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又看了一眼湛碧的天空,头顶正上空是一轮很明亮很圆大的月亮,银河里闪烁着无数颗皎洁漂亮的星辰,天空那么美,一如半年前魏临领兵出征前的那个凌晨。
魏高宁永远都忘记不了魏临离去前的那个场景。
凌晨,鸡鸣之时,天色灰蒙蒙的,有零星的几颗雨滴洒落下来,天空的明月和星辰之光却没随着下雨而变得黯淡。
她和魏临站在将军府外的大道上,有随从和亲卫军们早就枕戈待旦。他们身穿黑色一线的铠甲,披带着绯色的护肩,英勇神武,威风凛凛。动作一致,身材挺拔,目光齐齐地看着魏临。
作为下属,他们会比主将更先起床,到达将军府。
而她,就站在队伍的前面,手里端着魏临的盔帽,拿着他的长枪。
也不知曾经经历过多少个这样的送别之晨,但唯独那天她心下十分不安。
快要临走时,魏临依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不要懈怠了功课,爹爹不在,就没人保护你,你更要勤加练习骑射和剑式。”
他说这话之时,目光从未有过的温和和慈爱。
喉头有些哽咽,顿了顿才又开口:“还有,你母亲的忌日快要到了,到时候带着糕点和鲜花去看看她,告诉她,爹爹很是想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那一刻,魏高宁看到他眼眶里有泪花闪烁。
魏高宁第一次觉得送魏临出征这么难过,她重重地点头,将盔帽亲手带到他的头上,又递上了长枪,说:“爹爹放心,你嘱咐的事女儿一定记得,到时候还会带上娘亲最喜欢的栀子花去看她。”
于是,魏临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
紧接着魏高宁又将一块圆形镂空的白色环佩系到他的腰间,这是她娘亲在世时养成的习惯,小时候耳濡目染,便渐渐地养成了习惯,然后道:“爹爹去吧,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魏临便爬上了马背,弛着马离开了。
魏高宁永远地记住了他离去时的那个背影,高大伟岸,挺拔如松。
后来,魏临一去不复返,魏高宁在她的肩帛里找到了一封血书,奉诏入宫。
魏临之死的真相还未查出,她如何能死。
此时,一抹杀意从她眼底闪过,后脚往地上一蹬已经站了起来,伸手就向身侧的太监洒了一把泥土过去。再然后,伸手擒向女主事的脖子。
这一系类的动作只在眨眼之间便已完成。
谁都没有看清楚魏高宁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他们再追上去之时,魏高宁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割草用的弯刀。刀锋贴着女主事的脖子,深深浅浅地见了血。
擒贼先擒王,这永远是安全脱身的最好办法。
“谁敢过来,我杀了她。”魏高宁满身戾气,冰冷说道。
谁都没有想到魏高宁会有这样的身手,女主事也被吓了好大一跳,她感觉到自己脖子在淌血,对太监们说道:“让开,都退后,退后。”
太监们一时没了主意,七慌八乱地往后退了退。
他们退,魏高宁进。
一步步地,直到到了掖庭的大门口。
这时,魏高宁厉声喝道:“开门。”
太监们手脚一软,吓得面无血色,宫规规定,进了掖庭的人,除了死了,否则谁都不能出去。谁敢去开这个门?
“开不开门?”时间紧迫,魏高宁没了耐心,手上一用力,往女主事脖子上又切进去了一些。
女主事吃痛,惊叫起来,“开门,快开门。”
场面一度混乱,毕竟被挟持者是一方主事,性命相关,众人犹豫良久终于有一个太监跑去开门。只是没想到,他的手刚刚碰到门闩,一把刀就砍断了他的手掌。
一时间,凄厉痛苦的叫声回荡不绝。
一道瘦长诡谲的身影走了过来。
“大胆贱婢,竟妄想逃出掖庭,活得不耐烦了。”
一道犀利的视线骤然射向魏高宁,魏高宁蓦地回头,对上那人的视线,嘴角勾了勾,淡漠嗜血的冷笑,“不开门,就等着给她领尸体。”
那人正是总管事,他眸光阴森,冷冷扫了女主事一眼,残忍说道:“要杀就早点动手。”
显然是要放弃女主事的命了。
女主事闻言满脸惶恐,惊呼起来:“管事,求你救我,求你救救我。”
然而管事的却不为所动,魏高宁看到他神色,便知道自己是不太可能逃得出掖庭了。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随行而来的人马,估算着自己有几成把握可以制胜。
最终她得出结果,最多半刻钟的时间就会被他们给抓起来。
于是,她手上一抹,割破了女主事的喉咙,解决了她的命。
杀人杀心,死了一个人,总会有人忌惮她的残酷。
随后,那些人确实没有第一个敢冲上来抓她的,但是随着主事的威逼,大家相继靠了过来。魏高宁并不是良善之辈,手里有武器,能杀几个便是几个。
这一夜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夜晚。
掖庭与世隔绝,偏于一隅,没有丝毫的风声传进去,也没有丝毫的风声传出来。
却不知,整个皇宫都乱成一锅粥了。
叶锦凤这几日都无法静心处理公务,如果是最紧要的事情必须他处理的,才会集中精神一会儿,如果是不紧要的,全部都交给了丞相和大将军。
现在,他正带着人在魏高宁消失的桂树林附近搜寻着,身后跟着秋秋。其实他们已经将这附近来来回回搜寻了不下十回,就差把这里掘地三尺了。
叶锦凤在政事上有惊世之才,能真知灼见,观察细微。但作为一个男人,在仓皇着寻找自己所爱之人的时候,一时之间竟然被眼前的迷障所迷惑,还没有发现出这片树林的猫腻来。
秋秋一连几天也都心急如焚,叶锦凤问她魏高宁是怎么消失的,她也就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遍过程,压根没有想过魏高宁曾说过的话。如果她能想得起来,早点对叶锦凤说了,兴许魏高宁就不会受一点儿皮肉之苦。
到了第三天,她渐渐冷静下来,脑子无比清醒,这时她灵光一闪,忽然说道:“皇上,公主曾经对奴婢说过,这处的树林或许有机关阵法。蔷薇林和桂树林原本想通,只隔十步的距离,但是从蔷薇林走到桂树林去,却要七绕八绕,走上很长的时间,公主会不会是陷入到什么阵法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