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下来,然而时间却没有那么晚,乌云越来越厚,寒风不落痕迹的停了。
木屋里,席玉一只捏着聂怀的脉,生怕一个看不住,心跳就停了。
梁园砍了好些树枝,风少寒趁着那些刀剑将树枝钉在木屋上补了窗户上的大洞。
阿蝶一边往火盆里填柴,一边拿着手帕给聂怀擦嘴角的血。
时间一时难以为继,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席玉不希望有人来,敌人无所谓,可如果是自己人,看到这样的聂怀,总是要有疑问的。
虽然已经嘱咐了暗门三人守口如瓶,可是谁又能堵上那透风的墙呢?
“我怎能来干这个?”
风少寒一把把刀剑钉在木头上,不是很费力气,但总是跟他豪门少爷的身份不符。
甩手不干了吧,天已经黑了,总不能这个时候离开,再说他一个人,走出大山是个巨大的问题。
前思后想起来,还是放下身段,好好的修补木屋,免得晚上寒风肆虐的时候挨冻。
窗户弄好之后,梁园又将那些护卫的披风扯了下来,胡在那些透风的地方,木屋里一个火盆一个火堆,一时间竟然温暖起来。
上次聂怀发狂的时候是月圆,席玉就以为月圆才会发作,怎么也没想到在生死边缘也能变成这个样子。
上次用自己的血喂他,以为是只要鲜血就可以,当看到聂怀撕了张昌黎之后,好像并不是。
但应该就是血的问题。
外面忙活了一阵子,天漆黑一片,跟雪形成鲜明对比。
梁园弄了好多死人的披风,给了阿蝶两件,给了风少寒两件,其他的都盖在聂怀的身上,自己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边上,揣着手,沉默了好半天,才说:“殿下又救了我一次。”
在场的众人,包括风少寒都被救一命,但是他不感激。
席玉说:“不必感激。”
阿蝶:“…………”
梁园:“…………”
风少寒:“就是,感激什么。”
这个人本少爷喜欢,直来直去。
梁园心里却不怎么高兴,毕竟抹脖子的那一剑如果不是聂怀给踹开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沉默中,席玉看了一眼聂怀,说:“搏命的时候你不会为他挡?”
当然会!
在场只有风少寒暗骂:疯子!
自己的命不珍惜,却要用来给别人当刀子,真是疯子。
没错,用自己给对方做盾牌,当兵的都是这种疯子。
外面悉悉索索的,有点动静,却不像是动物的声音,阿蝶出去抱柴回来,说外面下雪了。
山里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如果在这样下去,走出大山更困难了。
最主要他们中也没有一个认路的,看着聂怀的伤情这么严重,不适合长途跋涉。
思量了一阵子,席玉说:“你们三个跟我走,做一个担架抬着他。”
明天早上一早就开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外面无风,雪能下一整夜。
抬着聂怀按着来的路往回走,就算中途找不到路,也总比坐在这里等死的好。
事到如今,席玉做了最坏的打算。
风少寒咬了一口饼,问:“张家那两个人呢?”
席玉:“不要了。”
风少寒:“…………?”
二十五万两黄金说不要就不要了,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王爷,眼里容不得酸臭。
不是席玉不想带,而是人手不够,怎么带?
两具尸体,他带着两个,让风少寒跟梁园抬着聂怀吗?
不行。
聂怀打残了风少寒的大哥风少典,绝对不能这么干。
或许会去的路上能遇到吕程呢?
但那小子的功夫太差,自己在山林里走路都费劲,抬着个人,比风少寒还不靠谱。
忽然,席玉手指一紧,聂怀的脉漏跳了一下,慢慢的漏跳的次数越来越多,脸上越来越难看。
席玉吓坏了,把聂怀翻过来,不轻不重的捶了聂怀胸口两下,拉着聂怀的脖领子冲着他耳朵说:“聂青山,你敢断气一个试试,老子让黎盛京所有人陪葬,我说到做到!”
发着怒得松开后,一只手还是捏着脉,这时梁园凑过去捏了聂怀的另一只手。
刚刚虚浮偷懒一样的脉搏虽然无力,倒是勤勤恳恳的规律跳动起来,刚刚就好像是一个玩笑。
席玉还是那个温润如玉,不冷不热的样子,淡然自若的捏着那价值连城的白袍子的毛边,一边袖子全都给聂怀包扎伤口了。
阿蝶奉上盏茶,梁园也悄悄退去。
面前这个人可是跟聂怀平起平坐的人。
撇开两人交情不说,一个是强征的兵,一个是流落在外将近二十年的皇子,都差不多的境遇,却在别人的地盘上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风少寒不这么认为,嗤笑一声,扔了那口硬馍,问:“你倒是说说怎么让黎盛京所有人陪葬啊?”
“黎盛京向北二百里之外,有一个叫杨家村的地方。”
“叫杨家村的多了去了。”
风少寒嘲讽着,阿蝶打算拦,但是看了看梁园,决定不拦了。
让这个王之气浓郁的家伙散散德行,也让他知道天外天,省的以后老是搞事情。
席玉没留情面,说:“那里十年前发生了一场瘟疫,周边几个村子都死绝了,就连旁边的城池里,人口也锐减了一多半。”
说道这里,风少寒已经明白了,便惊恐万分的瞪着席玉,可席玉还是在平静的诉说着,好像那是一处风景秀丽,值得一游的胜地。
“听说杨家村到现在,进去的人能走出来的,不过十之一二。
你说,如果将那个地方的水,投进黎盛京护城河里,会发生什么?”
席玉捏着碗轻吹了下茶叶,勾着嘴角望着风少寒抿了一口,那似笑非笑的冰冷,着实冻得阿蝶一个哆嗦。
“哎呀说这个干什么,去那里的人不都死绝了吗,这种事不会发生的,这位殿下…………”
“西楚贼子果然阴狠!”
“东源蛮夫不能入眼而已。”
打嘴仗席玉从来没怂过谁,要不是聂怀的黄金大计,宰了这小崽子玩儿一样。
风少寒还要开口,席玉转头望着门口,手指放在唇间示意噤声,便听到几声树枝晃动打到一起的声音。
席玉眸子左右滑了几下,外面大雪无风,鸟儿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大东西。
大东西不可能在树梢上行动,除非轻功了得的人。
“什么都没有啊。”
暗门三子一脸傻傻的表情,不知道席玉在演什么,但又不敢质疑,毕竟这里人家最能打。
忽闻外面高声问话:“敢问屋内是东源人还是西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