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荷包,她就催着扶风,“你若不嫌我烦,我到是乐意去你那儿转转。”
话落,她轻推了扶风手肘一下,呶着下颌,示意她快些进去,免得主子吩咐了差事儿,再耽误了。
扶风冲她笑了笑,便转身进正堂。
正堂里还没开晚宴,杨氏安安份份的坐着,脸上并不因为自己的夫君得了好差事儿就张狂起来,一如既往的平淡面色,宠辱不惊的模样,落在上首老太君焦氏眼里,就不怎么舒服。
虽说她平时对小三房不怎么关注,但府里子孙有出息,也是给她争光,要不是她年纪大了,又不惯跟京里那些读书人家的老太太交往,(其实是怕人家笑话她),但这种心思,焦氏是万万不会表现出来的。
但这不妨碍她想炫耀的情绪,目光难得带着几分柔和的看向朱氏,“听说你娘家嫂子先前打发人来要让你过去说说话,可是那边有什么宴请之类的,让你过去帮忙?”
朱氏也跟老太太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老太太放了她的禁足,这会儿能好声好气的和她说话,哪里是心疼她,怕是打着要出门炫耀的主意。
在这一点上,朱氏就更瞧不上老太太了。
别看她是婆婆,但出身决定了眼光、心胸,老太太一辈子目光狭隘,这会儿三儿子才刚攫升,兵部的文书到没到手里还两说呢,老太太就恨不得张扬的全世界都知道,她有个孙子,又升官了。
朱氏暗暗撇了撇嘴,面上一如既往,不冷不热的模样,“到是提了提,说是正月里家家都忙,大家走过场似的你到我家坐一会儿,我到你家坐一会儿,都没找着机会好好说说话,就寻思着三月三风筝节,约上几个相熟的人家一起踏踏青。”
“是去威远侯府城外那处山庄吗?”
小焦氏竟然在这个时候插言了。
朱氏掀了掀眼帘,看着小焦氏点了点头。
小焦氏当即就往前坐了坐,目光殷殷的看着朱氏,“二嫂,都说威远侯府城外那处庄子里引的温泉养人,不知二嫂可否同威远侯府那边商议商议,期哥儿自打上回吃坏了东西,这些日子总是蔫巴着,没什么精神,请来的郎中说是药三分毒,期哥还太小,不能常吃药,平时多以养为主,可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胃口就那么丁点小,一天炖点汤汤水水没喂上两羹匙,他就喝不下了,我跟他娘愁的啊,恨不得替了他去,后来听人说,这种情况,泡泡温泉兴许还能有些作用,只是,我跟期哥儿他娘往日里都不出府,也没什么交往的圈子,那温泉又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想来想去,能张得开口,求得上的人,也就只有二嫂了,但求二嫂看在期哥年纪小,连亲祖父的面都没见着过,可怜可怜他,跟威远侯府那边商量商量,这待客的日子我们自是不会去添乱的,等哪日那温泉空下来,容我跟期哥他娘两日,带孩子去泡一泡,好歹试试效果。”
兴许是真心疼孩子,小焦氏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那夏氏也早抱着期哥在一旁落泪了。
陈铮在她三叔祖母提到期哥的时候,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要说,这孩子没精神是有一些,但也不至于像小焦氏说那么憔悴,而且,这温泉对孩子有没有益,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泡温泉,只怕还两说。
陈铮慢慢收回了目光,这会儿一只手被自己弟弟铭哥握着,掌心暖暖的,她笑着垂了眸,捏了捏铭哥的手心。
铭哥有些饿了,但在福来院,他本能的觉得这里不是他娘的院子,也不是姐姐的院子,都轮不到他想什么就做什么,所以,这会儿他一个默默的忍着,直到姐姐给了他回应,铭哥才敢露出一点小小委屈的表情,另一只手又摸了摸肚子。
陈铮一看他那个小动作,就猜到他是饿了。
铭哥与她的椅子紧挨着,陈铮往铭哥这边靠了靠身体,头靠近铭哥的头,目光却是透过铭哥的头看向朱氏那边,给人的感觉像是她在听长辈讲话一般,其实,这个时候,她正小声的在铭哥耳边说,“再等等,很快就能开饭了。”
小孩子不抗饿,铭哥肚子已经开始叫了,可他听姐姐的话,姐姐让等,他就默默的等着。
期间,杨氏往姐弟俩这边看了一眼,见女儿把儿子照顾得很好,杨氏就松了口气。
说起来好笑,明面上,老太太拿着陈知雍升官的事儿把几房人都叫到了一处,连朱氏的禁足都解了,说什么要庆祝庆祝,可细细听下来,只怕老太太心里打的是别的主意呢。
期哥这事儿是一,去威远侯府做客,顺便炫耀一下孙子升官,是二。
对此,杨氏既不发表意见,也不过于热衷,反正她上面两重婆婆斗法,她只守好自己的一双儿女,别的,无力掺和。
别人可以不管,但朱氏被小焦氏问到了头顶,又是拿期哥做文章,当然,朱氏相信,以小焦氏平时的为人,她这会儿这番话,说的的确是出自真心,估计也是寻不到能求的人了,才向她开的口。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朱氏没有为难,“明天是二月十六,离三月初三还有半个月,期哥年纪小,耐不住等,明天我亲自去威远侯府一趟,跟我嫂子说一声,看看这两天庄子能不能匀出来,让期哥先过去泡两天,你们看看效果,若是有效果,三月初三过后,若是威远侯府那边没有安排,你们就再带期哥去泡一泡,但有一点,我也是听太医说过,温泉虽有益,但小孩子身子弱,还是少泡为妙,我建议三弟妹再多找几个郎中或是太医打听打听才好。”
朱氏应下来了?
小焦氏愣愣着看着朱氏,一时竟忘了起身道谢。
坐在上首的焦氏也没料到朱氏会应得这么痛快,而且,从她话里的意思听来,还挺抓紧的,焦氏脸上顿时就露出几分满意来,张罗着,“时候不早了,孩子们怕是都饿了,来,传饭吧,咱们有话到饭桌上也能说。”
焦氏农家出身,到现在也不习惯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也是她不乐意同儿媳妇、孙女、孙子们坐一桌吃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