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观测记录一共有七次，每一次都是在风暴降临的时刻，远处模糊的海平面上会莫名地出现一片灰雾，而这艘船就在灰雾之中若隐若现。你要知道，那样恶劣的气象状况下，几乎不可能有任何一艘船能够在滔天海浪中生存下来。”

雷蒙德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摇了摇头。

“用当地岛民的话来说，这是一艘幽灵船。”

“幽灵船？”诺亚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仔细观察着这艘战船，果然发现不管是从整体结构，还是从细节装饰上，它都已经落后于记忆中这个时代各种船只的设计了。

“我虽然对亡灵魔法和亡灵学懂的不多，但我知道，幽灵船的形成需要非常苛刻的条件，一般遭遇海难的船只大多不会变成幽灵船，一直不甘地在海面上游弋。”雷蒙德在资料堆里翻找了一下，“为此，我查阅了当地的历史资料，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是什么？”诺亚感兴趣地问道。

“你知道北地王国的先民们是从何而来么？”雷蒙德没有直接回答，绕了个关子。

“不知道。”

“北地王国建立已经百多年了。百多年前，这里的主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戚风高原的主人，是一个名为奥斯洛尼的国家。

“那个时候，北地王国的先民们住在北极冰原上，世代守护着他们的圣地——蓝心冰川。

“后来出于各种原因，北地王国的先民与南方的鲁尔神殿、莱雅王国联合起来，南北夹击，最终用十年的时间灭亡了奥斯洛尼，瓜分了戚风高原。

“奥斯洛尼有一支主力舰队，在国王决定投降后依然没有放弃战斗，在舰长的统帅下把舰队开到北海，持续反抗着戚风高原新主人的统治。

“他们也的确给这三个国家，尤其是北地王国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不过最后，就像一切传奇归于终结那样，他们没能撑过北海的暴风季节。

“舰长的名字，叫昆卡。”

雷蒙德给诺亚展示了一册陈旧的绘本，中间有一页插图上的昆卡战舰确实跟他素描下来的幽灵船有几分相似。

“很精彩的故事，”诺亚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一点疑惑，昆卡的故事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还是只是人们口耳相承的传说？你知道，有时候人们倾向于添油加醋，不断加入自己主观的判断和理解。”

“这就无从推断了，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历史学家。”雷蒙德耸了耸肩，“其实故事有几分真实可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的幽灵船会给人们带来什么影响——尽管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其他人目击这艘幽灵船的公开记录。”

“我同意。”诺亚点了点头。

“等我结束今年的观测后就会写出一份综合性报告，呈递给女王陛下，这也是北地王国同意我在此进行科学研究的条件之一。”

“哦？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来自大陆南部，一个你可能从没听说过的国家。我们那边的气候相对温暖潮湿，说到这个，你可能根本无法想象我最初来到北地王国时有多么不适应……”

……

凯尔镇一处废旧的平房里，燃起的柴火将两个人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我一直不喜欢煤油灯，太新式，没有灵魂。”一个佝偻的背影说道，声音略显苍老。

“噢，主人，一切如您所愿。”一个低沉男子的声音回应道，随即一个响指，柴火烧得愈加旺盛。

“暴风季很快就要到来了吧。”

“是的，主人，最迟不到一个半月，传送阵就要切断了。预计最后一班去往大陆的船只将在两个月后开行。”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今年凯尔镇一下涌现出七个天赋魔法师，城主到时候一定会按照北地王国的传统，带他们渡海前往蓝心冰川朝圣，随后再折返都灵。七个啊，这可是往年正常水准的两倍多，海军上将大人一定会满意的……”男子的声音有些激动。

“这七个里面，是不是有一个是城主的女儿？”苍老的声音突然问了一句。

“是的，主人。她叫塞西莉亚，非常擅长水系魔法。您的意思是……？”男子有些迟疑道。

“我没什么意思，”苍老的声音冷笑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主人。不过我在安排这次献祭仪式的过程中，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恐怕会对事情的走向产生不可预料的影响。”

“什么发现？”苍老的声音有些意外。

“我怀疑凯尔镇出现了一个……”

男子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火堆中偶尔发出木柴细微的爆裂声，很快又归于寂静。

……

水文站里，诺亚和雷蒙德两人正聊得火热。

“你说那个杂货铺的女店主？你可以叫她奥德利夫人。她是个好人，我们认识三年了。”

“奥德利夫人，她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么？她不是超凡者，但却能出售魔法物品。”

“这不算什么稀罕事。在隐秘岛上，许多普通人都在做这样的生意——他们从各种渠道买到魔法物品，再转手卖出去，赚几个金币维持生活而已。”雷蒙德不以为然道，“你也可以看到，他们出售的魔法物品都是最低级的。但凡有一点品质的魔法物品，价值都不会用金币来衡量，毕竟金币对魔法师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一点相信你比我懂。”

“的确是这样。那高等级的魔法物品用什么来交易呢？有通用的货币吗？”

“据我所知，没有。我曾经参加过不少拍卖会，在那里基本上魔法物品的交换都是以物易物的形式。没有通用的货币。”

“这样效率未免也太低了。”

“因为很多魔法材料极其罕见，能够打造出高品质魔法物品的魔法师也少之又少，很多时候根本有价无市的。”

诺亚默默点了点头。

“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奥德利夫人的丈夫……是叫维克多吧？你跟他相熟么？”

“呃，不熟悉。”雷蒙德回忆了一下，“他们俩交往应该有一年半了，但维克多从来不在外面抛头露面，偶尔见到他也是冷着脸不打招呼。”

“我听说他锻造武器的能力很强。”诺亚想了想，说。

“或许吧。”雷蒙德耸了耸肩，“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