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点了点头,年长的狱吏便又转了话题:“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出事了?”
他之所以深信,是因为刚才的笔迹和文采,绝不是一个女流之辈可以相提并论的。而对方口中的先生,想必是代写文书的江湖人士,可具如此之能。
“我、我,当时官差押解他时,就经过了我暂居的客栈……”中年妇女又是嗫嗫嚅嚅地胆颤心惊着。
她不知对面的这几位狱吏和捕快是否相信自己的言行举止,但自己已经尽力,如果实在不能取信与人的话,那又该怎么办?自己受挟持的孩子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哦,原来如此,似乎没有问题?年长的狱吏不动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就连他身旁的那几人,也是冰释前嫌着疑惑迷团。
“我、我……”中年妇女又是抬起了尚未心安的脸,在她那紧张而又期待的神色中,却似又闪过了莫名的失望眼神,“如果、要不,我就不去了……”
这是她的欲擒故纵之策,依那位师爷所言,如果能成功地激发了他们的名利之欲,那绝对可以探监成功,因为……
伸手欲拿回那张休书时,却被那位年长的狱吏顺势归还给了她,然后不疾不徐地淡声道:“大可不必,只是家属探监而已,实属情理之中,跟我们进去吧。”
本可人情颜面的通融,此时却被说得如此地轻描淡写和冠冕堂皇,不是他的为人高尚或此事的定然必需。
而是,“中原狠客”身份迥然,涉案颇多而又线索渺茫,如果可以通过他的女人,在双方会面时的言行举止,哪怕是只言片语、暗示眼神,都可意想不到地收获更多的价值,进而名利双得,何乐不为?
……
在牢房内的那位蓬头垢面的彪壮身影,由于披头散发,垂首背向而坐,所以常人难识,如果不是相知之人,怎可相识?
有人从远方的通道进来了,彪壮身影之人并未在意,他的武道功高自然非同小可,区区凡人的沉重脚步声,难逃他敏锐的听觉,纵然不再施展神识之下。
有几人同身共进,只是并非所识的手下兄弟的熟悉脚步声,反正牢狱之内,常有狱吏和人犯进进出出,只要事不关己,也就淡然处之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勤思苦想怎样才可脱身逃狱,不过,就凭自身沉重的手脚镣铐,实在无法深陷脱险,那就只能默愿相信那帮兄弟了。
而且,就依刘师爷才思敏捷的神机妙算之能,定有妙方良策可保自身有惊无险地安然无恙。
不再烦心劳神身外的他人闲事了,可正当他静心闭目,盘膝运功即将气定神闲时,牢房外的那几人脚步声竟然停在了牢门之处
“中原狠客,有人来看你了。”一位领先的年轻狱吏,身未到牢门外,便已高声大喊道。…
那位年长的狱吏,似乎想伸手阻拦时,却已是来不及了,只得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还有心算,那就是,如果中年妇女只是假冒伪劣之人,那她必然不曾相识“中原狠客”,届时可出丑穿帮,在破绽百出的同时,己方也可顺藤摸瓜,或许功劳莫大。
可如今的冒失招呼,无疑中介绍了他们的彼此相识,那又怎可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着他们暗袖乾坤的各有千秋?
中年妇女似乎已是迫不及待地紧步跑到了相隔有隙的圆木制成的门墙,双手紧紧地抓握住其中的两根,试图用力摇晃但终是纹丝不动:“郑、郑大官人,刘师爷让我来递休书,你签个字、画个押,从此我们各走一方,互不相识。”
木柱门墙缝隙,仅容耳目听闻、手腕进出,坚固稳妥的同时,也不至闭目塞听。
而因是江湖人事,所以那几位故意换值进来的狱吏,便也退身在了那两位“清风门”的捕快之后,而狱内本有值防的几位“明月门”的捕快,也随同站身在了她的身后,严加防范着内外的彼此。
郑大官人,唯有相亲相爱之侣,才有如此亲呢称谓,而自己与他只是素昧平生的萍水相逢,如若不是相挟所迫,怎可违心悖意地心甘情愿?
中年妇女默念与此,便也不免面泛红晕。只是羞愧之色,在此昏暗的牢狱之内,并不能很好地“光明正大”在所有在场之人的双眼。
郑大官人?年长的狱吏又是迟疑地默念着,怎么总觉得有些拗口别扭?虽说,世上也有如此相谓,但总觉得哪里有丝毫的不妥?只是,又无凭无据的,也不好横加干涉。
“中原狠客”也是一愣,同时武道的气息也已横扫而出,不用转身明视便已一目了然了身后的所有之人,除却相知的那几位狱吏和捕快之外,还多了一位从未相识的中年女子。
而刚才的喊声,明显就是出自她的口中,她与自己相识?而且听其语气,不止相识还是夫妻,自己又何时婚娶了?
但那位妇女的下一句话,顿时让他如梦初醒地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刘师爷安排来的,知道有戏,便不再置若罔闻而姑且周旋明意了。
他站了起来,不置可否地声音冷淡着:“你来干什么?就不怕我出去之后杀了你?”
冷冷的杀意,已经渗透而出,更在本已阴冷的牢房中,激荡回旋,令人不寒而栗。
“休、休书、啊……”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中年妇女吓得连忙缩回了本已伸入牢房内的双手,可是因为紧张害怕,那张捏在手中的休书在回缩时,便不由得失手丢落向了牢内的地上。
虽然披头散发而故意的面目难清,但那两道隐藏在遮脸散发之下的精目,还是闪射出了骇人的寒芒,如若常人,在此幽暗阴森的牢狱之内,也会胆颤心惊,更何况柔弱之女?
望着缓缓飘落的纸张,眼疾手快的“中原狠客”毫不犹豫地将其半空拦截,淡淡的内家真气气息,波动着所在的周围空间,远及牢房外的那几人,只是气息已是微弱难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