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问题接踵而至,老问题却又成了新疑问。
吴雪梅爸到底是不是衡山公主的前生今世,如果因为一己之私而开启阴阳锁,从而导致变成植物人的惨剧,他是罪有应得还是值得冒险相救,退一万步讲,我穿越大唐王朝拯救了衡山公主,他到底还能不能醒来,这是一连串的问题。
假设他压根不能醒来,我冒险穿越变得凶险无比,很有可能徒劳无功,既然如此,我这样做还有意义吗?
假如吴雪梅爸没有私自开启阴阳锁,我拯救了衡山公主又能怎样?既然他们是前生今世的关系,俩人还能继续存活于世吗?同一个世界活着两个身份的一个人,这简直是个无解。
徐老师大概猜到我的种种疑惑,于是一针见血说:“问题的关键是雪梅爸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天地风眼暗示‘雪山红梅’的人佩戴阴阳锁,然后穿越时光隧道去拯救公主,至于以后发生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们别无选择,所以只能照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我忽然说:“假如我此时退出呢?”
徐老师斜眼看着吴雪梅妈,然后冷冷笑着说:“你也许不知道吧,刚才你沉睡的时候,我们不仅给你植入了大脑芯片,吴雪梅妈学了不少古墓中隐藏的巫术,其中一种就是催眠术,而它可以在体内潜伏几个小时,你去不去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到时候你已经身不由己了。”
我心里将这仨女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连这样卑鄙肮脏的手段都用上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看样子我是被赶鸭子上架,愿不愿意,结局都一样。你们狗屁事没有,我和吴雪梅可就不一样了,到一个从未见到的世界玩火自焚,说幸运点可以潇洒走一回,说倒霉点,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但正如徐老师所言,此时的我已经别无选择了,芯片也之植入大脑了,‘雪山红梅’也找上门来了,看外面电闪雷鸣,恐怕天地风眼已经开启,剩下的事就等着我和吴雪梅戴上阴阳锁,进入时空隧道,刀已架在脖子上,不去可能不行了。
吴雪梅跟我一样都是垫背的,我就不信你俩不顾她的死活,只要还顾她的安危,我和她是一条穿船的,她活我就能活。
我拉着吴雪梅的右手说:“来吧,男左女右,咱俩别愣着了,割开手指放血吧,早走早解脱!”,我说的也是实情,没准换一种活法,老子更逍遥自在些,那个世界虽然破败不堪,但人心是善的,总比跟一群狼子野心痛快些。
吴雪梅妈从衣柜里拽出一捆发黑的竹简,外面的麻绳早烂了,她用一根红色的布条捆着,看她的神色,八成被我猜对了,竹简上面肯定留着一道咒语呢,只有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往锁眼滴血,千古神物才能苏醒。
竹简铺开,我完全傻了眼,上面大大小小几十张画,每幅画下面还备注着一行篆体古文,这些字笔画繁琐,光凭象形文字这点常识去猜谜语,我这辈子也搞不懂啊。
徐老师惊讶地望着表妹说:“你早就知道这是篆体古文,所以你才千方百计地拉我下水?光凭你们根本认不得上面的篆体古人。”
听这意思,徐老师必定精通篆体古文,我忍不住再一次仔细打量起吴雪梅妈起来,这女人可谓是心思缜密到家了,别人走棋看三步,这娘们走棋看十步,甚至连十步以后的退路都提前想好了。
吴雪梅妈顾不得解释,把竹简对着徐老师,慢条斯理地说道:“事已至此,你也别追究孰是孰非了,咱俩好歹表姐妹,这不是沾亲带故吗?除了你和我这把二把刀外,这俩人基本一无所知,你不帮我们谁帮我们呀?表姐恳请你把咒语传授给他俩,一旦过了时机,天地风眼很可能永远不会开启。”
外面滚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像电网一样将天空撕裂地惨不忍睹。我意识到了危险,赶紧催促道:“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和紧迫了。徐老师你帮人帮到底吧,请你赶快教授我俩咒语,晚了恐怕真得没机会了。”
徐老师想了想说:“罢了,等送走俩孩子,我再跟表妹你好好算这笔账!”
竹简铺开足有五米长,徐老师一条腿跪在地上,从左边往右边看下去,大概读到一大半的时候,她忽然眉飞色舞地喊道:“果然在这里!藏得够深的——也就是我了,换做别人恐怕永远找不到咒语。”
我心想你先自吹自擂个够吧,文字这东西能看懂就行了,听你这意思好像人家摆了一个迷宫似的,而你还破了人家的什么阵势一样。
我忍不住说:“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这个时候装神弄鬼就没意思了,赶紧说道说道吧。”
徐老师咽了口唾沫,娓娓说道:“很古老的一种文字游戏,作者会把重要的信息按照某种方法隐藏在下一段文字或者其他文字中,咋看文字很合情合理地摆在这,若理不出头绪和规律,想破了脑袋也是枉然。”
我感兴趣问道:“你怎么一眼就看穿了这个秘密呢?”
徐老师说道:“欧阳询是唐代书法大家,世人皆知其擅长楷书,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篆体风格。我穷半生的时间在研究欧阳询的作品,对他的文字风格耳熟能详,虽然写的是篆体,但一看就是他的文笔,古代书法讲究师承和派系,不管这个人如何伪装和变化手法,只要细细地辨别,还是大致能认得出来的。”
我问道,你的意思,竹简是欧阳询舍弃擅长的楷书,而用别人不熟悉的篆体所写?
徐老师点头说:“正是!他之所以这样做,恐怕是为了掩人耳目,更或者别有用心。”
我说:“欧阳询字体风格你了若指掌,但咒语隐藏在各段文字之中,你是如何找到的呢?”
徐老师说:“琴棋书画,像欧阳询这样的大家自然不能例外。书画二字不用解释了,竹简上面都有,琴棋也暗合其中,你们看几幅画是不是围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篆体文字我不认识,这些残棋还是能辨别出来的,果然是密密麻麻的围棋棋子,黑白子错落有致。
徐老师兴奋说:“秘密就在盘棋上,懂围棋的人知道这个残局有个名字——蓬莱仙人对弈残局,大体说两个神仙没下完的残局。这盘棋局为古今之最,但凡擅长之人无不争相揣摩和研究,可破解者凤毛菱角,至今无一人呀。”
吴雪梅津津有味问道:“琴棋书画之中的棋书画有了,但琴呢?”
徐老师用手指指点几处说道:“这些特别的符号叫‘徽’,古琴分为十三个徽,你们看,残局黑白子对应的琴徽,下面都有一个纂体古文,将其一一联系在一起,就组成了完整的咒语。”
我不太懂古琴和围棋残局这些东西,听徐老师说得唾沫横飞、神采飞扬、再加一个头头是道,想必她也是精通者之一了。听她解释,我明白了个大概,蓬莱仙人对弈残局是固定的,如果按照古代七玄琴的音律‘十三徽’,残局对殘琴,只要把处于结合处的文字连起来,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咒语。
我和吴雪梅手拉着手,脸色吓得惨白,大声念了一遍咒语,随即将血液滴落阴阳锁,一捧微微的血光泛起,听见一阵极其细微的金属震颤声,我双目圆睁,木匣中的两支阴阳锁蠢蠢欲动,像两只即将飞出笼子的小鸟一样。
我只感觉到一股炙热迎面扑来,另一道红光飞向了吴雪梅的面门。
我大惊失色,其余三人也发出惊恐之声,这哪是给老子戴的,简直想要了老子的命根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