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1 / 1)悦石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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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月亮挂灰蒙蒙的夜空,它似乎要迎合那硕大的灰色的背景,明暗灰三色在月亮上纵横交错,月亮并不那么明亮。月光透过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将斑驳的影子射在南墙上,一阵风吹过,月亮竟然晃动起来……

村子沉寂下来。

院子也跟着安静下来。

此刻,院子里的人静卧在床上,各自在夜里寻找属于自己的梦。

咕咕咕……,院子西侧夹道里的鸡百无聊赖地叫着,叫声落在老甲的敏感的神经上,这让他有些烦躁,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觉得这些鸡是那么讨厌,他甚至想冲出去把几只鸡的嘴都堵上。

鸡像是跟老甲的杠上了,夹道里的声响不断传开。再叫唤就把你们炖汤,老甲的心想。想到杀鸡这个危险的想法,老甲的都觉得可笑,自己怎么跟鸡杠上了呢?

这个淳朴的,憨厚的农民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这群家伙们,在他心里,除了上帝没有人能替他们决定生死。老婆活着的时候,更是精心照料着这几只鸡。因为他们知道,这群鸡是几个娃娃的口粮嘞。

他似乎看到了老婆忙碌的身影,他想叫她一声,一张嘴,她又不见了……

夜已深,老甲的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没有搞明白,这个家为什么会分的如此之快,快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想不明白又能怎样呢。家已经分完了。此刻他的思想又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个家为什么会分得如此顺利呢?难道真的像村里的传言那样?按理说,守才该和守良抬抬杠嘞,可是……哎,真是让人苦恼的问题。他不敢去想,他感到这个问题像是无底洞,你越想陷得越深。儿孙自有儿孙福嘞,这句话恰好封住了这个要吃人的洞口。管他呢,恁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好不容易堵住了洞口,另一个问题又窜了出来。房子房子,一分家总不能把儿媳妇撵出去住吧,总的给孩儿找个地方呀。宅基地倒是有,可是没有个几百块房子可不会自己站起来的呢。自己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对付对付算了,自己腾出来房子让二子住,这倒是个主意,即便是守良媳妇同意,守喜家的也绝不会住进来的,她办出来那样的事儿。

想着想着,窗外的鸡已经叫了一遍,他丝毫没有睡意。他准备出去走一走。

一阵风席卷着屋顶的雪钻进他的衣服里,他感到清醒许多。房子在他的脑海里飞速的旋转。老甲的随着风车的转速走得越来越快,甚至跑了起来,可是他还是没有追上他。

他感到胸中有团火烧的正旺。

自从分家协议签过后,兰香正如她的名字那样,吃嘛嘛香,睡觉觉香。没有比这几天更是惬意了。这不,早该起床的时候,她仍在屋内做上了梦,嘴里屋里哇啦地说个不停,守良被吓醒了,搂着孩子也不敢吭声。

在梦里,兰香同样占着主导地位。

不知不觉间,老甲的已经站在了那块满是杂草的宅基地上。看着被雪淹没的野草,一点生气都没有,颓丧地藏在下面。此刻,老甲的心像这堆野草一样杂乱无章。

分家的场景不自觉地涌上心头。家已经零零散散了。西侧鸡窝里的母鸡也被兰香抱到娘家代养。家里的盆盆罐罐似乎也长了腿,总是找不见踪影。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个了。反正老宅的东西名义上是给他了,算了,能有什么办法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二媳妇通情达理,要不然他真想随媳妇而去了。眼前的这块地顶多算是荒地,新街南边还没有人家呢,这决不算一个好地方嘞,现在村里的新盖房的人都争着在北边盖,谁能相中这个连个挡头儿都没有地方呢。他很无奈,这对守喜太不公平了,本来人家守喜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把守余带走了,咱还在家挤兑人家,这要是二子回来,咋给他说呢?就说你瞧,你再让让恁兄弟?哎——

这几日,锦程内心里也不好过。这个家虽然不富裕,但一家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对她来说这才是家的样子。可是现在她要离开这个家了,自己一个人单独过日子了。她不舍得离开,但她知道,离开的时间快到了。

没有任何推头儿的老甲的被逼上了梁山。在这块宅基地转了几天后开始行动起来。他不准备像别人盖房子一样拿着烟把自己的亲戚朋友都叫过来,他知道,他不能弄那么大的摊摊嘞,盖两间茅草屋用不了那么多人嘞。老甲的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么能干,没几日,材料就准备好了,麦秸秆,黄土,檩条都堆在了院子里。

他凭着自己的经验,领着守才守全在这个院子里折腾起来。你还别说,土坯房子真的在这块荒草堆里长了起来,当然这盖不了那么快,总的等着泥块块凝固一点再往上垒。不过好在这屋子也垒不了那么高,能住人就行了。房子每升高一些,老甲的心情就会好一些,总算能给二子一个交代了。

天公作美,接连半个月都是阳光高照,春天倒像是初夏呢。房子围墙垒好了,该上顶了,要按照规矩,无论怎么糊弄,也得举行个仪式,图个吉利嘛。老甲的不敢糊弄,叫上了村里的“有眼人”举行了简单的仪式才算了结。守良时来时不来,守全俨然已经失去了当初盖房子的兴趣,也跑到别处玩耍去了。老甲给守才下了死命令,为防止他脱逃,天天在他门口等着他,几个儿子总算逮住一个,老甲的心想,管你啥了,先给我盖好这个房子再说,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模样了,他自己也不清楚。变就变吧,管他呢。如果非要揪出来个人,那只能是生活。

房子在老甲的催促下总算建好了,老甲的一发话,守才便躲得远远的,不再上前。老甲的毫不在意,爱来不来,反正这活一个人我也能干。没过多长时间,院子收拾的平平整整,现在老甲已经用着编席子的手艺在整理篱笆了,你瞧吧,篱笆棍子之间缝隙简直像用尺子测量过的一样相隔的差不了几厘米嘞。

每次下班回来,锦程总要到这里帮帮忙,虽说怀孕了,但一时半会也显不出肚子,她要不说,你绝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孕妇嘞。掂起铁锹与兄弟相比也毫不逊色。

房子建成了,锦程也不例外地通知了娘家人。修房子盖屋,这都是大事嘞,这一天老甲的从家里偷偷地挖来一碗白面擀成了面条招待客人。

老赵绕着这个茅草屋转了又转,锦程问了几次也不言语。他心疼大妮子呀,谁都不愿意孩子住这样的房子嘞。不过,老赵终归是老赵,无论内心里多么不满意,但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这不正和老甲的聊起了国家大事。

对锦程来讲,茅草屋再破,这也是自己的家,咱们不都说破家值万贯嘛。话又说过了,谁说自己就注定一辈子住这样的房子了呢?送走了娘家人,锦程不容老赵再说啥话,推着他就往外走,老赵也了解孩子的脾气。无奈地背着手离开了。

这就是守喜的家,也许部队的守喜无论对家有怎么样的想象,他都无法描绘出这样的家的样子。几块干馍蛋儿,两只破了边儿的瓷碗,这就是锦程的全部家当。她不知道从哪里寻摸到一根铁丝,折成了铁钩拴在了屋子中间的柱子上,这是老一辈的经验,得好好保护好这几块干馍蛋呢,要不保准喂了老鼠。

挂好篮子,锦程躺在床板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美美的梦,她梦到一个小男孩正迈着稚嫩的步伐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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