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溪竹送走了父亲,趁着还在杏花村。他关心着乡情,便来到村长石奇家。石奇热情:
“来了四哥,李实你在莲湖那里干的不错啊,哈哈!”石溪竹摇头:
“无时卖面而已。离开莲湖三个月了,也不知乱成什么样了,只不过是无奈找点事作。”
“哎,四哥啊,这怎么叫无奈呢,你这真的很好哇!你呀,我你就是书读的太多了,耽误事了。想法总是不随时尚,和人想不到一块去,现在干什么都随便了。”石溪竹接话茬儿:
“书读傻了哈。石奇弟这是在先发制人了。现在的基层已经不爱听大理论了是吧,是不是因为村民自治大权在握,没什么治理你们的有效章法了,但是毕竟有村民。从长治久安考虑,想江山久坐,你也得必须考虑下为公吧。”
“我的好四哥呀,我怎么你就是唯唯诺诺呢,这个世界,你想拥有它吗?那,就伸开你的双臂去大胆的拥抱它呀!你拥抱了多少就属于你多少!”石溪竹笑:
“哈哈,果然是帝王风范。”
“不是吗,四哥,我一见到你就向你炫耀我自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嘛,你还不明白弟的苦心吗?是希望你过几好日子啊,你太清贫了,你看你吃的,带的,玩的,屋子里摆的,八成是连一个好的提琴都买不起,是还在用那个地摊上十五元买的提琴吧,那琴弓的马尾都没几根了不是声。你再看看我这一切,想到你,我就上火,为谁活呀,首先要活好自己,你成功了人们才会高看你、敬重你,你才怎么做都是对的了……”
石溪竹轻摇头想到,他的世界观已经形成了,什么现在他也听不进去了,好在做的比前几任强许多了。
石奇以为石溪竹有些认同他了,便夸夸其谈道:“我算什么呀,你看沉香湾村的、东台子村的,人家村一把手都有了轿车了。一年村里招待费就六七十万的,还都算是低消费的了。我可好,有事就得乘坐村里占地开板厂的胡志妹夫的车,就因为四哥你总拦着我。”石溪竹笑了:
“你怎么就不能全心全意地向廉政的看齐呢?”石奇的大哥大手机响了,石溪竹便要起身走,石奇忙拦着:
“四哥,你别走啊,我去接个电话,一捎买点菜,冰箱里没有青菜,咱哥俩喝点酒,这啤酒可是你没喝过的,三十多元一瓶德国黑啤的。”
“不不,我走了。”
“你看,弟是真的留你,我们还有很多要争论的事呢,”
“以后还有机会的,再见”。
哥俩分手了,石奇自言自语:哼,四哥呀,别看你比我大,你没入这个圈里你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既然是卷入这个乡官圈子里来了,还能兔出去么?胡志暗中布阵拱我,你不上礼上面为什么偏要保你呀?你只有在上面时,才能为民办事的,这是硬道理。
石奇来到村里的构件厂,胡志的妹夫王万才不敢不热情:“石村长这是?”
“送我去农电局!”
“啊,我这得加点油,就走。”
石奇上了车,车启动。那王万才手扶方向盘眯缝起眼睛在想:
我想占村里点便宜就得先答对你,你有什么了不起吗?没有你我大舅哥胡志就是村一把手了吗!何必农业贷款不都给我,还得给石老三分去一半,谁不知道带来的款往外放利三分!
与此同时石奇突然发现石溪竹在前面的车站等车呢,便忙叫王万才:“停,别让我四哥看见我们,快从旁边这道绕过去!”
车开上了公路,大路又宽又直,见司机轻松了,石奇也就客套起来:
“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呀!”
“哎,哪里哪里呀,大队的老板厂您要是不让我承包了,我还是什么呀?石奇书记呀,可千万不要外道啊,有什么事尽管吱声,这都是你平易近人没拿我当外人哪。”
……
阴云闭月时分。在郊外寂静的公路上,石奇踏上了最后一次回家的路。
青年人王万才手扶方向盘,不时的扭头看副驾驶位置上的石奇,这时的石奇正放松了精神,眯缝着眼睛似睡。
王万才的油门渐渐踩到磷!突然一个急刹车,石奇的头撞碎了轿车前挡风玻璃……
在医院,石奇被诊断为”颈椎断了”。
……
石溪竹安顿了杏花村之事,决定回莲湖去开拓自己的事业。当经过村中央那棵老槐树时,就觉得树下的闲人与往常闲谈异样了:“若论石奇当然是远远不如石溪竹了,但是,石溪竹的一身正气,又不仕途变通怎么能上去呢?”
“相对之前的几任来讲,石奇还有个护体向热,如果他要是真死了,让胡志坐稳了,白新政就会卷土重来垂帘听政,那杏花村可就彻底完了。那家伙最懂什么时候妙用群众团结,什么时候妙用群众是散沙。”
……
石溪竹感觉到是石奇出事了,便走近大家,有人截住话题:
“不要再啦,人家哥们来了!”澹台翁不介意:
“石溪竹和那支哥们可不一样,不用背着他。”
“大家好!”澹台翁见石溪竹打招呼,便忙回应:
“没去看看你叔家五弟弟呀,石奇车祸颈椎断了。”
“哦,是在什么医院啊?”
石溪竹进了医大附院,找到了石奇病房,见石奇头打牵引腹部下管排尿,然而排除的是血。他指责护士:
“你们为什么不给利尿的药?”
“那,也不能总打呀。”护士虽然犟嘴却跑到主治医师室汇报了:
“家属来了一个懂医的……”
“给他加吧。”护士往输液里加了药,换掉了血袋,果然石奇的尿液恢复了啤酒色。
老实厚道的石印石老二,他见石溪竹不理解就耐心解释:“这个事情大夫和我们交代了,要想解决颈椎的技术,得等到下一个世纪才能解决的,所以我们……”石溪竹这才明白,原来是叔家石奇的亲哥们们已经决定放弃了难道就不能让他活到下一个世纪吗,去迎接技术攻克吗?
石奇的副手胡志,向走廊和抢救室里的病人家属喊:“请各位家属下楼吃点饭吧。”
在一家豪华酒店的大包间里。一桌丰盛的宴席上,围坐着全体杏花村干部和石奇家人。胡志先讲话:“嗯,这桌席算我们村里的,就请大家随便用些吧。”大家先是无语,皆默默食用,稍后,石老六石杰话了:
“我五哥这一篇是翻过去了。今后你们村里头,就看我和你们相处的了。”
此刻胡志想到的最多,石老六的话意里是在怀疑,我指使妹夫故意杀人为夺位,这确实是不清的了。石家石老三石强虽然是西霸,但是个空筒子,好对付。并且,我胡志还有和他户族上的连桥关系,石强这些年没少捞捞村里。石奇在公与私两为难的事上,都是我主动给下了台阶。哎,现在最挠头的是石老六石杰了,先是打架住过少劳教所,后又当了兵成了军属。转业后没人给安排工作,就走南闯北做生意,外边朋友多打就捞,这事谁不怕呀!又何况是我的亲妹夫弄死了他五哥呢?石家要是告故意杀人,我也在人面前有把柄啊。如果他们要是没有贪心,只想给哥们报仇,那我就完了,非弄死我不可。幸好还是有贪心的多。只要给我权力了,我有的是拿村里的利益满足他们哥俩的。又不是我的,我做土皇上,让你们享受王爷待遇就是了。想到这里,他瞧瞧老三石强又看看老六石杰:“你石老三,石老六不让我接这个村一把手的窝儿,我也不能接。你看我们村里的在桌几位,对你们怎么样以后见。关于石奇书记的后事,我做不好的话,区人事局欧局长我也得罪不起呀。”
区人事局欧阳局长是女子,她在部队时是石奇的老首长。
石奇家。石奇的灵位相片前,欧阳局长头点地哭诉着:“石奇啊,在部队时你是我的好战士,走向社会了,你是我的好下级,怎么就不等等我啊,只差一啊,我一切都为你办好了……”
石溪竹凝眉看到了她的战友真情。
打发了石奇。胡志是松了一口气又紧了一口气。之前,组织改选,他恨票数没争过石奇,现在真的轮到了自己就位,先不还要受“王爷们”的携持,又恐不及石奇的敢想敢干的益民动作,在乡、区里的功迹卓越。那石奇有部队生活经历,又是全然接受了,石溪竹对他教诲的有利部分!有魄力有谋略,又善于收集接受群众意见,投石问路,我怎么行啊!
胡志回到了家里。老婆做得了一席好吃的酒菜端上来,还倒了两杯酒,她主动面向胡志端起来:“祝贺你当上了村一把手!”胡志视乎不悦:
“祝贺个屁,你当是什么好事呢吗!这是有能力人不爱干,没能力人想干又干不上去的差事。所以,我只不过是那个,受观音指点:悟空且慢,此山无人掌管,就留他掌管此山罢了。”
“我不明白,怎么你连猴子都不是啦,还是妖怪啦?我只觉得我是官太太了,这就是根本。”
“老娘们家,非得跟你细。孙猴只是个过路工具,妖怪都有实权,都是安排的。当初不是乡里出面,那黄圣业牛魔王能下去吗?问题是,我哪有牛魔王能控制一方妖的本事呀!那石家就不好对付,人又是死在我们家族的手里,老三老六已经透话,朝廷俸禄照吃。吗我还不是垂帘听政啊,人家有人有背景,比我道深,人家老六还不是是保外就医出来了。”
“要不咱们就不干了?”胡志笑了:
“我年轻时候给饶印象就是妒贤嫉能的,为的就是这一,我怎么能错过赐良机呢!你看看,黄圣业被石奇举报下去了,现在这老黄还想在我手下给弄个位置干呢,治保主任什么的。这种感觉你知道该有多么惬意呀!我也好应酬的,我可以用石家治石家,给石六的侄子安排个团支书,养起来。”
“嗯。”
经石溪竹的提议,将堂弟石奇的骨灰葬入了卧龙墓园,刻了碑文,了却了石奇一生想做英雄的愿望。
石溪竹背起网袋出了家门。突然被村里的轿车拦住,推开车门,胡志满脸堆笑拉住石溪竹的手:
“我过要请你的,快上车吧,呵呵。”
“哦,什么事情啊,就马上了吧?”
“嗨,你上来吧。”石溪竹微笑:
“我真的很忙,冉中年,时间就更珍贵了,莲湖村在等待着我呢,不我就走了。”
“我现在是一村之主了,我想任命你为村长。”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在莲湖乡已经退不回来了。是真的!”
“嗨,那好吧,想为你做点什么,不领情啊。我已决定不听白新政唆使我的那一套,你可以加入组织了。”石溪竹笑了:
“但我现在仍然不是组织里的人。当村官怕是村民会不习惯的。”
石溪竹走了。望他背影胡志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他当初那么渴望有仕途出路,位卑未敢忘忧,胸装社稷沧桑。如今竟视而不见了呢?
白新政来见胡志,直接就问:“听石溪竹不想留在村里?”
“老主任啊,冲着您我哪能留他呢,再了,和你那时候不一样了。现在的老百姓都长能耐了,谁还拿村长当打棍子了,都出去发展了。”
白新政听了眨眨眼呲牙笑了:“这样很好。”胡志看出:老东西这是又要胁迫我了,要给我找什么麻烦了!
……
石奇过世了。仕途衰落后憋气窝火很久的白新政,觉得心平气和了些。他由儿子白兵陪同,到医院作了体检。医生拿片子看了一眼问:“你是白新政吗”
“啊,是我。”
“叫你家人来。”
“啊,那不用叫了,我是不太妙吧。我不在乎,我做为一个老革命干部,对生死观早已淡漠了哈,你吧我听着呢?”他探过大招风耳,张着嘴巴静候着。医生指片子上:“肝……”白兵过来:
“这生老病死有什么出奇,不就是肝不行了呗,别的地方不还都行呢吗?我还不一定能活到你这岁数呢。来这伸个长脑袋听啥呀,还不快去走廊长凳上坐着去呢?”
白新政走出去了,白兵埋怨医生:
“你不该当面告诉他。”医生解释:
“他他是老革命不在乎。”白兵愤愤道: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那老东西最能装全是假话,不信他就不怕死!赶到那步了是谁也没办法而已。当年,他当村里的革委会时是个老革命,现在他还是呀?”
“哎呀,对对对他就是白主任呀,我是杏花村的,下乡知青刘玉祥啊,他瘦了没看出来。英雄不倒英雄不倒哇,不过他得的确确实实是肝癌,所好者,位置还算不错。”
“嗯,这回看他倒不?”白兵回到走廊:
“爸,有点毛病,住几院哪?”
“儿子,我知道是肝癌,但我不信我这么就要死了!我不甘心,儿子,爸爸后悔当年在势上时,完全彻底全心全意投机……投身革命了。只故攀高就没想过划拉点实惠的,与钱有关的东西。那个时候倒也是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反正各部门也都是个空壳子没钱。都是一穷二白,占不着什么经济大便宜,只能争权夺势。爹没为你攒下钱财。你也应该懂得,那时候崇仰的是穷人光荣,越是贫穷的越是容易被重用,提干。”
白兵告诉爹:“刚才给你看病的,他是知青刘玉祥,感谢你呢,还打听石溪竹怎样了呢。”
“我认出他了,原来是改革后恢复大学招考他考上了医大。吗的,这子太狡滑了。当初我提升他做了村团书记,我让他给石溪竹作青年团内处分,他唬弄我没有处理石溪竹,这一拨乱反正他还对了。”白新政冲儿子一甩头:“走,我们回家!”
出租车于城西郊国道上,回下了杏花村路。除了树木廊林的青龙冈外,这里是一片平坦肥沃的辽阔的土地。一直无话的白新政看着窗外,终于触景生情,面向儿子:
“你爹曾让这片土地上插满了彩旗,学大寨开花结果……什么叫神仙,为什么都要挣雄斗志呢,爹当年是何等的有霸气!有霸气才能有江山、爱江山。那可真是指鹿为马呀,不让社员闲下来去乱乱动。就将山林冈坡填平河湖,这叫揭开歇冬的盖子……”
白兵不爱听了:“那也都是瞎折腾,山有山的用途,水有水的资源,劳民伤财破坏生态资源,插点旗还觉得挺有贡献呢!现在你还好使吗,提那些还有用了吗。”
“爹并不这么认为,船破有底,底破有帮,帮破我还有七十二根大钉子,老虎掉山涧里了那还是老虎,仍然威震山岳。我下来是下来了,但还不是把石奇干垮了吗,暗保胡志上来了吗!你知道吗什么,那胡志就是我调到公社时,留在杏花村的卧底!”
“我就不明白,那胡志一个汉奸材料有什么好。村里背后都骂他不为村民办事,你们所的那贪占的石书记,老百姓却越来越怀念他了,他有一腔爱民如子的热血,村民开始怀疑你们他经济问题还不一定是真事呢,是石奇一死于车祸不能话了,你们嘴就大了。什么乱账都往他身上推,拿他当泔水桶。他凭借私人关系和有钱村民借钱,是为了村民有电灯,要不然电业局就给停电,黄圣业在上时成月摸黑。人家贪,你有证据吗?我就纳闷了,石奇也没得罪着我们,还过让我当民兵连长呢,你怎么能和他过不去呢,和搂这谣言?”
“这你还不懂,杀人就要杀死!农村家族观念极强,别忘了我当年整治了他叔伯哥石溪竹,还有他大哥石斌。”
“这怎么呢,实话石溪竹这两年对我是高地厚,虽然我随你,也不太讲良心。但也没看出什么象你所的,他们这观念那观念的。我倒是觉得你们这茬人,象似吃错了耗子药似的。你杀人杀死,明知整错了石溪竹也不想认错,总是有理,不就是为了死要面子树立自己光辉形象,想让人们肯定你是一贯正确路线的代表吗,你就向石家认个错能死呀。你坚持不能让他再发展起来,人家离开杏花村可以吧?事实上,人家现在还比你儿子混得强,我还是样样不如人家,你就不觉得悲哀?”
“这他吗的,你子就没明白,如果我再有十年,我在村里搞了那么多成就……”
“我知道你搞花样插彩旗自吹宏图大展,都是为制造动感,引起上边重视,就能继续抽调提升了。”白新政听了这话,心里十分得意,那马脸下面的嘴揪在一起眼眯成了缝儿……
白兵看不上爹那得意的样子:“现在还有用吗”!
这时,看见路边一个拿航拍图的,丈量了村路面的宽度,又在图上勾画,白新政笑了:“儿子看见了没有,机会来就来了,我们这里要动迁。你话里有话,在转来转去,不就是爹没给你攒下什么钱吗。这回机会来啦,这如果要是让石家坐了下,儿子,那我们可就真完啦!现在是胡志当村一把手,这就不一样了。胡志听我的,他是我在势时提拔上来的。咱们回村就找他大量收包村里土地,要兵贵神速!”
“整那些地干什么,那庄稼活是你能干我能干?”
“我,还用自己干活吗?你是没明白吧,再有十年八年这里就有可能变城市了。我们这里不定就变成了城市的中心,谁不想再活五百年哪!”
“你真是我爹,有皇帝胸怀,我就不想那么远,做老百姓也挺好,凑合着活个几十年儿。”
“没出息的玩扔,我真是黄皮子生了豆触子,你是真叫爹不甘心哪”
“得得得,还是唠点别的吧!你咱家乡要是真被征用了,能陪尝不少钱吧?”白新政眼中发光拍了儿子一下:
“我要啥呢,啧。就要到家了,这事以后再,爸爸一定将为官时亏欠你的,加十倍补尝给你!现在我要强调你的是,我的病你不能和任何人真话,用不好听的话就是不报丧,包括你妈,女人除了添麻烦,什么也不能干……”
“嗯,能动迁吗,农村耕地上边不批不是可以随便征用的。”
“这你又嫩了不是,申报污染了呀。”
“他不是还没污染吗。”
“啧看是谁用地了,再了,从废臭水沟里取点泥就是耕地里的……”
父子二人在自家门前下了车,就进了院子,白太太王大凤迎出便问:
“怎么了?”白新政不耐烦:
“嗨呀,人老了能怎么地,吃药维持呗。”
“你个老杂毛子吓了我一跳!我吗,我信奉的可没参过假的,”
“嗨呀,信这信那,三车功不行了又信主了。你可别在外边这么嚷嚷啦,给我这当过干部的人留点面子吧啊!我可是信奉过马列的人,进屋进屋吧。”
关上了房门。白兵又和其父侃起来:“啥呀,你是当了一大阵子村一把手,什么五工业、又是村街道裁弯儿、还设想了移村再建的,叫什么向阳十二度?是够轰轰烈烈的了,是弄得上边机关眼花缭乱。可先不你什么也没给我留下,我借着你什么光了,我在村里弄得很臭,还不都是你给我打的好底。就杏花村老百姓的收入你给提高一分钱没?你个人最后也是弄得了个哈,两袖清风吗,你掏良心?”
“嗯,我那时干部奋斗目标都是抓政治思想,整人。看谁执政期间势力范围内贴红最多,比的就是谁能坐直升飞机上去。它也没有人重视过抓钱这一回事呀,提到钱那就是腐朽思想。那时就觉得钱也没现在这么重要哇,都是塌大家死,讲究的是大家都一样穷就是公平正义。谁最无产阶级谁就是最可爱的人。人们也不用开动脑筋,只听公社的就都解决了,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在当时那我还算是很成功的。”白兵睥睨他:
“一提当年勇你就涛涛不绝。”
白新政躺在炕上双手捧胸:“你还不能我是两袖清风,我们这茬人每一个下野的,其实都得到了一份摸不着看不见的巨额支票,我已发现了我的一份了,我就拿来留给你。”
“爸,这巨款是多少,你得的不是精神病啊?”
“什么叫精神病,三千万!你真是个混子……老婆子,去,上大门口给我看着点,我和你儿子点重要的话。”
那坐在椅子里的白兵,此刻刮目相看爹那长长的脸,突出的颧骨和一对儿大招风耳朵,暴炸式的全然白发,还有那眯缝起来似笑的眼睛,宛如动画中唐吉诃德,自以为得意的样子。他想:这老爷子能这样想,不定还挺禁活呢,时下他什么话都跟遗嘱差不多了,就听他随意侃呗。
白新政压低了嗓子:“我的巨额支票,就是在上边时打下的社会基础,人际平台和办事能力。不瞒你,我早已从上边得来消息了,我们这儿要先规到市区了,就要城市包围农村,未来是谁有地产谁是大款!我决定把我的非农户口办回农业户来,然后最大限度吞并杏花村土地,当然有能力周围村的也可以。我们保胡志的村官,他保我的地,何止千万!”白兵搔头:
“我地妈呀,这该怎么累法,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那就看你的啦!”
“成王败寇,当然得我出马了。”
白新政开始出动了。他看见村中央广场那老槐树侧面的车乘降站点处,围着一群村民,细看才知,那被簇拥着的是石溪竹,便清了清嗓子走过来。然而大多数人竟悄悄散去了,只剩石溪竹、李实几人了,他微笑上前:
“你们几个凑在一起,是有什么举动了吧”武全贞睥视他:
“石溪竹当年受奸人迫害,这么些年我们也是一直没有忘记对他同情呀,听他这几在杏花村操办老父亲后事,我特意回来问候他。”白新政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当年的武全贞,皱眉笑:
“哎呀,是武全贞,我简直不敢认了,得刮目相看了,这一选送上了大学,听口气,官也是做大了呀?嗨,大家就别计较啦,不是赶上了那个蹉跎岁月了吗。你武全贞还算运气,乘上了保送选送上大学的末班车,要不然后来的恢复考试你还未必考得上呢,是吧。我们要怪只能怪……错误哈。”
武全贞“哼”了一声:“就你白新政还那么会话,推得溜干净,自己就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有毛病的。我真不明白,那时到底是你跟潮流,还是你混水摸鱼兴风作浪了。”白新政笑着指点武全贞:
“你呀你,还是一点没变呀!”白新政又面向石溪竹,那慈祥的样子:
“把老父亲送走啦?嗨呀,我也身体不太好哇,那几日没在家,不好意思啦啊?”
“谢谢老主任一片心,石溪竹心领了。这会儿,我们是应胡志之邀,为他儿子喜贺参军的,您的精神还是那样神采奕奕。”
“不行了,还是你们大家正拥抱着金子般的年龄,还可以干一番事业令人羡慕啊。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了。”武全贞两片大嘴唇不减当年:
“嘿嘿嘿,我白新政,看见你这白发苍老的样子,石溪竹中青正旺,对比之下,倒使我想起当年春风得意的你,那也是我们现在这般年龄啊。可你做了些什么贡献社会的事呢,除了把人搞得噼哩啪啦、秩序乱糟糟外,就想不出你有什么好来。现在看你那时,那箭直是再造了一个杏花村集中营。”
“不是呀全贞……”白新政要解释,武全贞挥手阻止他再讲下去:
“我知道你又要这不是你干的,是执行运动,下边是怨章二利在瞎弄的。那话又回来,高皇帝远,你在村里有权力指鹿为马呀,也可以指马为鹿哇,你看看啊,如果你当时要是稍微早一点点领悟女儿的心,放弃对脆弱才华少年的整治,这杏花村的历史就不是今这么写的了。站在你面前的可能还许叫你一声岳父。哎呀,我们可怜的那满头草棍子的白静波同学,万没想到楞是让自己父亲给毁了。要不然谁敢否认,她不是当今之世一表能女呢,一箭双雕,人哪,悔之晚矣。”
白新政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因为他是从来不思己过的,是大理论都给别人用的人:
“去你的吧,高升高转了,就应该好生经营自己的仕途之路,还那么混了巴叽的,就凭你的嘴这么臭,也出息不了多大”
“你真错了,我还真从区里调出去了,呵呵,好时光都让我遇上了。也不敢保证不象你这样半路回家,但我敢肯定真回家的那一,会有人为我难过为我送校蛇头龙尾要比龙头蛇尾的强,绝不会象刚才那样,一着面儿就散去了一大半儿人”。白新政好一番无奈,又无法宣泄:
“你没有正经的,不和你。石溪竹,你上访落实政策的事怎么了”
“哦,区委组织部由于二十年前白主任时,已将我的原始材料毁无证据了,补写的这些证实材料不可以。可以督促沉香湾乡优先解决我重新申请入组织。我真想有一再由你作我的入组织介绍人,重新入组织了”。
白新政那张大长脸阴沉了下来,他认定这是石溪竹在耻辱和惩治他,不便停留便转身面向了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