理顺出一条真正被人人认可的成败与功过?
石溪竹知道老父亲终日躺在炕上,已是醒多睡少,都嫌弃父亲夜晚扰人睡不好觉,于是决定自己一人陪爸爸住屋。石晓波见状来陪四哥聊:
“四哥还在哪里作什么呢?”
“只能是在云游探索中,如果,生活真能让我闲下来的时候,我倒真想静心写一部长篇。”
“到时候我帮你整理稿件。”
“我有这么几个构思:……她被大潮冲进了古隧道里……,九缸十八锅青龙庙产……”。石溪竹言如泉涌,石晓波捧腮静听,在石溪竹停顿的隙间,石成雨长叹一声:
“嗨呀,真没想到哇,我老儿子憨实看似傻乎乎的吃苦耐劳容让,原来竟是在修练正气品质。背后还埋藏着这么广泛活跃的思路哇。原来孩子都比爸爸强!”
石溪竹听了父亲刚刚读懂了一点自己,为若多的失落好一阵心酸:原来,自己因在学校挨批回了家,家人都视自己愚蠢无能不成器,只配作鞭下听使的牛了。父亲更是把对他逆来顺受的孝顺,错认为是弱智了呀:
“爸爸,你总是觉得我指出你缺点,是不识实务的犯上作乱,其实我是希望您完美。但我又勤奋爱家,您是即重视我又恨我。有些和你思想有争议的话题,我总是不敢直,只能是在你心绪最好的时候,点一半句的。”石晓波在一旁故意将收音机声放大,石成雨命令石晓波:
“把收音机闭了,我爱听你四哥话。”石成雨有了新发现,是呀,四儿子不是傻呀,是大智慧。九个孩子,从就他敢指责我的缺点,在这方面,我一直想找茬揍他一顿,楞是找不到机会借口打他,这难道不是聪明吗……
石溪竹继续讲道:“叔叔那一支,哥六个随社会秧长。现在都在社会上作事很大,而我们这一支,受您不踩蚂蚁的严教育,结果唯唯诺诺了。您信奉棍头出孝子,结果也相反,在恩、威、信三要素中,人之感念的还是恩信为重,而高压作用的威是治标不治本的,不是常久之计,是暂时的无奈之举。”
石成雨真的在反思自己了:原来用一生的努力,认为很有成就的自己,孩子们能见人行礼、奴役式的默默劳动,受到人人夸赞的,竟频添了孩子们的自悲无为,压抑了孩子们的个性自信开拓精神。这培养机器人式的传统教育,大半是只起到了训服工具作用。四儿子从到大,我想打他的敢指责我,试图出这口气,他都能躲过去一直打不着了,原来是他摸透了我的软肋,我是希望孩子们靠劳动养活家养活他自己。四儿子也是用童工劳动,用腰椎骨生理曲度变形了换来的不挨打。教育方向是应该调整了……
石溪竹为爸爸终于能成为了知己而感动:
九燕歌
人一龙生九子,
你九燕都离窝。
人九子各不同,
你盼都来唱支歌。
虽养育几十载,
互不理解也很多。
相知时叹夕阳晚,
更促父子情温和。
那风雨中的旧巢,
那双老燕陪伴我。
来世还作您儿女,
再为您来唱支歌。
第二石成雨在医院的超机中查出了肝癌晚期。医生告诉石溪竹,老人家还能活四十。石汉、石溪竹、和石浩、石晓波碰头一致决定:“找个较专业的医院争取延缓爸爸的生命。”石汉道:
“每家齐一千元,尽个孝心吧。”石溪竹建议:
“明去肿瘤医院看看。”
第二早般。石溪竹和石青用靠椅将父亲,从黑暗的屋里抬出先落坐院郑石成雨回首这个住了十来年的屋,并且是自己拣来砖头建起来的,他知道,这是在告别这个房子和妻子,他不舍地看着为他拿出衣物的妻子,凄惨地,似笑亦哭:“老伴呀,有过很多的对不起,我们再见了。”
石溪竹想到一个一生辛劳,饱经风霜的文化人,一个用自己拣来砖头建起不足九平米房,竟满足于“心宽不怕房屋窄”的偷生老人。就这么个破屋都不让他住了,被强行清出门外,异感了惨淡无奈的人生……
石成雨想:是当年落实政策,给自己这样的人平了反,光耀地离开了出生地杏花村,理直气壮地来给接了班的白领女儿带孩子。孩子长起来就送了托儿所,老两口开始了失业的干尬。没有价值了还要待在老女儿一家吗?我不糊涂,却没面子再回杏花村了。同时还要保全女儿在社会上的道德声誉,不问老女儿是什么想法,一切就装糊涂维持了下来了。
石溪竹深知父亲走到今的苦衷不容易,乃至生命将一去不复返。心疼父亲,他鼻子一酸,躲到一角花栏处向花而泣,石晓云见四哥落泪也随过来背父偷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