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就是如此了,这些石头迸发的小碎块,只是波及了一些外围的稻草人帐篷。
外围军帐中的士卒一个百人队,早已经在牛上天的亲自带领下,埋伏在大营之外悬崖的后方,外围军帐中的人影被稻草人替代。
牛上天带一百人藏身灌木丛中,等着土寇来攻打营寨,然后骤然发难,实现反包围,不愿意和这些熟悉地形的流寇捉迷藏,毕其功于一役。
悬崖上边有着零零散散的火箭飘飞下来,除了极少部分,绝大部分都没有接近内里的军帐,箭矢就像失了力道的飞鸟,晃晃悠悠的掉在地上,至于杀伤其实就是一个大笑话。
因为偶尔一支火箭射到内里的军帐上,也是无力的滑落下去。
但是,山上的土寇可看不清营寨的虚实,黑夜之中,他们还以为那些被砸到的稻草人,被火箭射中起火的稻草人,就是明军,他们以为已经对出手阔绰的明军造成了大伤亡,让被突袭的明军营寨,失去了抵抗之力。
所以,土寇首领直接下了下令,“冲下去,杀入营中,胜利就在眼前,这些官军不堪一击,在此处扎营,就是自寻死路,还连木栅栏都赖得搭建,等你们回来喝酒吃肉。”
他的副手立即带着五百人绕过悬崖,来到另一侧的缓坡,五百人借着数十丈缓坡的加速,一鼓作气的冲进营寨中,嗷嗷叫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不停挥舞,狰狞的面孔清晰可见。
土寇首领还是谨慎,他没有亲自带队冲下去,就靠着这份谨慎,他活到了现在,以前又不是没有遇到过硬茬子。
但是,他从不正面接战,风向不对,立即带着亲信毫不犹豫的跑路。
至于那些冲下去的人,都是不值钱的炮灰,在这乱世之中,在这川东山区,这年月活不下去的人多得很,他一点也不心疼,只要他周围核心的几十人还在,他就能够迅速拉起一支队伍,卷土从来。
就在他们冲下缓坡的同时,脑袋上顶着树叶的牛上天,抬起头来吐了一口唾沫,搓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然后他的后方一片看似普通的灌木丛,就像活了过来,一个个脑袋冒出来。
牛上天瞪着牛眼,盯着不远处的土寇首领,小声碎了一句,“这个龟儿子,还真是谨慎,幸好你爷爷我留了一手,先埋伏在外面,嘿嘿,你们玩的这些,都是你牛爷爷当年玩剩下的。”
黑大个牛上天看也不看正在被攻击的大营,那里他完全不用担心,反而一个手势,他手下的人就逞着夜色向不远处的土寇首领摸去,先做掉这个蛊惑流民攻击大营的首领,还有他的亲信。
顾辰安坐于中军大帐之中,那个替换他的少年,已经站到亲卫之中,这就是一个演练,为以后的意外,留一手,当然他希望永远不会用到这一手。
顾辰心情有点糟糕,外间喊杀声一片,那些冲入营中的土寇,正在遭遇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毫无还手之力,面对着这些精锐的亲卫,就是单方面的屠杀,毫无美感可言。
他知道,他的军队正在获胜,但是屠杀这些破衣烂衫,武器各异的土寇,顾辰的心情当然好不了,说白了,还是因为这些人,不出来抢劫,就活不下去,这才是最糟心的地方。
如果有选择,顾辰是不希望他们真的来攻击他,这就是纯粹找死。
一刻钟之后,战斗毫无悬念的结束了。
其实半盏茶的时间,悬崖上的土寇首领被牛上天诛杀之后,就可以说结束了。
所以,当土寇首领的人头,被牛上天送过来的时候,顾辰仔细看了这家伙的面相——大方脸,淡眉毛,长眼睛,单眼皮,有一个扁平的鼻子,其实面貌真的乏善可陈。
从面相上,看不出来凶残与睿智,没有一点大寇该有的潜质,尤其是在死掉之后,嘴角还在向下拉,看的出来,他被砍头之前,他在哭泣。
牛上天批着红色的甲胄,甲叶上除了一根枯黄的野草,没有一丝碎肉和鲜血,看起来很干净,显示出战斗的烈度真的很一般。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将军,末将前来交令,匪首及其以下总共斩杀两百余人,其余人按照你之前吩咐放跑了,没再过多的追杀,我们没有抓捕俘虏,至于土寇的伤员无法逃跑的,我们补了刀,让他们轻松的去死,没有痛苦。”
这也是无奈,抓捕俘虏会拖慢他们行军的速度,他们不需要俘虏。
顾辰叹口气道:“那我们呢?”
牛上天自豪道:“我们仅仅受伤十六人,不过都还能够行动,无一阵亡。”
顾辰听到伤亡数字松了一口气,他最怕伤亡太多,因此在战前,他特意提醒牛上天,冲杀在最前面的人,都要着双甲,一层皮甲一层铁甲,并且尽量用弓箭和手弩解决问题。
这个牛上天虽然脑袋一根筋,但是有一个好处,对于他的要求一定不折不扣的执行。
其实,接触久了,你会发现这个黑大个是个内秀的家伙,还是很聪明的,比如这次作战,虽然大部分计划是顾辰制定的,但是老牛还是提出了很多补充意见。
“审过了吗?这些敌人和我们战前的判断一致吗?”顾辰继续开口问道。
牛上天道:“已经确定,这个家伙就是惯匪,这不是第一次了,他经常蛊惑附近几个流民寨子,吃不起饭的人,跟他出来抢劫。
那些流民寨子的首领,根本负担不起这些人,就对这个家伙的蛊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
顾辰点点头,楸着桌案上那颗人头说道:“把尸体都掩埋了吧,除了这颗头颅,明日卯时一刻用早饭,卯时三刻天亮,出发离开这里,让兄弟们好好休息。”
“是”
牛上天退出去,处理后续事宜了,这场战役对于顾辰来说,就是一个小插曲,激不起半点涟漪,不会牵绊他东行的脚步。
第二日,顾辰带人离开了,土寇首领的人头却留在了这座废弃的营寨。
几日之中,没人敢于靠近这座恐怖的废弃营寨,即使有人大着胆子,来到近前,只要瞥见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就没有了别样的心思,这就是震慑。
直到人头开始腐烂,一只闻到腐肉气息的红眼睛黑乌鸦从远处飞来,落在这颗已经发臭的头颅上嘎嘎的欢叫两声,就愉快的掏出一只眼珠子大嚼起来。
一枝弩箭从远处飞过来,将这只得意忘形的黑乌鸦钉在地上,乌鸦拼命地煽动翅膀,过了片刻就不动弹了。
一个天策军的夜不收,提着手弩,从灌木丛中爬了起来,很快,同样装束的人稀稀拉拉的站起来十来个。
他们就是陈天骄派出的前锋哨探,他们的任务就是为上万人的后队,肃清道路,探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