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几人出了铁岭城继续向北进发。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艳阳高照,只有清风拂面。
冬日的阳光照着这白雪皑皑的大地闪闪发亮。
整个辽河平原一片苍茫,一望无垠的白色像一块雪白的大雪糕,看起来均匀而又绵软。
反射的阳光和雪白的大地看起来有点刺眼。
老爷子冯掌柜几个人此刻倍感轻松,一路上都说着个土匪的事。
“哎,你说这真是造化弄人哈,没想到当时的一顿饭帮了大忙了!“老爷子冲着冯掌柜的说道。
“心善之人必然有福报啊,老爷子这都是你平日的积德行善修来的啊!”冯掌柜打趣道。
地上的车辙印开始有点若隐若现的。
尽管是微风,但是地上的雪依然贴着地面来回飞舞,北方人管这个叫白毛风。
白毛风吹动的雪都是沿着地面移动的,不是漫天遍野的飞舞的那种。
几个人裹着围巾,包裹严实,时而坐在马车上前行,时而下来到地上走走。
从铁岭城到四平大概有一百多公里,马车在这个雪路上也走的不是那么快。
他们一路上吱吱格格的前行,整整的用了一小天的时间才到达四平城。
四平城处在松辽平原的中部腹地,位于辽宁、吉林、内蒙古的三省交界处,是东北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和物流节点所在地。
说起这个地方的地形还是很奇特的,整个四平北面,南面,东面都有山地和丘陵,西部反到是个平原,如果从空中俯瞰下去,整个城市像是一个大簸箕。
而就是这样一座城市在过去的几个月刚刚经历了一场举世闻名的战役,整个城市全部都被打的是稀巴烂。
老爷子他们的车队已经走到了城市的边缘,城市周围的山已经清晰可见。
在厚厚的积雪的包裹下,像是罩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看起来臃肿而又懒散。
老爷子和冯掌柜他们在穿过城市外围郊区的村庄后就开始正式的进入到城中。
他们拐了几个弯就开始进入到了著名的四平街。
整个街道是非常的宽阔,大概有四辆马车那么宽。
街道的两旁基本都是那种红砖堆砌的二层高建筑,这条街属于商业街,每栋建筑的都有牌坊门脸,高高低低的都很有错落感和年代感。
整个马路还是土路,路上的人和车也不少。
老爷子他们跟着马车沿街行走,此刻他们还能感觉到这个城市到处都充满着一种肃杀和凄凉。
似乎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各自走着自己的路,干着自己的事,没有三五成群的聊天的场景。
还有一些商铺前立着长长的竹梯子,有人爬上爬下的在修缮房屋。
老爷子定睛一看,有的建筑已经残缺不全,墙上到处都是弹孔,也有的建筑的墙面也倒了,露出的巨大的窟窿一眼能望见里面。
有些建筑好像还有点像德式的哥特风格,巨大的尖屋顶,还有大烟筒矗立。
房子前面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电线杆,沿着街道两侧,上面的电线也是乱七八糟的似乎都是临时搭建的。
整个四平街还挺长的,两侧的房屋特点就是大。
冯掌柜指引着马车队慢慢前行。
他们走到了四平街快要到头的时候,开始往东拐去,他们要去一个旅店休息。
他们的马车在到达旅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
街上两侧的房子都开始陆续的亮起了灯,整儿街也亮了起来,泛着黄晕。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牌匾,上年写着几个大字雅客来旅馆。
这个旅馆规模感觉特别宏大,整个前脸就是一个巨大的平的牌坊,整个楼分成三个部分连着,中间是一个二层楼,从前面看由四根柱子支撑着,正中间是一个大门,由三扇对开的门组成方便客人进出,紧贴着墙面是牌楼,最上面整整高出一层楼。
紧挨着中间的楼两侧是两个配楼,只有一层高,由两根立柱支撑,上面有另个巨大的窗户,从窗户的上方是突出的半圆的拱形外延伸出来。
整个楼看起来特别气势恢宏。
门口来来往往的各种人,也停着马车,汽车也有,还有自行车,板车什么的。
也有一些来百姓在门口摆摊卖东西的,也有在稍微远的地方烤红薯的,也有肩膀挑东西的走来走去。
老爷子他们到了旅馆门口,他和冯掌柜左右看了看,东张西望了一下。
伙计们把马车停到了对面,然后把缰绳绑在了破电线杆上,顺便从车上的马料袋子里掏出一些马料扔到地上给马吃。
老爷子和冯掌柜一前一后的径直朝旅馆里面走去。
因为冯掌柜的上次来就是住在这里,所以对这里还是非常熟悉了。
两个人进入到旅馆里面,好家伙,好大的厅啊,大厅里面走来走去的好多人。
“这个旅馆好大啊!”老爷子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没错啊,刚才咱们走过这条街上都看到了吧,这条街的旅馆基本都是这样样子,都很大!”冯掌柜的回复道。
“这些旅馆都是日本人占领四平的时候修的,还有咱们看到四平街上的那些大房子都是!”
“当年日本以为占领了东北,四平又是个战略位置及其重要的地方,所以他们打算把这个地方建设成一个超级都市。”
“所以他们是请的德国的设计师帮忙设计的,你看这都是高大的屋顶,厚重的墙壁,属于那种哥特式的建筑,仿德国的建筑风格。”冯掌柜的解释道。
老爷子抬头又仔细的看了看屋顶和四周,发现还真是,从大厅一直可以看到屋顶,屋顶还是半圆形的,确实和中国建筑不同。
一楼大厅进门的左手边,是一个长长的柜台,非常宽大,柜台后面好多伙计们正在忙乎着招呼客人办理各种登记入住的手续。
大厅的地板是白色的大块琉璃砖拼接而成,正中心还有各种图案。
顺着柜台的尽头的右手就是可以通向二楼的楼梯,整个二楼都是由那种红松木包裹,上面打了蜂油擦亮而成,显得既有古韵,又很有档次。
大厅里的人还有不少,有的还穿着长衫带着瓜皮帽,有的是那种中山装,头发梳的油亮的,也有穿着西服脖子上挂着怀表的,当然也有像老爷子他们这种的客商,带着狗皮帽子穿着翻卷羊皮袄的也不少。
大厅里熙熙攘攘,有的正在办手续,有的在那闲溜达,有的在那三五成群的闲扯篇。
冯掌柜的带着老爷子来到柜台开始办手续。
“二位好,请问是要入住么?“柜台的一个伙计看见二位过来,就迎上来打着招呼。
“是的,是的,请问我们想要一个大包间能住四个人的,还有一个二人小包间的有没有呢?”冯掌柜的问道。
“好的,稍等先生,我给您查查!”柜台伙计回道!
“先生,二零五,二三一两个房间目前空着,可以入住,不过两个房间不挨着,二零五在中间,另一个在拐角处,您看可以么?”伙计查完了账册回复道。
“老伙计,你看怎么样,可以不?”冯掌柜的转过头问老爷子。
“可以,可以,就这样吧,是吧!”老爷子点头回道。
柜台的伙计给二位办理了入住的手续,给了他们二把钥匙。
“我说小伙子,你们这里没有吃饭的地方么?”老爷子问道。
“先生,您从一楼大厅的后门出去就是餐厅,您可以随时到那里就餐!”伙计回道。
“好好,好,谢谢!”老爷子回了声。
老爷子吩咐伙计把马车拴好,然后把东西都搬到客房里,然后就和冯掌柜的往楼上走。
他们走到了二楼,从上往下看,好家伙,这个旅馆真的是太大了,在二楼的四周都是客房环绕,每个房门都是上好的阔叶松木制成,非常的厚实,涂的是那种酱红色的漆,不但光亮而且非常的光滑一点看不出纹理。
老爷子和冯掌柜进了他们的二人包间,伙计们去了自己的房。
这个包间虽然说是二人的,但是非常的宽敞,里面的各种用具一应俱全,而且所有的家具都和门是一个材质的,都是上好的阔叶松料子。
老爷子和冯掌柜各自一张床,每个人的床虽说的单人床,可是足足睡两个人也没有问题。
这个床不像铁岭那个是个大土炕,而是木制箱体床,下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箱子,上面垫上了厚厚的褥子,在上面就是厚厚的棉被,所有的面料的颜色全是白色,看起来非常的干净和舒适。
这个房间也是套间,内外间是通过一个拉门来隔开。
外间的陈设有沙发,还有一个非常宽大的,刻有花纹的茶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圆桌用来吃饭的,圆桌虽然整体都是木料制成,但是圆桌的中间部分却使用一块很厚的泛蓝色的毛玻璃嵌入进去的,看起来非常的考究。
饭桌的周围有四个小方凳,每个凳子腿都是弯曲弧状并刻有花纹,非常的讲究。
老爷子和冯掌柜的前后左右的仔细的看了看房间里的各种东西,都觉得很有趣。
“他们这个旅馆和咱们那的不同,这个风格都是西方的风格!”冯掌柜的说道。
“可不是么,这风格还确实不是咱们中国的古香古色的味道,简约不简单!”老爷子笑呵呵的附和道。
“西洋的东西就是讲究艺术感,什么东西都是美才是第一标准,中国的讲究实用,再就是讲究文化!”冯掌柜的说道。
“看来这往后啊,中国可能要变一变了,我们这个国家要开放,要和世界多接触接触,不能总活在自己的套子里。”
“这世界这么大,好玩的东西多了,不能总觉得自己地大物博的,守着自己那一套。”
“你看这不是挺好么,如果不打仗该多好,是不是,咱们老哥俩就到世界个地方去走走,看看!”
“咱们下楼去吃点东西吧,他们后院不是有个餐厅么,咱们就去那吃饭吧!”老爷子说道。
“好好,咱们走吧!”冯掌柜的回道。
老爷子去招呼了一下伙计,几个人就陆续下楼,他们穿过一楼的后门来到了餐厅。
推开门进入到餐厅,突然感觉特别的嘈杂。
里面的人大呼小叫的,喝酒的,猜拳的,搂着膀子灌酒的,还有在那抽烟的,感觉乱哄哄的。
这个场面和外面那种氛围又截然不同了。
外面一进来的时候感觉还挺高雅的,可是到了里面好像也和奉天的福满楼没什么两样。
老爷子和冯掌柜的相视一笑,互相摇了摇头,径直往里走去。
其实外面那种气氛他们才不适应,这个才是他们喜欢的地。
一进这里面就感觉浑身轻松下来,而在外面好像还得端着个架子,非常不爽。
老爷子冯掌柜和几个伙计找了一个靠窗户边的大圆桌子坐了下来。
上次冯掌柜虽然在这边住,但是并没有到这个餐厅吃饭,所以也不清楚这是咋回事。
一个跑堂的伙计看见几位坐了下来,就赶紧跑了过来。
“几位爷,你们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伙计问道。
“你们这有没有菜单什么的,我们点一些!”老爷子问道。
“有菜单,我这就给您拿去!”小伙跑边回道,边跑去柜台拿菜单。
这个餐厅说是餐厅,但整个的装修风格就是个酒楼。
也分成了二层,只不过楼上楼下等敞开的彼此都能看见,两侧各有两个楼梯可以上二楼。
老爷子看看好像二楼那个角落不错,就提议大家都去二楼。
大家伙就都去了二楼。
跑趟的伙计看着他们上了二楼也跟上来,手里拿着菜单。
他们落座之后,伙计把菜单递给了老爷子。
“这位爷,所有的菜都在这菜单上,您看看都点些什么?”伙计在那说道。
老爷子开始眯着眼仔细的看着菜单上的菜。
“小伙子,我问问啊,你看你们前面的旅馆我看属于西方的风格,为什么他这餐厅还是这种景象呢?”冯掌柜的趁着老爷子点菜的空档和伙计说着。
“是这样的,前面的旅馆和我们这个酒楼其实不是一家的,我们只是合作。他们从后门可以进来吃饭,我们的正门在对面呢,您看!”小伙计边说着边用手指了指。
大家伙顺着小伙计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可不是么,人家的正门是在对面呢。
“那你们这个酒楼叫什么名字啊!”冯掌柜的继续问道。
“我们的酒楼叫做临风度客酒楼,您看,那边的题词就是我们掌柜的题的。”小伙子边说边指了一下大门旁边的墙上的一幅字。
几个人顺着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非常硕大的条幅挂在了离门不远的地方。上面用毛笔写着四个大字“临风度客”。
“好一个临风度客啊!”老爷子也不由自主的唱了声好。
他仔细的看了这字发现,这如果是掌柜的写的,那这个掌柜的应该不是一般人啊,这个字笔力刚劲,似一气呵成,字体俊逸狂草风格,虽是四个字,但是却大小得当,勾连婉转处极为得当,浓墨处黑的发亮如宽阔的河流,淡雅处似云浮过若隐若现。尤其是最后收尾处处理的甚是绵长似意犹未尽。
“真的是一幅好字啊,掌柜的了不起!请问你们掌柜的姓氏名谁啊!”老爷子继续问道。
“我们掌柜的一般时候我们也见不到,听说他是住在京城里,很少到我们这来,但是好像是在京城里也做官的,具体我们也不清楚了。”伙计们回道。
“做官的,还在京城,看起来不是一般人啊。”老爷子念叨着。
“老伙计,咱们还是点菜吧,呵呵,反正也见不到!”冯掌柜的说道。
这冯掌柜对这些什么字画啊,什么的一点都没兴趣,他更喜欢舞枪弄棒的,看到这字写的乱七八糟的,连看也看不清楚,索然无味。
所以他就让老爷子赶紧点菜。
菜单上的菜系看起来还是以东北菜为主,但是却也多了一些西餐,酒也多了很多洋酒。
“咱们来个中西结合怎么样?”老爷子问道。
“好啊,好啊,呵呵!”冯掌柜的回道。
所以他们就把东北菜点了一些,西餐点了一些,白酒,洋酒都各点了一些。
这伙计看他们这个点法都忍不住发笑,旁边的桌的看他们点的也觉得好生奇怪。
要不就都点西餐,要不就都是东北菜,这还搞了个土洋结合。
可是这几个人却很开心,就是找乐子么,哪有么多讲究。
他们点了东北大乱炖,这种乱炖其实在正规的场合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就是肉啊,排骨啊,豆角啊什么的全放到一起炖,也是东北人非常喜欢的一道菜。
除此之外还有肘子,排骨,柴鸡,还有一些松茸,蘑菇,木耳什么的素菜。
除了这些,他们还点了大牛排,就是西方人喜欢吃的,点了一壶烧刀子和一瓶洋酒。
好家伙,东西点了不少,满满一桌子,这餐具也是千奇百怪的,有碗,筷子,盘子,刀叉,醒酒器,我的天啊,这满桌子简直是个大杂烩,太热闹了。
好几个桌子上的客人看他们点成这样,都在那窃窃私语,引俊不止。
“哈哈,哈,开吃吧,哈哈!”这冯掌柜看到这样也都觉得好笑,他大喊着招呼大家赶紧吃。
老爷子和冯掌柜的先各自倒了一杯洋酒,他们想尝尝啥味。
两人碰一下杯,抿了一小口,感觉没有那么辣,有点泛苦,感觉不好喝。
“这啥玩意啊,一定都不冲,和咱们在铁岭喝的完全不是一个感觉。”冯掌柜的说道。
“可不是么,连我自家的梨花酿也不如,没什么味道。”老爷子附和道。
两个人把剩下的酒干了,就不在喝洋酒了,他们还是打开那个四平烧刀子喝了起来。
几个伙计倒是对烧刀子没兴趣,他们想还是体验一下洋酒。
所以他们四个人就把那瓶洋酒分了,几个人好像还挺感兴趣的,喝的兴致还挺高。
就这样他们反正晚上也没事,就慢慢的连吃带喝的在这消磨时光。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几个人都已经喝的晕晕乎乎的了。
旁边的那桌早就撤退了,伙计们已经把桌子收拾了干净。
不一会,只听见咚咚咚的地板声。
从楼下径直的往上来了三个人,一个在前,两个在后。
一个伙计赶紧招呼他们坐下,正好就坐在了老爷子他们旁边的这个桌上。
“小二,把菜单拿来,给俺们爷们来壶烧刀子,在上几个菜!”其中的一个人喊道。
看着三个人的打扮,似本地人,三个人看起来又很熟悉,彼此之间称兄道弟的。
不一会,小二就端上来了酒和菜,几个人开始边喝边聊了起来。
“我说,奎勇,军风兄弟,咱们哥几个可好几个月没见了,你们这是从哪跑回来啊!”其中一个人问道。
“别提了,这个这城开始第二次炮轰开始的时候,我们哥们一看形势不好,就拖家带口跑山里去了,这不前几天刚回来么?你还好吧!”这个叫奎勇的回道。
“哎,啥好不好的,这不好好的?”这个人回道。
老爷子和冯掌柜的听他们在说打仗的事,颇有兴趣,就在那放慢喝酒的节奏,支棱耳朵听了起来。
“你们知道么,这城被打的有多惨。”还是那个人继续讲到。
“我们家不是住在南街那边么,就还好点,我们家有个地窖,我们一家人那几天就躲在地窖里待了好几天,才出来,要不估计也被炮轰死了!”他继续说道。
“快说说,快说说,咱回事呢?”那两个人问道。
“这前前后后的一共打了四仗,两军是不分彼此啊,一会他进来了,然后又出去了,一会就又进来,后来就又出去了!”
“有一天啊,大早上,天都大亮了,我们一家人正吃饭呢,忽然就听到打炮的声音。”
“我的天啊,那炮声轰隆轰隆的响个不停,后来听说当时是城里的军队集结了所有的炮兵部队往三道林子阵地开炮,整个城被震的都一颤一颤的,好多玻璃都震碎了!”
“我爹趴窗口往外看,天上的飞机好几个在上面飞来飞去的,那炸弹一堆堆的往下掉,房子都被震的直掉土。”
“后来城北面就有很多人喊,然后也是打炮的声音,好像就是开始反击了,全是榴弹炮,咣咣的往城里砸,我爹说,城北城墙被砸开了好多口子!”
“我们立即放下饭碗也想看看,就都爬到二楼的天台,榴弹炮就在我们头上飞过,嘶嘶作响。”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炮弹,好多人都跑到了高处去看弹着点。我们老远的都能看见,只看见炮弹落处,黑烟弥漫。”这个人继续说道。
就这样,这个人一直在讲几个战役,从他的描述来看,战役应该打的是非常艰苦,双方都投入了巨大的人力,漫山遍野,满城都是兵。
双方是势均力敌,战况是非常的惨烈,伤亡也都比较大。
城中的百姓能逃的都逃走了,不能逃的要不就躲在地窖里,整个城成了一座孤城。
老爷子和冯掌柜就这样听他们讲述着,几个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基本能分辨出当时的场景。
基本上那几个人边吃边聊的说了大半天,吃完了饭喝完了就就离开了。
老爷子和冯掌柜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整个酒楼的人也开始慢慢的都散了。
“老冯啊,咱们也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老爷子说道。
“走走走!”冯掌柜也边说这边站了起来,而且还有点摇晃。
老爷子搀扶了一下他,招呼了一下伙计们,两个人并肩回到了客房。
这一晚上老爷子睡的还算香甜,但是依然是各种做梦。
第二天一大早,老爷子和冯掌柜的就早早起来了。
他们和几个伙计吃了早饭,然后就拿着东西开始往外走。
这个早晨,旅馆前面的这条街好像有些不寻常。
有一队队的士兵经过,他们都背着包,拿着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脚步都很快。
老爷子他们走到门口,正好一个很长的队伍在往前走,他们被阻隔在门口。
于是他们就站在那等着队伍走完。
老爷子定睛仔细的看了看战士们的胸口,上面贴了一个白布缝上去的标签。
上面清晰的印着第四野战军。
“第四野战军,是哪个军队啊,长官是谁啊!”冯掌柜的问道。
除了步行的队伍,偶尔也有骑马的士兵经过。
这些士兵的装备和步行的还有所不同。
他们骑着马,但是配枪不是那种长管步枪,只是腰间别了一个手枪,而且每个人都斜跨这一个皮质公文包,看起来是做文职工作的。
老爷子和冯掌柜的就这样站在那看着这些士兵,看着他们的装束。
不一会,有一个骑着马的士兵往这边过来,马走的速度不算太快也不算太慢。
但是刚刚走到离门口十几米远的地方,这个士兵突然勒住了缰绳,让马慢下来。
这个马正跑着呢,被他们这么一勒,马头一下子就仰了起来,然后脑袋向后转去。
随后身体也跟着转动,在原地打了个圈,
士兵驱动这个马朝着他们对面的马车走去。
士兵骑在马身上,驱动马绕着马车转了几圈,好像狐疑的样子,然后又朝着旅馆的方向往了望。
这个士兵正是老四。
他骑马过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的马车怎么那么熟悉。
所以他就下来过来看看。
他这一看,发现这不是自己家的那个马车么,这个马车也太熟悉了,从小他爸爸就总是赶着马车拉着他们几个兄弟到处跑,再熟悉不过了。
尤其是那个马龙头,还是用驴皮编的,这个是老爷子亲手做的,小时候爸爸就抱着他用手一点点的制作出来的。
他心里想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是爸爸在这旅馆里么?
他都瞅瞅西看看的,也想等着队伍过去,然后他到旅馆打听一下。
不一会队伍走完了。
这个士兵还在自己的马车前打转,引起了老爷子和冯掌柜的注意。
他们快步的走过来。
冯掌柜走的快,他走到这个士兵的马前面,刚要说话,这个士兵正好就转过头来,看到了他。
“冯叔,冯叔,怎么是你在这呢?”老四看到了冯掌柜,满脸惊诧,边问边马上从马上翻落下来。
“呵呵,老四,是老四啊,哎呦,老爷子是你们家老四!”冯掌柜看见老四也很激动,边上下打量着老四,边回头喊老爷子。
老爷子此刻也看到了,他疾步的走过来。
“爸,爸,你怎么也在这,爸,呜呜!”在听到冯掌柜的往老爷子方向喊的时候,老四也扭头看见了老爷子,他紧接着迎了上去,双手扶住了老爷子,不断的叫着。
爷俩相见,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老四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呜咽哭泣。
老爷子老泪纵横,用袖子不断的擦泪。
两人就这样在这没说一句话,就在这伤感哭泣。
“儿啊,你可让爸爸担心死了,你这是要干啥去啊!”老爷子先说了话。
“爸爸,我从奉天城出来之后,就到了部队上了,因为我是地下党,所以很快组织就确认了我的身份。”
“组织说,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从此就跟着部队走吧,不要在做地下工作了,这不我就被编制在四野部队里,跟着部队走!”老四擦了擦眼泪说道。
“好好,好,那就好!”老爷子听到这,其实还是没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醒过神来。
“那你这是要干啥去啊?”老爷子又问了一遍。
“爸,爸,我是要跟着部队去下一个地方!”老四又简要的介绍了一下。
老爷子这个时候,好像回过神来了,神志清醒了。
“跟着部队走啊,那是不是要去打仗啊,打仗要死人的,别去了,跟我回家吧!”老爷子有点着急的说道。
“家里那边已经没事了,没人管了,跟爹回去,不去打仗,爹会担心死的!”老爷子还坚持道。
“爸,你看,没事的,我是个文职工作,做的是后勤保障,不会有事的,况且现在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你总不至于让我回去和你开药铺吧!”老四挽着老爷子的胳膊说道。
“哎,那也有危险,我和你妈不放心!咱们家哪有当兵的,还是安生点好!”,老爷子说道。
“好了,爸,不多说了这个,我这时间也不多,得赶紧追上队伍了!”老四说道。
“爸,你们怎么会来到四平呢,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啊!”老四问道。
“咱家的铺子不是被抢光了么,我和你冯叔出来进点货啊!”老爷子说道。
“那怎么绕到这来呢?原来不是从通化走么?”老四说道。
“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这个地方是解放区还安全点!”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说着说着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
“儿子啊,你们这个部队是往哪去啊!”老爷子问道。
“爸,这次部队是开往奉天,解放沈阳城!现在调动四平、长春,锦州等地的部队全都开赴沈阳呢!”老四回复道。
“啊,要去打沈阳啊,那咱家不会被打的稀巴烂啊!”老爷子有点焦虑的问道。
“爸,我说出去,你可和别人不说,我们这次是里应外合,沈阳其实早就是个空城了,国民党的主力部队都撤的差不多了!不会打大仗的。”老四故意压低声音道。
“好好,那就好,如果到了沈阳啊,回家去看看你妈妈,他很担心你啊!”老爷子说道。
“爸,您放心吧,我肯定回家去看看,我也不会有事的!”
“爸,我得走了,您老保重啊!”说着眼圈就又发红要哭。
老爷子嗯了两声,一直用袖子抹眼泪,因为他知道,儿子这一走,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见了。
令人唏嘘的是,这一面还真是父子的最后一面。
老四依依不舍的上了马,准备离去,马蹄已经开始挪动,老四不停的回望看着自己白发苍苍的老父亲。
忽然老爷子叫住了老四。
“儿啊,等等!”老爷子喊了一声,顺手就把自己脖子上的针织围脖摘了下来。
他垫着脚跑到老四的马前面,示意儿子把头低过来。
老四在马上低下头,伸长了脖子。
老爷子把围脖折叠成两层,然后围在儿子脖子上,内外这么一扣,牢牢的绑定了。
然后他含着泪挥了挥手,没说话。
老四双手抱拳跟各位都拱了拱手,然后转头策马跟着队伍跑去。
老爷子望着儿子的背影,站在哪不说话,呆了好长时间。
“老伙计,咱们走吧!赶路了,老四没事的!”冯掌柜的催促道。
“走,走吧!”,老爷子回道。
几个人赶着马车离开四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