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半天,不明白查尔斯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跟我谈什么人生哲理吗?那就用不着了,我宁死也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查尔斯接着说:长话短说吧,人生命的定义在于大脑是否死亡,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通过脑人系统,甚至换头手术,可以最大程度地延长大脑的寿命,也许一百五十年,也许两百年。然而大脑终归也是有极限的,我们只是避免了身体其他部分的问题影响到大脑。如果有一天,脑细胞也都死亡了怎么办?两种办法,一种是把记忆和意识都储存在电脑系统里,这是你父亲弗兰克一直在探索的,说实在的,我不看好,那样的话还算活着吗?只能算是有记忆而已第二种,就是把记忆和意识输入到另一个年轻的,有生命的大脑中,如果成功的话,那就成为一个新人了,这才是真正的永生。
我虽然不是学生物的,但还是听明白了查尔斯的意思,他这是要利用生物技术把他的记忆和意识灌输到我的脑子中?我顿时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你不用着急,查尔斯接着说,这个技术离成功还很远,我正在全力研究。经过检测,你的脑细胞结构在家族所有的后代中跟我是最接近的,如果要做这个尝试的话,我就准备用你的大脑来做。所以你不要恨我,终有一天,我变成了你,你也就变成了我。
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令人震惊,也最恐怖的消息。
不可能,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撒谎,你这个魔鬼!
此时的我怒目圆睁,但是除了脑袋可以动之外,没有四肢的身体只能躺在椅子上无可奈何,否则我真的会一跃而起,把查尔斯的脑袋咬下来。
看到我如此激动,查尔斯闭上了嘴,示意超脑人把我送出去,安置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心绪难平,但是什么也做不了,只好闭目养神,却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查尔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史密斯,你还年轻,不明白生存的意义,我现在一百多岁了,还是越活越想活。你难道不想永生吗?
我睁开眼,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查尔斯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呢?有扩音器吗?不,这个声音仿佛直接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你不要找了,我现在跟你讲话,是用脑电波传送的,直接从我的大脑到达你的大脑。查尔斯的声音持续传了过来。
我不是学生物的,但脑电波当然听说过,然而用脑电波直接传递信息就令我匪夷所思了。
所以当年我让你学生物,其实比法律有趣多了。查尔斯仿佛能猜到我的心思,接着说,大脑本身能发出的脑电波非常弱,我和丽娜经过多年研究,已经制作出识别和加强脑电波的装置,能够发送出去,而你的大脑中刚刚被安装了接收装置,所以我想表达什么,你直接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岂不是我想什么,查尔斯也知道了?
是的,你现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查尔斯直截了当地说。
这下我彻底崩溃了,完了,自己完完全全变成透明人了。
你不要这么沮丧,这件事最有意思的不在这里。你知道人的意识和记忆是怎么形成的吗?查尔斯接着向我发送着信息,实际上这是一个化学过程。
去他的化学过程,我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厌恶,但是查尔斯依然津津有味地继续着他的讲解,而我,想不听也根本做不到。他说了很多专业的技术名词,我基本听不懂,不过大致的原理还是明白了。
总而言之,人的记忆实际上是由于脑细胞中的神经元在受到刺激后,上面的突触蛋白分子结构就会发生变化,使得突触间的信号传递效率变强,如果这个刺激够强,且过程时间够长,神经环路就会把这个刺激记录下来,并长期地改变了它的反应特性,这就是记忆的形成。
所以,查尔斯他们可以通过人为灌输的方式轻松地掌握多门语言,就是这个原理。你是搞电脑的,肯定知道大规模集成电路是如何做出来的吧?实际上就是用光在硅片上刻出来的。而查尔斯掌握的技术实际上就是把人脑当作硅片,用模拟的脑电波在上面刻出记忆。
听完查尔斯的讲解,我已然明白他这绝对不是吹牛。想到他的记忆将会灌输到我的大脑中,我真是觉得生不如死,但是却无可奈何。身体失去了自由还好说,大脑也失去了自由的话,那种痛苦真是比死还难受。
史密斯,你也不用伤心,查尔斯对我的心理了如指掌,他接着发送信息。我现在身体和大脑还健康得很,所以离那一天还早着呢。而且,还有一些技术难题需要解决,实话实说,纵然你的大脑上装载了我的记忆,但是自我意识呢?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吗?不好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冒这个险。跟你说这些的意思是,我起码还能再活个几十年没问题,你如果愿意好好听我的话,只要不干出伤害自己大脑的事,我可以让你快快乐乐地一直过下去。如果还是这么恨我,想伤害我,甚至伤害自己,那我只好把你封闭起来了。
你把我杀了吧。我大喊着。
不不,这是我最不愿意做的,杀了你就是杀了我的未来。
这是查尔斯向我发送的最后信息,随后我就又坠入了梦境之中,不,仿佛是半梦半醒之间,有意识,但是又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浑浑噩噩,时常经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最近,梁院长唤醒了我,我才明白自己一直是处于深度休眠状态。”说到这儿,史密斯沉默了,仿佛又陷入了沉思。
史密斯的讲述听得我心惊肉跳,自己成为脑人后经历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好像还远远没有尽头。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我问。
“嗯,”史密斯从沉思中拉回来,“还没想好,梁院长问我要不要移植一个部落人的身体,我坚决拒绝了。”
“为什么?”我问,据我所知,史密斯是没有成家的。
“我觉得,”史密斯神思仍然有些恍惚,“查尔斯和弗兰克应该已经把他们的记忆储存在了某个地方,是不是拿人做过试验我不知道,但是以他们的个性,这件事已经开始了。”
“啊?”我吓了一跳,“你是说他们两人的记忆还在?”
“是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虽然我不知道在哪儿。我现在也时常在脑海里搜索,看看查尔斯是不是已经植入了一些东西。”史密斯说。
“怪不得,”我恍然大悟,史密斯总是若有所思,原来是在检查自己的记忆,“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跟梁院长说过,”史密斯突然振作起来,“我打算申请参加中国的火星探测计划,如果可能的话,就留在那边的基地不回来了。”
“哦?”我不由地惊叹了一声。
“我相信,这是避开查尔斯威胁的最好方式。”史密斯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我还不想死,可也不想查尔斯的幽灵总是缠着我,所以,我就到火星上去,查尔斯的残党余孽再强,也追不到那儿。另外,国早已没有我的身份,我申请成为一名中国的宇航员,哪怕只是做个试验品,也报答了梁院长的救命之恩。”
脑人之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