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样的想法,陈铮伸手拿起那帕子,一触手,那种熟悉感,油然而生,陈铮心口空了一拍,握着帕子的手指再度蜷起。
“姑娘?”
扶珠有些担心的看着陈铮,“要不,奴婢帮你打开看看吧?”
“不用。”
陈铮费力的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勉强沉了沉气,压下心口的熟悉感,缓声道:“我有些累了,先进去歇歇。”
“那奴婢扶你。”
扶珠见姑娘这会儿脸色不好,心知这块帕子定有蹊跷,她不敢随意揣测,扶了陈铮进了内室,把她安置在内室的床上,掀了湖蓝色滑丝薄被搭在她身上,袖着手道:“姑娘先歇歇,奴婢在外间候着,姑娘有什么事儿,喊一声奴婢就是了。”
陈铮点了点头,待扶珠出去,才将握着绫帕那只手拿出来,放在腿上。
绫帕被她攥出了褶,陈铮深吸口气,快速的将绫帕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一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又是一件旧物。
这只荷包还是她十岁左右,绣给大哥的,后来有一次大哥出门吃酒,回来就说荷包丢了,非嚷着让她再给绣一只。
一件如果她还心存怀疑,那么两件旧物统统摆到她眼前的时候,她还心存怀疑吗?
陈铮咬着唇,掀被下地,在窗前的的小桌下找到一把剪刀,拿起来,挨着落地罩坐了,拿着剪刀一点点小心的挑开荷包的封口。
封口线果然换过了,陈铮用两指撑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缓缓打开。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姑姑,我想你。”
陈铮眼圈霎时一红,鼻子发酸,眼泪一颗一颗砸到荷包上。
她捏着手里的纸张,紧紧的贴在胸口,压抑着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宴息室里传来扶风和扶珠的说话声,陈铮恍惚回神,将那张纸条重又塞回到荷包里,起身来到床前,打开床头多宝阁,拿出一只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将荷包装了进去,落了锁。
将匣子放回到多宝阁里,陈铮平复了情绪,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怕被丫鬟看出端倪,她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杨氏派紫苏过来接她过去用午饭,她才从内室出来。
这封信之后,陈铮再没让扶珠去过燕子楼,隔了两天,陈铮让扶珠去武师傅那儿一趟,就说她先前生病了,杨氏这些日子把她拘在府里,一时半会的过不去,等过了三月三,杨氏不拘着她了,她再去看武师傅。
传个话,扶珠来去都很快,这次路上到再没碰到小叫花子之类的。
只是,扶珠不知道,她这边进了府,那边就有人把消息报到梁望舒那里。
梁望舒看着底下回话的西山,垂眸问道,“你看清了,就她一个人?”
西山点头,“的确就她一个人,而且那条巷子里住着的那个女人,我也查过了,先前的确在湘阳侯府教授府里的三姑娘功夫,是三姑娘的亲爹,现调任陇南的陈将军在蜀地就任时,机缘下救下的人,因是女子,又会功夫,便带到了府里,给三姑娘当武师傅,外面都说,湘阳侯府的三爷对三姑娘疼爱有加,拿她当嫡子养呢。”
“除了她,竟还有这样的人?”
梁望舒似乎有感而发,前面那三个字,隐没在他的唇齿间,西山只听见了他后面那句,“竟还有这样的人?”
西山以为公子对这件事儿感兴趣,便把自己打听的消息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以往,外面都说这位三姑娘功夫、骑射都不错,打架也很厉害。”
“打架?”
梁望舒眉心轻皱,看着西山,目带疑惑。
西山到是聪明,一下子就知道公子的疑惑所为何来,不由失笑道:“可不是吗,这位三姑娘也是厉害,打小是由她爹陈将军亲自教导的功夫,想来陈将军是想教出个女英雄,所以,陈三姑娘在外面惹祸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听说,跟她有好几个年龄比她大的公子哥都挨了她的揍,而且,陈家和元家的关系极好,这位三姑娘几次打架,都是因为元家哥儿在外面挑出来的,学着人家武士决斗,约了地方,元家哥就带着陈三姑娘过去。”
说到这儿,西山语声一顿,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儿很奇怪。”
“什么?”
梁望舒凝眸看着西山。
“年前,湘阳侯府请了归一法师过府为三姑娘诊治,对外说是风寒,但公子知道,归一法师的医术,都是活命的本事,小小的风寒,偌大的京城,有的是郎中能治,怎么就请到了归一法师,所有,小的就认真打听了一番,说是那段时间,连太医也请去了,小的上了心,就花点银子,买通了她们府上的一个婆子,这才打听到,原是府里的两个姑娘吵嘴,大冬天的,站在湖边,不知怎么的,三姑娘就被二姑娘推到了冰窟窿里。”
“推?”
梁望舒拧眉,看着西山,“湘阳侯府的二姑娘也习武?”
“这个到没听说。”
西山摇头,“那婆子说府里只有三姑娘才习武,二姑娘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兴许就是个寸劲,三姑娘也没防备,这才让她得了逞。”
要不这么说,还真没法解释,一个没习过武的人,是怎么把一个从小就习武的人推到冰窟窿里的。
西山打小就跟在梁望舒身边,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所以,打听事儿的时候,也是尽可能的周到。
“那婆子说三姑娘正是因为掉进冰窟窿里,大冬天的,伤了身体,京城的名医还有太医都说回天乏术了,姑娘家再是习武强身,比一般的同龄人身子强些,到底年龄还小,身子骨还没完全长成,这一下子可不就是要了命吗,所以,那杨氏才求到了归一法师面前,难得的是,归一法师竟然肯下山。”
西山跟着梁望舒办差,没少见京中的贵人们为了请归一法师下山看病,使了多少花招,用了多少心思,偏偏人家归一法师就不为所动,所以在打听到湘阳侯府这位三姑娘竟是能让法师亲自下山医治的人,西山心里还挺佩服湘阳侯府的。
一个武将之家,虽说是侯府,但本朝以功勋封侯的,恩旨三代,三代即终,若子孙当中没两个出挑的,三代之后,与平常百姓家无异,没什么需要特别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