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逢泽附近的一个王室围猎场,里面拥有涵盖了多个不同类型的猎场。
有天然的森林区,也有人工改造之后的草原区和小树林区,当然了,还有沿着溪流和人工渠设置的水陆两栖猎场。
曾经有一位魏王还征集了数千民夫,砍光了一片森林,再焚烧了所有的草皮,营造出了一个夏日荒原、冬日冰原的主题猎场,风靡一时。
还好逢泽拥有强大的生态自我修复能力,那个荒诞的猎场区域如今覆盖着茂密的植被,一丝荒原的遗迹也不曾留下。
逢泽猎场,在其最辉煌的年代,魏惠王曾经以盟主身份在这里会盟来自其他诸侯国的国君,威风显赫,气势一时无两。
当魏都从安邑迁到大梁的时候,这里还曾经举办过一个巨大的社舞晚会,几十万魏国君民在此同乐,普天同庆。
熊熊的篝火燃烧了三天三夜,伴随着魏人的冲天之志,直插云霄。
可惜,祖上的辉煌已成过眼云烟,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最近几十年来,魏国历代王族来到此处的时候都有些郁郁,当他们在这里大显身手的时候,其实只不过是发泄着在战场上无法疏解出来的过剩精力。
......
在一片草原和树林的毗邻区,上百名仆役齐声发喊之后,手持棍棒进入了树林。
随着仆役们卖力的驱赶,躲藏在树林中的野兔、山鸡、梅花鹿、麋鹿、獐子等等飞禽走兽不得不逃离栖身之地,漫无目的向外逃去。
可惜,等候在外的是几十名引弓待发的弓箭手,只需一声令下,强弓硬弩便可把这些可怜的动物射成筛子。
诸多弓手环绕拱卫之中,两名衣着华装丽服的贵族少年各自骑着一匹白马和一匹黑马,便是宁陵君魏咎和他弟弟魏豹。
两位王族少年不知是不是生出了恻隐之心,竟然对突然涌现的大量猎物视若无睹。
他们俩既没有亲自动手,也没有下令射击。
猎物们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发足狂奔,直至消失在猎人们的视野里。
留下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的弓手们,手里的长弓成了烫手山芋,举起来也不是,放下吧,似乎更不是。
此时的魏咎和魏豹心思重重,根本无心打猎。
他们策马离开了人群,朝着一个僻静之处行去,随行诸人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那个人很不错,你从哪里招揽来的?”魏豹指着远处的骑兵统领,开启了一个话题。
“他叫周市,身手了得,谋略出众,胆识过人,的确不错。”魏咎微笑着说到。
可能觉得自己答非所问,魏咎又说,“是左相举荐给我的。”
“什么?”魏豹夸张的叫了起来。
“你就不担心他是奉命前来监视你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以国士待他,他必不负我!”魏咎自信的说到。
魏豹还想反驳一下,但是撇了撇,啥也没说。
此时,一只落单的小鹿从树林中串出,又跃出草丛,似乎后腿受了伤,一瘸一拐的朝着前方的另一处小树林奔去。
“这帮仆役果然围猎经验丰富,一个遗漏的也不放过,还算能干!”魏豹顿时一脸喜色,竟然突然来了射箭的兴致。
魏咎原本已经举起了弓,拉开了弦,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射?”魏豹问到。
“上天有好生之德,此鹿业已受伤,兼之刚才已经逃过一劫,我又何以忍心加害。”魏咎答道。
“我只知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魏豹一边自信的说着,一边搭箭射去。
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也许是那只鹿感应到了生命受到威胁,也许是受伤的后腿爆发出了最后的潜力,也许是某种冥冥中的力量干扰了魏豹射出的那只弓箭。
那只鹿奋力一瞪,不仅避开了弓箭,而且转身没入树林之中,转瞬不见。
“嘿,这真是奇了怪了!”魏豹惊讶道。
“天命如此,岂是人力可为!”魏咎抚掌大笑。
“算它命好,我也不追了,由它去吧。”魏豹大度的说到。
二人策马继续缓缓前行着。
“我们还不回城吗?”魏豹问到。
“再过几天。”魏咎答道。
“我记得你以前对围猎兴趣并不大啊,而且你刚才也一直心不在焉。”魏豹奇道。
“如今我依然兴趣不大,纯粹只是不想回去。”魏咎坦率的答道。
“这样一来岂不是错过了明早的廷议?”魏豹问道。
“你就这么想去吗?我们都是外放的宗室,廷议不是我们应该掺合的事情。”魏咎严肃的说到。
“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与我何关呢?”
“不能这么说,保住先祖传下的这份基业,我魏氏子孙人人有责啊。”
“我们能干些什么呢?我们不凑过去添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那你心里到底倾向谁?”
“我倾向谁有用吗?父王和王兄都已经决定好了,我们好好的听命就是了。”
“这么说,你还是对左相有些怜惜?”
“左相勉力支撑这么些年,殊为不易!我们不能对他求全责备,要求更多了。”
停了一下,魏咎又说,“右相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换他上去和秦人周旋一下,就能体会到左相的难处了。哎!”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呢。左相就是苟延残喘,得过且过,好死不如赖活嘛。反而是右相那样,奋起一击,说不定能收到奇效呢?”
魏咎苦笑着,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魏豹,良久之后才开口说到,“如果勇气可以解决问题,我们每一个魏人都是不乏勇气的,舍生取义,我们都做得到!”
魏豹很想好好的跟兄长争辩一番,但他望着魏咎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憔悴脸庞,又心有不忍。
直到最后,魏豹才说,“除了周市,左相还有推荐其他人给你吗?”
魏咎摇头。
“左相当政也不少年头了,手下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之徒甚多,有真才实干的也太少了吧!”魏豹气愤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