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陵四杰到底是何许人也,是狂妄呢还是无知呢?”汤问。
“两者兼有。”左相说到,“他们原本在门客中只是寂寂无名之辈,是否进入了高级门客都不得而知。”
“我可以说,除了秘卫署的档案里,再也没有其他地方留下了他们的名字,在这件事情之前和这件事情之后都没人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他们想做的事情肯定是失败了,那当时信陵君是怎么想的呢?”汤问到。
“信陵君在重病之中听到这个消息都快气疯了,这种假借他名号干的事情完全违背了他的意愿。”
“信陵君本人是希望他离世之后,将门客全部遣散掉的,如果有人借着他的旗号犯上作乱,这简直不可想象。”左相露出愤愤的表情。
汤心里想,左相作为非信陵君一脉的王族,自然是站在王室的立场考虑问题的。
假如信陵君遗留势力得势的话,现在哪里轮得到他来做相国呢?
“你们知道为何信陵君特别气愤吗?因为我大魏自魏文侯立国以来,是上至春秋下至战国所有诸侯国中,王室最和睦,从来没有发生过内乱的一家!”
左相又换上了一脸自豪的表情,开始历数其他诸侯国的悲惨往事。
“先说秦国,远的有魏武侯出兵帮助秦献公夺位,近的有成蛟和秦王政争位,还有嫪毐叛乱。”
“再说赵国,赵武灵王差点从赵国分裂一个代国出去,后来被儿子的手下带兵围困,最后饿死在沙丘行宫。”
“燕国,大将子之叛乱,燕王和太子都被杀掉。”
“齐国,齐湣王得罪了所有邻国,引来了乐毅的多国联军伐齐,宫室宗庙付之一炬。”
“楚国,远的有伍子胥借吴兵报仇攻破郢都,鞭尸楚平王,近的有秦将白起破过郢都,先王陵寝被烧毁。”
“还有,就算是宋国,也发生了宋戴公后裔的戴氏旁支夺取政权的事情。”
当听到宋国内乱时,虽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汤和辛的心里还是掠过了一丝凉意。
“严格来说,齐国和楚国都是外敌入侵,不能算作内乱啊。”汤心想,“还有,谁说魏国王室和睦的,魏惠王不是和他弟弟公子缘争夺过王位吗?还引起了赵国和韩国的武装干涉,差点导致魏国被一分为二呢。”
他瞄了左相一眼,眼看左相沉浸在他自己营造出来的气氛中,心道,“算了,看破不说破。”
左相没有理会汤的心理活动,继续说到:“那时候信陵君病得非常之重,连被人抬到宫里都不可行了,于是他派人请求安釐王过府一见。”
“兄弟俩还是见了最后一面,两人都忘记了过去的不愉快,深深的沉浸在浓浓的兄弟情谊之中。信陵君请求安釐王放众多门客一马,安釐王则保证只处理作乱的几个头目。”
“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如他们所愿,信陵君离世之后,秘卫署派人前往抓捕信陵四杰,但神奇的是四人都没有被活捉,他们有两人自杀身亡,有两人抗拒拘捕时战死。”
“由于联络其他门客的事情是他们独自进行的,所以最后到底有哪些门客加入了他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个时候,安釐王已经不关心了,反正四个头目死了,门客们也逐渐散去了。”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汤问到。
“当然不是,信陵君留下的门客里可以说是精英如云,他们都是见过很多大场面,干过很多大事情的,怎么能甘心就此谢幕呢?”
“他们就算分开了,也很快在其他地方找到了与个人能力相匹配的职位,说直白点,就是被其他势力所暂时收留了。”
“为何说是暂时呢?”
“我原本也以为门客们被其他势力所分化吸收了,但是最近听到了右相的很多事情,才明白这是一个权宜之策,门客们只是蛰伏起来了,他们在等待新主人的出现!”
“难不成右相就是他们所等待的新主人?”汤惊讶了。
“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恐怕是的。”左相说。
“当年,也就是十年前,当时的右相在作什么?”汤问到。
“别人不知道右相的来历,但是老夫正好知道。当年,右相是秘卫署的一名校尉,也算是年少有为了。”
“那时的秘卫署可不是现在这种风格的,像鸿沟那个制舟工坊,大梁一半的秘卫都露面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不能不说右相在秘卫署的时候干得还是相当不错的,他躲在背后不知道干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坏事,而外界却对他一无所知!”
“待到右相公开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时,人们都以为他来自军队,是一个年少有为的将军。”
“或者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名士,靠着横溢的才华征服了太子,准备在魏国推行变法呢。”
“呵呵,真是讽刺!”左相鄙夷的说到。
“我怎么感觉有诈呢,右相当时是秘卫署的校尉,会不会他得知了很多内情,现在只是跳出来冒名顶替呢?”汤问到,似乎对右相的过去不太关注。
“老夫的第一反应也是这样的,”左相捋了捋胡须,接着说到:“但是右相已经明目张胆的安排了这个集会,说明他可能持有令人信服的证据。”
“经过今早的廷议,右相已经正式掌握了军权、秘卫署还有行政权力,要是今晚他的集会又大获成功,再收获了一众信陵君的死忠。”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些死忠的真实身份,但估计都是身居要位而绝不会是什么寻常百姓。这样的右相,太子还能控制得了?”汤只能发出一阵苦笑了。
“所以老夫说太子是愚蠢,我魏国从来都是把权力交给王族公子的,太子却把所有权力给一个外人,恐怕会招来类似于燕国的子之那样的大乱,实在令人痛心啊。”左相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面孔。
“那为何要选择在这样的场合去刺杀右相,信陵君故宅外必定守卫森严,右相肯定会带众多守卫进场,右相本身是秘卫和军队出身必定身手不凡,加之又有众多信徒拱卫,这...”汤茫然的望着左相。
“很多刺杀都发生在宴席之中,你知道为什么吧?”不等汤回答,左相接着说到,“因为宴席之中会令人放松警惕,如果饮酒过量那就更好不过了。”
汤没接话。
“今晚的集会如果成功,好吧,我现在都还没有想到破坏它的方法,右相必定陷入彻底的狂喜之中,沉浸于所有权力都集于一身的感觉,这个时候同样会放松警惕。”左相徐徐的说到。
“如果是其他人,也许是的。但右相是秘卫出身的,这些道理他懂。而且早上廷议之后,他已经享受过这些喜悦了,现在已经是冷静下来的时候了。”汤不同意左相的说法。
“那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啊,只有冒险一试了!”左相变得不耐烦起来,“你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老夫从不勉强人。”
看着左相的情绪起伏不定,汤不仅为晚上的行动深感担忧,嘴上却说:“我们还是要再想想有无更稳妥的方法,我担心的不是个人安危,而是行动失败之后右相再也无人能制。”
“但凡有其他方法,我们何须用刺杀这一招呢?既然用了刺杀这一招,何来的稳妥呢?自然是所有的赌注都压进去了。”
左相语气是缓和了一点,却带着听天由命的语气,说到:“如果天意要选右相,那就是我魏王室德不配位,应该遭此一劫。”
说到这里,再争辩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气氛,辛插嘴问到:“信陵四杰构想中的那个由门客转换而来的宗门,叫什么名字?”
“晋合会!”左相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