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乌云遮蔽了半个太阳,看完比赛从斗技场走出来的人望着昏暗的天空不禁感叹,今天运气不算坏。
毕竟赛克莉尔的自然雨天可不常见。
闷沉的雷响自上方响起,猎人公会里的人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而就在他们准备匆匆往家去的时候,诧异的目光却停在了门口那个满身暗红的少年身上。
似乎是害怕粘上那身脏污,又或者是怕着少年的气场,周围往来的猎人们纷纷避让。
推开了一扇又一扇门,西德走入了一个白色的房间,他看向了坐在桌子后翻动资料的月冷,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声音开朗地笑了起来。
“呀~~今天路上不小心踩死了几只小老鼠。我就觉得这些个老鼠的价格肯定不菲,所以带他们来问问师傅……”抓抓头,笑容满面的西德走了进去,他把右手提着的五个人头放在桌上。
“这些个小老鼠值几个钱呢?”
月冷目不转睛地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完全没有回答西德的意思。好一会儿后,似乎是看完了那些资料,她动作轻缓地把资料整齐地叠好,用魔力抓着送入旁边的档案袋中。
淡漠的蓝瞳扫了眼桌上的人头,转而看向桌后的微笑的少年。
“真是难看的笑容。不想笑的话,就别笑了。”月冷轻轻挥手,那五个人头瞬间冻结在厚厚的冰块中。
“还有啊,我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被吓到的商人,这种把戏没必要和我玩。”桌后的少女轻轻推着椅子朝后退了退,整个人躺在软椅中,双腿翘在桌上。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买剩余两个人的命。”
“这恐怕有点难呢…她们现在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回到东国了。而且,干出这件事是另有缘由的。”说着的月冷将一块水晶抛给了西德。
“这是刚刚从魔网监控中摘录出来的当时情况,200金就拿去。”
“谢了,钱一会儿会送给你的。”西德把水晶收了起来,他搓了搓脸,让那带血的笑容看起来尽量和善:“还有,我想送一些免费的人才人力给你。”
“哼哼~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精了?”月冷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叫送些人才,只是想把一些累赘送入我这个保护伞吧?”
“怎么能说是累赘呢,他们可是真的人才啊。”笑着的西德摊开双手,“因为环境的艰苦,他们很小开始就十分好学了。老实说他们问的一些法术相关的问题,已经快赶上我了。不信的话一会儿可以带他们来给你检验检验。”
“而仇恨是最强大的源动力之一。经此一事之后,只要顺利引导仇恨,他们必定会更加奋发图强。未来会达成什么样的成就,就不用我说了。”
“你不是一直在努力发展东国的眼线和情报组织吗?我想只要你愿意给他们一个成长的空间,过不了几年,他们就会很乐意去东国为你效力了。”
“如此潜力无限的人才,目光深远的月冷师傅一定不会放过吧?”
月冷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她放下了翘起的双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地左右踱步。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我现在毕竟权力还是太小了。”纠结的月冷走了两步,砸了咂嘴。
“嗯…上一任城主在几年前老死了,赛克莉尔商盟、斗技场、矿业和赌场都对这个位置垂涎已久,但皇家一直没给个明确的反应。”
“而萨拉尔让我训练你,给出的价格正是赛克莉尔的城主之位。但现在他准备把你调走了,却没有一点要兑现承诺的样子,这让我很慌张啊。”
西德绷紧的表情松了下来,他轻声说道:“这个没问题,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催促家主大人把这个位置的受命函交给您。”
“啊~~”月冷满脸惊喜地回过头来,伸出手,“那样的话就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也有足够的势力范围来收下那些孤儿了。”
西德唤出水流冲洗了一下右手的血污,用力握了上去。
“如此一来,就约定好了。”
………………
……
“父亲,什么是骑士的责任呢?”
捧着书的小女孩一脸困惑地问着前方的男人,她穿着一身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厚重铠甲,专门为了训练而加厚的甲片,层层叠叠地包裹着她幼小的身体。
而早已习惯那身重量的小女孩完全没有感觉到有半点的不适。
红发之下,写着文字的鲜红纹路爬满了她的整张脸庞,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的盔甲中。那些不知名的文字与刻画着骨骼的线条在她的眉心间汇聚成一个点。
暗淡的红瞳注视着前方那个并没有回答的男人,稚嫩却空洞的声音再度将那个问题问出。
“父亲,什么是骑士的责任呢?是每天感受那份痛苦吗?”小女孩的声音没有半点其他感情,她看着那个厚重的手套,目光中似乎只有疑惑。
祷告完的男人转过身来,正直古板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披甲执锐的女儿。
“骑士的责任是保护弱小。”男人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平视着自己的孩子。“而你现在每天感受的苦难,是未来能够获取幸福的必经之路。”
“那为什么妹妹们不用像我一样呢?”小女孩的眼神黯淡无光,只是平静地诉说着心中的疑惑。
“因为她们就是弱小啊,而米娅你的责任就是未来能够保护像她们一样的孩子。”
“未来吗?”
“嗯,等到骑士的七苦七修结束之后,米娅你就是一名可以保护弱者的骑士了。虽然这个过程很痛苦,但之后的甘甜与荣耀,将会让你这一生都会为之骄傲与幸福。”男人将胸口的金色十字架摘下,轻轻擦净之后挂在了小女孩的脖子上。
“米娅,如果觉得苦了累了就看看它吧。记住‘它一定会把那条路指给你的’。”
小女孩摆弄着胸口那个与太阳融合在一起的十字架,锐利的手甲不经意间便在十字架上留下了几道划痕。
“它…是天父吗?天父会为我指明那条路吗?”
“哼~”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光点,他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温柔一笑。伸出的手顶着十字架戳在了小女孩胸口的铠甲上。
似懂非懂的少女低头看去,她伸手握住了胸口的十字架,眼中的那份暗淡一如许多年前那个小女孩。
雨滴顺着下颌滴落在了脏污灰暗的十字架上。
“‘它一定会把那条路指给我的。’”少女喃喃了一句,却在下一秒发出嘲笑。
她晃了晃瓶中残留的酒水,抬头一饮而尽,任由暴雨冲刷着焦糊的身体,从鸩羽书中又摸出了一瓶。
“路呢?慈爱的天父,这就是你指出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