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指着他要给韩苏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老朋友,皇甫谧,是一名药师。”
里昂话还没说完,皇甫谧就开始插嘴,“哎呀,你可别介绍了,我这一代名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小孩,你认识我不?”
韩苏一脸无辜地摇摇头,说实话他连药师这个称谓也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皇甫谧又翻了一个白眼,仰起头,“唉,算了算了,我问你,现在外面是什么年代了?”
“什么年代?”韩苏重复了一遍,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哦,现在外面是2018年了。”
“2018年?”杨煦的表情突然变得忧愁了起来,“我都已经在这里几千年了吗?”
“是啊,九百年了,你孤独吗?”里昂也突然变得感伤了起来,这么看来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唉,没有回忆的人怎么配说自己孤独呢,这几百年要不是你总来陪我,我可能真的就在这里了却此生了。”皇甫谧突然间正经了起来,话里话外都透着丧。
“不过,”他的眼睛里突然又开始冒着精明的光芒,一脸深意地看着韩苏,“这几个小家伙估计要在这里陪我几天了,得等你痊愈一点了才能带他们出去。”
韩苏听到这话有点担心,“我在这里呆着倒是没有事,但我那两个朋友可能不太行。”
“别什么行不行的了,这里既不是人家也不是阴间,同样这里面的时间也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在这待一个月也浪费不了你们几个小时,等里昂好的差不多了,你们有多远滚多远,估计这辈子你做梦也见不着我了。”皇甫谧站在柜子前面,和刚才丧气满面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我去和他们说一声。”韩苏觉得还是得通知他们一声。
里昂点点头,表示允诺,“去吧。”
再说这边韩苏被喊进屋子里之后,院里只留下了白南新和温舒夏,温舒夏对白南新并不是太熟悉,之前只是和他一起吃过一顿饭,知道他好像是韩苏的哥哥之类的,但是她总会瞟到白南新在一旁看她,她头一转过去,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他竟然还对她笑,那种带有一种爱意的笑容看得她心里发毛。
“小白哥,你在笑什么啊?我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温舒夏实在是忍不住,终于问了一句,然后摸了摸脸,应该不能吧。
白南新的笑容戛然而止,摆摆手,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尴尬,他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的心头浮现了一个主意,他主要是想趁这次机会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阿夏,如果她真的是的话,这几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对前尘往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温小姐家是哪里的啊?”
出于礼貌,温舒夏回答了他的问题,“啊,我是闽南那边的。”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还有奶奶,爸妈出去打工了。”
“温小姐应该和韩苏差不多大吧。”
“对,我和韩苏一边大,都是19岁。”
问着问着温舒夏就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他的问题听起来这么私人呢,明明也不是太熟悉,女孩子的警戒心就开始提防了起来,白南新又问她之前有没有谈过男朋友,她转过身,表情很严肃地看着白南新,“小白哥,这些问题您是以一个什么样身份问的呢?您这样查户口式地问,不太好吧。”
白南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刚才的确是有点太急于求成了,急忙道歉,“对不住啊,刚才是我说话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你见谅啊。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就是一个老朋友,所以一下子就…对不住啊。”
温舒夏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点太咄咄逼人了,也给白南新道歉,“我刚才说话也有点不太客气,小白哥不好意思啊,你要早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您的那位故人,是您的朋友?”
白南新点点头,现在看来温舒夏和阿夏应该不是一个人,虽然她们长得很像,但是性格却是天壤之别,阿夏是一个非常温柔和善的女孩,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刚才她说的那番话的,“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人互相道歉完事之后,院子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风吹过叶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正在两人各有所思之时,韩苏终于开门出来了,两个人宛若看见救星一样,同时冲了过去。
“怎么样?里昂师傅好一点了吗?”白南新很关心这个,他刚才到的时候是万万没想到里昂竟然在那里,而且竟然负了那么重的伤。
韩苏点点头,“那个,我有一个事要跟你们说一声,就是我们这几天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为什么?”那两位这回倒是心有灵犀,异口同声。
“各位,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它既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阴间,”韩苏看见他们一头雾水的状态就知道他们肯定没听明白,继续解释了一番,“这么和你们说吧,就是这里的时间过的比较快,可能这里面已经一个月了,但外面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接着上边说的啊,正因为这里不属于人间,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出去,只等里昂稍微康复了一点了之后,他送我们出去。这几天呢,我们可能就要暂住在这里了。”
“那我住哪里啊?”温舒夏觉得有点窘迫,只有她一个女孩,而这里看起来阴森森的,她说不怕那是假的。
皇甫谧站在门口指着温舒夏,“你住我的那个房间吧,”这个皇甫谧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出来,站在门口偷听他们的对话,“我和里昂挤一挤,正好也方便我照顾他。”
温舒夏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看着韩苏,韩苏感受到温舒夏求助的目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人家小姑娘替自己受了那么多苦,得帮人家解解围,“皇甫爷爷,您带我们去看一下房间呗。”
这个皇甫爷爷一出口,皇甫谧的表情立马就变了,手颤抖地指着他,“你你你,你这个小兔崽子刚才叫我什么?”
“皇甫爷爷啊。”韩苏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啊呸,你凭什么喊我爷爷,我哪儿一点看着像爷爷了?”皇甫谧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白南新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在韩苏旁边小声说了一句,“换一个称呼换一个称呼。”
韩苏这才明白皇甫谧为什么生气,不过照他和里昂刚才的对话,叫他爷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算叫他祖宗大概也不为过吧,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立马乖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皇甫药师,您能带我们去看一下房间吗?”
皇甫谧这才满意,下了楼梯,指着西边的厢房,“你们跟我过来吧。”
一进西厢房,看起来和这个院子的整体的风格真的是毫无差异,整个房间都是灰色的,床是那种古时候的木床,还有帷幔,皇甫谧似乎注意到他们失望的表情,走到一个花瓶前面,扭动了一下那个花瓶,旁边的书架竟然出现了一条缝,然后缓缓打开,“你看看你们那样,你们的里昂的朋友,是我难得一见的客人,我怎么可能让你们住那么破的地方,里边请吧,各位。”
他们三个跟在皇甫谧的身后,走过一条悠长狭窄的走廊,他推开一扇门,真的让他们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古香古色的密室,竟然还有北欧风格的房间,和他身上的那套睡衣看起来倒是还蛮搭的。
“怎么样?这里可以吗?”皇甫谧看到他们吃惊的表情,得意地笑了笑,这些年,虽然他不能出去,但是有能力没地方使,就托里昂带了几本现代装修的书,把房间装扮成喜欢的样子,这样至少能给自己一种错觉,也好打发时间。
“可以可以。”他们三个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现代的一个房间,纷纷表示特别满意。
但呆了半个月,他们就感受到了远离现代文明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白天日出就被皇甫谧喊起来跟着他去采园子里的药材,回来之后准备早餐,然后帮他筛药、晒药,运气不好的可能还要被他抓去做针灸,中午午睡半个时辰,又要帮他熬药,炼制药丸,准备晚餐,只有晚饭之后的时间是属于他们的,他们三个自己画了一副牌,没有事的时候就斗地主,没想到这个皇甫谧竟然看了几天之后也学会了,还时不时的和他们来上几轮。
“啊,好无聊啊!!”白南新前几天还过着很佛系的养生生活,但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对于感受过美好世界的人来说着实是有点残忍。
好在被大家当作瓷娃娃照顾的里昂的康复能力很强,半个月就能下地了,看这样子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突然有一天,大家都在吃早饭的时候,皇甫谧突然站起来,端着粥碗,一脸兴奋地说,“朋友们,宣布一个好消息,明天里昂应该就能送你们回去了。”
他们三个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很开心。但是到了第二天一早,大家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之后,仿佛不记得要回去的事情,该筛药的筛药,该熬药的熬药,只有皇甫谧拿着大包小裹的东西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孩子们该走了吧。”
悲伤的情绪像病毒一样蔓延在他们之间,哪怕一开始有多么盼望离开,但当临别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不愿意面对。
“你们都别忙了,前几天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回去吗?怎么今天又没有动静了。”皇甫谧还是如同初见时一样,顶着一个破锣嗓子在院子里面和他们喊来喊去。
里昂也收拾好走了出来,看见他们这个样子,虽然他平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些孩子是因为什么,“韩苏,过来扶我一下,我们回去吧。”
韩苏听到里昂的呼唤,赶紧把他搀了下来,那两个也凑了过来,皇甫谧把给他们拿的两袋子东西塞给了白南新,白南新还想和他推脱一下,直接被他一句话吼了回去,“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
然后送他们走到大门就停下了脚步,他本来不想哭的,都这么大年纪了,和一群小辈哭哭啼啼的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但是一个没忍住,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皇甫,你哭了。”里昂说了一个陈述句。
“我没有。”皇甫谧还想嘴硬,用力地揉揉眼睛,“风太大眯眼了,我有迎风泪。”
温舒夏看到皇甫谧这个样子,女孩子心软,没忍住也流下了眼泪,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嘴硬心软的皇甫大叔,别看他表面看着凶巴巴的,但对他们真的很照顾,一时间大家都很舍不得。
“行了行了,别站在我大门口哭啊,搞得像哭丧一样,赶紧滚吧都,把我这儿搅得鸡飞狗跳的。”皇甫谧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撵走他们,像他这种罪人,不配拥有朋友。
他们一步三回头地往车那边走,还没等他们走几步,皇甫谧就关门回房间了,离别太过悲伤,与其这样,还不如有一个先离开,这样大家都可以把悲伤放在心里,不用感受分别的痛楚。
“你们也别太难过了,你们相见他的时候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带你你们来,就怕你们见了几次这位毒舌药师之后就会开始厌烦他,”里昂上了车之后才开始安慰这几个看起来很难过的小朋友,“然后连这些天积累的一些残留的不舍也一起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里昂说话竟然也会这样损人,他们几个都不自觉地笑了,韩苏还是挺好奇这个皇甫谧背后的故事的,之前趁着斗地主的时候打算套话来着,但是竟然被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躲掉了,“这个皇甫谧,是什么来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