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嘴角憋着笑,表情都扭曲了。
刘冕那性子一向是没有城府,也憋不住话的。现在莫名其妙被扔到坟坑里,要是不崩溃才怪。
与他的奸笑相对,一向冷酷的徐文伽,这次倒罕见的同情起刘冕来,还说是兄弟哩,这般作弄人,可还行?
这要是把他吓死了,看他怎么和他阿翁交代!
“诶,差不多就行了。”她适时提醒,张玄一终于意犹未尽的停了手,给她使了个眼色,某人立刻心领神会。
“不好!”
“有人!”玄一夸张的大叫,徐文伽立刻反身追了过去。
就在这个瞬间,他成功的捕捉到了从土丘之后窜出的那个人影。
确认眼睛已经走远,他这才跳下了土坑。
“诶,起来了,戏演完了!”他踹了担架一脚。
受到震动,刘冕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你他娘的!”抄手就要动粗,幸好某人反应够快,马上跳开了。
“你还真敢埋!”抖落身上的泥土块,刘冕气的七窍生烟,就这一刻,他真想把他生吞活剥了。
“哎呀,别生气嘛。”在他的帮助下,刘冕率先爬出了土坑。
人虽然出来了,脸上还是气哼哼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怪那歹人死活不离开,我要是不把你放坑里,不是立刻就暴露了。”
“前面做了这么多铺垫,不就白费了。”他嘿嘿嘿的陪着笑,努力解释。
刘冕得知歹人一直跟随,气也消了大半。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把坑填上。”张玄一抛给他一把铁铲,催促他快点干活。
徐文伽已经追过去了,按照之前的计划,这场大戏,演到这里也就算是结束了。
活人不能真埋,却还得做出一副表弟真的死了的假象,这样就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徐文伽去追寻刺客,到底能不能成功,就要靠自己的造化。
以张玄一的想法,此时最好的办法是将他放虎归山,以便给他的主人营造出一种人已经死了,不必再深究的样子。
可徐文伽那小娘子,一向心黑手很,谁知道会不会听他的。
大业坊这边,人烟稀少,现在又是大清早,周围根本没有几个活人。为防暴露身份,刘冕也还是带着那张假面具。
来来往往的,除了几个抓鸡的乡民,就是讨饭的流浪汉,索性这些人也没看到刘冕从坑里爬出来的一幕,两人能够旁若无人的填坑。
“天官,依你看来,那文伽娘子,可以信赖吗?”没头没脑的,他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刘冕思忖着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是无法确定自己的选择究竟对是不对。
此前,他频频遇险都是徐文伽出手相救,说两人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但她终究还是明珪的师妹,且底细不清。
万一她要是把李贤的秘密透露出去,他们的一切努力,岂不都前功尽弃了。
“我想,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也只有相信她。”
刘冕是个实诚人,讲话也从来都不玩虚的。
徐文伽本就是明珪派来监视他们的,就算不相信她,刻意隐瞒,以他们行动的紧密程度,过不了十天半月也一定会被她察觉。
“贤太子的事情,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与其过后被发觉,断了信任,还不如现在就说了,也落得个痛快。”
“再说,”刘冕看着玄一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他立刻竖起警戒。
“我觉得,她喜欢你,不会让你难堪的。”
“哈……”
某人连叫三声,乐的肚子都疼了。
“你说谁?”
“徐文伽吗?”
“你疯了吧!”
“就她那张冷酷脸,你还能看出喜欢的情绪来,小生真是佩服,佩服!”
别看他天天口花花,没事调戏一把小娘子,却根本没把她当女人,也从来没想过,这样武艺高强的女人会喜欢自己。
与大大咧咧的刘冕不同,那日在缉妖司初见,他第一眼就看出,徐文伽对师兄明珪,有别样的感情。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几天就转头喜欢上他。
见他死活不相信,刘冕也很无奈。
“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觉得那小娘子对你有意思,你等着瞧好了。”
刘冕的话放在那里,张玄一却不敢轻易接过来。
毕竟,某人可是女道士,前两天又听武后亲口说了,她可是和上官婉儿也相识的朝廷贵女。
各项条件都具备了,谁知道底细如何。
就算她真对自己有意,这份深情,他也不敢接着。
当然,有如此美人倾慕自己,张玄一也甚为得意。
另一边,从大业坊冲出来的徐文伽,很快就捕捉到了歹人的踪迹。她在他身后急急追赶,却并没有急于交手。
根据歹人的脚程判断,他的武功应该在她之下,徐文伽取出一个小瓷瓶,沿途泼洒粉末。
那粉末呈黄白色,并不显眼,落到地上之后,好像瞬间就渗入泥土里,消失不见。
这东西可是徐文伽的法宝,不到紧急时刻,她不会拿出来使用。
做好标记,她踏上一块瓦片,飞身上前,一个闪身,就堵在了歹人的面前。
就在她落地的那一瞬,一卷长鞭紧紧的握在手中。
那昆仑奴初时惊恐,见她手握长鞭,又露出不屑的笑容。
两人现在正站在一个染坊后身的小巷里,相距很近。这样的距离,绝对不适合使用长鞭。
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就在他轻视徐文伽的这个当口,她已经挥鞭出击!
极具柔韧性的软鞭,像灵蛇一般,扫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不止如此,还擦过他的佩刀,将之打歪到一边。
直到鲜血迸出,昆仑奴这才反应过来。
够狠的!
他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抚了抚脸颊,发现鲜血噗噗直冒,立刻怒上心来。
横过钢刀,疾步上前,开始贴身攻击。
徐文伽也不示弱,见他上前,知道软鞭不擅长近攻,立刻弹开几步远,用鞭子缠住他的陌刀。
那昆仑奴脸上受了伤,恼羞成怒,呲着牙拼命向她冲过来,另一手,则抽出一支短刀。
眼看就要刺向徐文伽的脖颈!
徐文伽背着竹筐,本就行动不便,又因使了软鞭,武艺施展不开,这一刀,突如其来,待她发现,那刀刃距她就只有一寸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