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入公司内部调查是唯一的途径，这是主管给我留下的最后建议。

过程我就不说了，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我就想出了那个志愿去做脑人的主意。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自愿，我伪造了一份“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渐冻症”的诊断书，直接找到公司，以不想忍受病痛折磨为名，直接变成一个脑人。

接待我的就是岑钰。说实在的，我有没有“渐冻症”，公司一查就可以查出来，我只是想以此向幕后的查尔斯表达加入公司的决心。

原本以为查尔斯会出来见我一面，探探我的真心，我还设想了各种情况怎么应付。没想到非常简单，岑钰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当天就把我留在了公司。

这时我反而犹豫了，可是查尔斯根本不出面，我想退也退不回去，于是决定第二天再找岑钰谈谈，请求见一下查尔斯。没想到第二天岑钰也没露面，直接就有脑人来给我检查身体。更没想到的是，检查身体的过程中，我就被麻醉了，等我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脑人。

看到自己失去了身体，我一下子就崩溃了。这时我心里清楚地知道，查尔斯和岑钰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一个健康的我变成了脑人，这样就完全落入到了他们的掌控当中。

我悲愤交加，你说，我能不恨岑钰吗？但这时怎么恨也没有用了，我只能将错就错，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管怎么说，查尔斯这会儿应该可以放心露面了。

果然，没过多久，岑钰就陪着查尔斯来见我了。他笑眯眯的，很慈祥的样子，我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此时恨不得直接杀了他，但是有两个超脑人在他身边。

我们的谈话就不复述了，总之查尔斯的意思就是欢迎我加入公司，他会好好培养我，委以重任等等。我知道这时候如果冲动的话，之前的牺牲就白费了。于是按下所有的愤怒，假意发誓要好好干。

查尔斯倒也没食言，没过多久就任命我为一个脑人小组的组长，一般来说，这至少要熬个三五年的。为了让其他组员信服，我没有透露跟查尔斯的血缘关系，只说自己曾是他的学生，为了投奔他才申请做了脑人，所以提拔得这么快。

我工作很努力，甚至比其它组长要求还严格，希望能打消查尔斯的疑心。但是我绝望地发现这是徒劳的。查尔斯很少跟我见面，即使见也是有好几个超脑人陪着，我根本无法下手，我们那种爷孙关系早已荡然无存。这时候，我已然明白，对于追求永生的人来说，后代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他们如果能永远活下去，后代反倒成了竞争生存空间的对手。从这一点来说，我更加疑惑，当初查尔斯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想把我拉进公司呢？我相信他一定是另有所图。

成为脑人后，我发现了公司种种违法的行为，但是自己在主控系统下被控制得很严，消息和证据根本无法发送出去。我一直期待着特调局在我失踪后，能来公司救我，公司的基地就在国境内，既然自己已经成为了卧底，只有把我救出去才能提供情报或者作证。

但是一直没有。我后来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是被特调局送入了虎口。既然国政府上上下下都有查尔斯的人，那么特调局也不是什么清白的地方。我的主管扮演了什么角色不好说，但是让我进入公司做卧底，就是落入查尔斯的手掌。

明白了这点，我就彻底绝望了。而岑钰又把你派到我们组，我知道你的背景是她的中学同学，这不就是要加强对我的监控吗？”

“于是你就整我。”我忍不住插话。

“是的，”史密斯回答，“不过你脾气够大的，也正好让我有了借口。”

“好吧，”我依然有些悻悻，“那会儿我可恨你了。”

“我知道，”史密斯笑了，“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人还不错，特别是出了阿克里那件事后，我对你还是很佩服的。”

“所以你才拼了命救我和瓦切里。”说到这件事，我对他是充满感激的。

“瓦切里？”史密斯叹了口气，“我对他还是很抱歉的。因为总是见不到查尔斯，也对特调局绝了望，我就想尽快升为超脑人，为了不择一切手段地接近查尔斯，也让自己有更高的授权，于是我就利用了一下瓦切里，其实我俩关系特好。”

“是的，瓦切里跟我说过，你准备把他培养成你的接班人。”我说。

“没错儿，他的编号曾经是2，如果我提升成超脑人了，瓦切里就将是组长。”史密斯说，“我带他执行过很多任务，他也看到了不少公司的内幕。不过后来因为米莎的事情，他状态出了问题，做事屡屡出错，被降成了5，我也保不住他。”

“是啊，瓦切里跟我说过，最让他震惊的就是那些换头手术。”我不禁回忆起跟瓦切里一起被埋在地库的岁月。

“没错，所以最后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你们俩救出去，因为你们了解公司的罪恶最多。”史密斯接着说，“之前米莎那个组的组长把自己引爆了，就是想造成混乱，引起外界的注意。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只是把楼炸掉了一部分而已，很快就被修复了。还是你那一下最狠，国跟国的关系是非常好的，结果发现公司的机器人竟然搞到他们皇室去了，国政府是真急了，一定要查到阿克里的来源。国政府被搞得很狼狈，既不敢承认，又解释不通，只好把所有责任都往外推。公司在国也藏不下去了，只好把基地毁掉。我一看机会来了，你们能借机摆脱主控系统，所以就拼了命也要把你们救出去。”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逃呢？”我好奇地问。

“能逃的话我早就逃了。”史密斯说，“查尔斯这家伙狡猾得很，虽然提升我做了超脑人，但是依然见不到他。而且公司对我的监控格外严密，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我终于明白他之前没有，将来也不可能信任我，他之所以留着我只是为了生物上的作用！”

“生物上的作用？”我更加不解。

“对，”史密斯的表情看不出变化，但是明显觉出他的声音有些怪异，大概是触动了什么心结吧。

“那天你们逃走后，我跟几个超脑人扭打起来。他们人多势众，最后将我的四肢全部扭断，只剩一个身子，被送上了一架飞机。不知飞了多久，就来到了那个火山岛。新基地应该是早就建好的，我被送到了查尔斯的房间。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此时的我无法对他形成威胁，因此他叫退了所有的超脑人，说要好好跟我谈谈。我对他充满了仇恨，心想有什么好谈的，于是对他破口大骂，让他不要做清秋大梦了，公司跟他很快就要完蛋了等等。

想不到查尔斯很平静，等我骂完了，他才开始讲话，第一句话就让我目瞪口呆。他说：史密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你另眼相看吗？你是我的子孙中最优秀的之一，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终有一天，你将变成我。”

脑人之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