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去死!”
激进的暴民向陈大锤发射火球,爆炸的气浪将他掀倒在地。
“抓住我的手!”伊芙娜赶紧将他拉上马,在卫兵掩护下仓皇后撤。
回到后方,她骑着马,神情严肃。陈大锤则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事已至此,已经难以收场了。
轰雷滚滚,大粒的雨滴已开始下落,砸在盔甲上,发出响亮的滴答声。
踌躇间,耶达特的传令兵赶到:“伊芙娜小姐,老爷希望您采取果断行动,今天平息这场风波,严惩暴徒。”
“啧,叔叔也和暴民一样,失去理智了吗?”少女咂嘴道。
但作为执行者,她别无选择。
“全军听令!一营南路,二营北路,齐头并进,不得留空。三营作为预备队,布防各要道口,严防叛匪逃窜或互相增援。骑兵队,从中路冲锋!”
会长震惊地睁大眼睛:“您这是要赶尽杀绝?”
“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是叔叔的命令。暴民是敌,不得不采取雷霆手段。”
伊芙娜闭上眼,举起佩剑,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嘴中不住地默念:“安息吧。”
接着,剑果断向下一挥:“进攻!”
与此同时,雷声大作,大雨倾盆。
进军的鼓声既响,二百匹白马如离弦弓箭,冒雨载着骑士向前冲。
因为预算充足,他们的装备可谓全大陆最精良,统一身着白色扎甲,手持骑枪,腰佩马刀,透过头盔的眼孔,冷漠地看着前方的暴民。
在他们眼里,这些穿着破布衣、瘦骨嶙峋的铁匠和农民,已和尸体无异——不是死在马蹄和枪下,就是溺死在黑山河的湍流中。
骑兵疾驰在里坊间的道路中,急促的马蹄声震耳欲聋。正当他们准备用杀戮舒展紧绷了一上午的筋骨时,钱锋从容下令:
“拉墙!”
钱健用榔头敲起破脸盆,发出清脆的响声。听见信号,民众立刻用勾爪扒住最里侧里坊的围墙,一齐用力拉。
这些围墙底部的砖头被事先抽空,摇摇欲坠。稍一用力,墙体就像夏季的冰山一样,轰然倒塌,堵在狭窄的道路上。
骑兵未料到围墙竟被做了手脚,不由得放慢冲刺速度,小心躲避落石。民众趁机背着装满石块的麻袋上前,作为路障堵住缺口。
这些简易街垒彻底封死了通向河边的各条通路。骑兵完全无法前进,在巷子里急得直打转,而南北路步兵也受到阻滞。
钱锋下达第二道命令:
“开火!”
钱健擂起了历经数百年战争的古老战鼓,浑厚的鼓声传到了战场各角落。
路边建筑的窗户同时开启,一枚枚火球从窗中飘然而出。
“有埋伏!”卫队大骇,但已经晚了。
虽然火球攻击不甚精准,但在近得几乎脸贴脸的距离下,想打不中都难。一朵朵火花登时在队伍中绽放,骑兵被轰下马,步兵也被炸得大乱。
前方的士兵停下或试图后撤,但后方的士兵又在前进,全挤在一团,一片混乱,往往一枚火球就能造成较大伤亡。
“反击!”前线指挥官气急败坏。被平民蒙着头打,绝不能容忍!
士兵依托盾牌射击,但暴民有建筑物和围墙的保护,收效甚微,火焰也被瓢泼大雨浇灭。
他们试图冲入建筑内部,但外围的里坊还留着围墙,暴民牢牢把守住出口,士兵一时攻不进去。
钱锋将里坊的防御功能发挥到了极致,每一个街区都成了堡垒。在民众的持续输出下,卫队损失惨重,士气受挫。
战况让伊芙娜吃惊,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巷战于我不利。不要理会埋伏,各营徒步前进,在开阔的河岸结束战斗。三营封锁各据点出口,防止据点内叛匪袭扰后方!”
得此命令,卫队的进攻重新有章法起来,用盾牌顶着火球和箭矢,迅速抵近街垒。而因神力逐渐不支,平民的攻击弱了下来。
第一批尖兵已互相配合爬过路障,与河岸的暴民大部队短兵相接。
如狼入羊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绝非平民可以抗衡,很快就为后续部队杀出空间。
南北中三条战线齐头并进,大部队不一会就越过街垒,来到宽敞的港区。
混乱的大规模白刃战开始了。双方在泥泞的河滩边展开贴身肉搏,计谋失去了意义,成为了纯粹单兵武装和武艺的比拼。
平民的武器五花门,打铁用的大锤、锄头、被退货的刀剑残次品,应有尽有。加上营养不良,甚至无法砍穿对方的扎甲和盾牌。
他们如割草般倒下,血水混着雨水,像红色溪流涌入翻滚的黑山河。地上的水洼染上了血色,就像大地的伤疤,战鼓也在熊熊燃烧。
但在中路战场,耶达特的军队受到了阻挡。
钱锋一夫当关,一把大刀使得虎虎生威,劈砍好比众山压顶,突刺有如银蛇起舞,卫兵莫不敢近。
雨越下越大,水珠被老将的刀风带起,竟刮起了小龙卷。卫兵不敢贸然接近,躲在远处蓄力,预备射击。
“爹,小心!”
钱健抢先发射火球,打乱卫兵节奏,趁机掩护老爹后撤。
平民终究不敌专业化军队,节节败退,被明晃晃的长剑马刀一步步逼至河边。
“报!叛匪主力已悉数被困河边,死伤不可计数,叛匪所占各据点也已熄火。”
伊芙娜点头道:“继续收缩包围圈,及时救治伤者,不分敌我。三营强攻敌据点,我要亲自上前线。”
“这……太危险了吧,万一有谁躲在屋子里放冷炮……”陈大锤仍心有余悸。
年轻的女将被这五大三粗的胆小鬼逗笑了:“别慌,这次我自己去。”
她一路上没有受到什么阻挡。沿途各里坊像一座座孤岛,被士兵切断了联系,有一些已经被攻破,内部传来阵阵爆炸声。
先主力推进,再回头清理据点,这战法无疑是有效的。虽然发生些许波折,但清剿仍在顺利进行,叛匪也按计划被包围。
前有追兵,后有天堑。从各个角度看,叛匪都已山穷水尽,插翅难飞。
问题就在于此——纵然是受过训练的职业军队,陷入此等绝境也会士气崩溃,而那些暴民不过是一盘散沙,为何仍拒不投降?
必须上前线,亲自解开这个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