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宵禁解除后约半个时辰，左相府后门打开了，几辆牛车驶了出来，守卫上前检查之后放行，篷车徐徐驶出了巷子。

篷车斜着穿过宫前广场的西北角，笔直的朝北行驶一段距离之后，经过了学宫高高的钟楼，又拐过几个路口，宫城北门已经遥遥在望了。

汤和辛坐在一辆篷车里，停在昨日袭击吴楼劫走魏牙的路口不远处，那个位置正好可以望到宫城北门。

秘兵署的几个属下坐在不远处的另外一辆篷车里，他们的打扮和寻常的大梁百姓毫无二致。

“你怎么知道采购车队一定会在这个时候会经过这里？”汤坐在靠里的地方，看着辛撩起帘子望着北门的方向。

“难道是我昨天忘记说了吗？我和卜昨天清晨离开学宫之后，正好看到左相府的采购车队，而正巧的是我俩前天下午在左相府后门见过那支采购车队。”

辛头也不回的说道，“于是我们在后面跟随了一段距离，它正好是这个时间附近经过北门的。我俩没有令牌无法通过北门，只好放弃跟踪了。”

“那些车辆有何特征，你们一看便记得呢？”

“没啥特征，或者说，那些车辆自己就是特征，一会你看一眼就明白了。”辛突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来了！”

汤凑了过去，只见三辆牛车正停在北门接受守卫检查，果然如辛所说，这几辆车一见之下便令人印象深刻。

首先是拉车的牛，皮毛发亮肌肉结实，实在是牛中的良品；其次，那些篷车比寻常篷车大了不少，使用了上好的木料打造而成，重要部位都包裹着精铁，显然其承重量也远超普通篷车；最后，篷车四周包裹的防水布、窗帘、坠子等无一不是精品。

“左相果然名不虚传，连采购的车辆都如此奢华，就差镶金带银了。”汤叹道。

......

三辆采购篷车向右进入了宫城北路的东段，汤发出暗号通知车夫跟上，另一辆篷车再等了一会也悄悄跟了上来。

行驶一段时间之后，采购车队左拐进入了夷门路。

清晨的夷门路可是相当热闹的，城外的农夫这个时候排队入城到市集里去贩卖自家的农产品，逢泽和汴水上的渔夫则挑着鱼篓，里面装着熬夜捕来的鱼虾，也有类似于敖山这样的远处山区来的山民，推着满载着山里野味的板车。

他们有的在市集里找不到摆摊的地方，直接就在夷门路两旁的小道上摆开了。

采购车队不太可能向零散小贩购买物资，它顺着夷门路驶进了夷山下的市集。

“仗义每多屠狗辈，你知道吗？这市集里可能藏着许多无名高手呢？”辛说道。

“杀猪屠狗之辈，气力和胆识都超过常人不少，如若再有人指点一下功夫，的确都是百人敌。”汤点头称是。

“你看，那个屠夫，砍肉剔骨都颇具章法，即力大无穷又招式精妙，他那案板之下说不定藏着一把千斤铁锤，与人争斗之时突然操在手上，令人防不胜防。”辛说得眉飞色舞。

“好了，不要借题发挥了，盯紧目标。”汤说。

“不用担心，跑不掉的。”辛继续比划着什么，但不再发出声音。

汤笑了笑，心想：“当年候嬴和朱亥就住在这个地方吧，一介布衣立下了不世之功，他们的故事的确令人心驰神往。”

汤又想：“朱亥跟随信陵君在魏军大帐里诛杀晋鄙之后，便再无音讯传出，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天空，留下了千古绝唱。朱亥的年龄并不太大，不知道如今他是否还活着。”

......

一辆篷车停在一个杂货铺门口不走了，辛望着汤，汤沉吟了片刻说到：“跟着前面那辆。”

秘兵署的篷车也跟着驶过，经过几个铺面之后，一名秘兵跳下车来，装作采购物品的样子，慢慢的走了回来。

经过了两条小巷，另一辆篷车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路边早已等候着一群人，他们身边摆放着很多箱子和竹篓，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左相府需要采购的物资。

篷车上的奴仆跳下车来，路旁等候的商贩赶紧往上面搬运货物。

辛看着汤，汤想也不想的说：“继续行进。”

这一次，秘兵署的篷车在远处停了下来，秘兵们走了下来，一边找就近的摊位购买肉类蔬菜，一边不经意的打量着这边的情况。

剩下的一辆篷车穿过了市集，往底层官吏住宅区驶去。

“有点意思”辛呵呵笑道。

......

现在是清晨比较繁忙的时刻，住宅区里人来人往，小官小吏们要出门前往府衙当差，家里有仆人没仆人的都要前往市集买菜，有些卖早点的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吆喝着。

左相府的篷车习惯性的在低层官吏和其他路人的注目礼中徐徐前行。

到了左相旧宅门口时，篷车停下，一名管事和两个杂役下车来，拿出钥匙直接打开门进去了。

汤不敢靠得太近，远远的把篷车停在另一个路口。

过了两刻钟，都没有人出来，辛问到：“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再等等。”汤回答。

“他们来这里干嘛啊？会见某个人？还是销毁一些物品？还是，从后门逃走？”辛可不打算闲着。

“前两辆车也有可能去会见某个人，比如他们要见的人就混在那些商贩里面，对吧？”汤说。

“是啊，我们根本监视不过来嘛。”

“我们不用管他们在做什么，而是找机会混进去。”

“虽然这个主意是我提出来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难题没解决。就算我们混进了某辆篷车，最后在左相府后门还是要下车再检查一次的。”辛说。

“到时再说吧。”

......

又过了一刻钟，离开的三人还是没有出来，左相府篷车的车夫坐不住了，跳下车推门进去了。

“我过去看看！”辛说着就要下车。

“等等”，汤看到一个小贩路过，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辛从车里早就准备好的十来套不同身份服装里挑了一件小贩的长袍穿上，跳下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