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算盘,喝茶给不给钱再说,一会人多的时候,趁机先顺走一个盛瓜子的银碟子,到外面给掰碎了,保证半个月吃喝都不用愁,想想我也挺卑鄙的,刚来大唐第四天就想当小偷了,但转念一想,当小偷也是权宜之计,等我赚了钱加倍还人家便是。
想着想着自个偷着乐了,自欺欺人的事多幼稚,真偷走了东西谁还敢来还呀。
“天下第一茶”跟现代茶馆经营理念相比毫不逊色,喝的不仅是名茶,感官上也无与伦比的享受,绝色的美女,喷香的花茶,富丽的场景,名贵的摆设……这些加在一起满足了虚荣心,富家子弟当然挥金如土了。
但我不是富家子弟,先前误打误撞地进来,没想到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了,能好意思当着靓丽的卖茶女一个劲地哭穷吗?老子岂不是丢人现眼了,以后还混什么大唐啊,羞都能把自己给羞死。
卖茶女姗然而至,双手熟练地为我到了一碗茶,她玉指轻抚,令我眼花缭乱,她手腕带着一串银铃铛,每晃动一下便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再加上她总是未语先笑,娇媚的模样令人心旷神怡,极为受用。
卖茶女不肯离去,依然笑着看我,要不是观察我喝茶的感受,要不是我长得太帅了,我举目四顾,心头哑笑不已,敢情屋里就我一座客人呀,我突然有点恨自己了,进来之前干嘛不先观察仔细了,睁眼瞎就进来了,世道多乱啊,我孤身一人容易被人家往死里宰啊。
我也不能失态,装着若无其事地掀开茶碗,轻轻拨动了几下茶面,撮着嘴,慢慢地喝了一小口,舌尖甘甜芳香,我便忍不住点头说道:“果然好茶,口齿留香啊。”
“这是上等的茉莉花茶,茶水温热合适,刚好泡了第三遍,正是好时候。”卖茶女介绍说,“一看客官就是第一次光临,敢进这个门的人非富即贵,小女子哪敢怠慢啊。”
我心里直冒苦水,听她的意思把我当成了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哪知道我身上除了一把剑和一把弩箭外,恐怕连块铁皮都没有。
我故意没话找话问道:“这是不出三天的新茶呀。”,想到茶亭仅此一人,她恐怕既是卖茶女又是老板娘吧,但不好意思直接问,怕人家误会把我当成登徒子。我接着说,“长安离着茶叶产地何止千里,若想保存新茶的口感恐怕不容易吧。”
卖茶女抿嘴一笑,指着窗外的官道:“官道设有驿站,平时用来传达书信,我便给这些驿站官员施些银两,从南方过来的人给我带些新鲜茶叶,有财大家发,岂不是皆大欢喜?”
我心里又冒了一口苦水,千里骑马带新茶,这样的口福皇帝老儿也未必有啊,这茶岂不是叶叶千金呀,把我卖了也换不来一两茶叶,接下来如何是好呢。
我不动声色,心想她果然有些门道,连驿站官员都能收买,看来她真有些背景,本来打算吃霸王餐,现在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驿站离她不远,人家只要振臂一呼,我往哪里跑都会被当贼抓起来。
我呵呵笑着,奉承说:“你也是老板娘吧?”,看她年纪轻轻就能八面玲珑,背后若没个厉害男人,她绝不敢一个人摆弄茶亭。
她嗔怪说:“我是老板但不是老板娘,小女尚未嫁人,有那么显老吗?我叫茉莉,喊我名字便是。”,她怕我尴尬,又说,“不过你也不是第一个人这样问,我都习惯了,老板娘这个称呼也不错,显我能干。”
我疑心想,一个年轻女子敢独自抛头露面,甚至跟各种人斡旋,不能用不简单来衡量,但我实在不相信她娇滴滴的身子能藏着武功?如果不会武功,她凭什么独当一面呢,驿站虽说不远,但一旦出现问题,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自救?茉莉,恐怕是艺名而绝非真名,弄不好还是个侠女什么的。
我想到了哪个武功和计谋俱都厉害的郡主,想到此人,我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了点惧意,抬头恰逢茉莉在暗暗观察我,我笑着说:“人如其名,香如茉莉,好名字呀。”我切入重点问,“茉莉,像我这一样一壶茶多少钱?以后多介绍朋友过来品尝。”
茉莉风摆荷叶地给我又倒了一杯茶,我确实口渴,先前还品茶,后尾没收住,不经意间已经大口喝完了第一杯。我掩饰说:“确实好茶,这才忍不住多喝了几口,莫怪,莫怪。”
茉莉瞟了一眼我的剑,眼神错综复杂,怕我有所发现,迅疾呵呵笑道:“上等好茶自然价格不菲。”她柔柔地举起食指,是想让我猜猜这根手指表示的意思。
这女人蛮有心计的,让我猜有两个意思,如果我少说了,说明我这人身份不够,不值得她进一步讨好,如果我说多了,她便会顺着多要些钱,一石二鸟的好事。也怪我,之前不先要个茶单子看看价格,两眼一抹黑,这不是伸着脖子等着人家拿刀砍吗。
我心里冷哼,小心思都用在这了,但我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茉莉刚才眼神复杂地瞄着我的长剑,这个眼神似曾相识,我脑筋飞快地搜索,来这里不过四天,这几天跟女人打交道也只有郡主了,难道她是——
我立马开始紧张了,郡主的厉害我可是亲眼目睹,虽说头几回合我沾了点便宜,但那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沾着一点,恐怕以后的对决就要吃亏了。
郡主自然不认识我,这一点是我的幸运,她最多怀疑,并没有证据。但以她的才智,一定会在附近留下眼线,林场跑出来三匹马和三个人,显然是那个乞丐不见了,我装扮的看林老头谎称乞丐和李世民逃跑了,她随即会判断出看林老头在说谎,回想起我半脸“胎记”而且一直弓腰或者背对她,表面是老弱病残,实际上故意掩饰身份,毕竟年轻人和老人相貌和身段有区别,光靠装是不行的。以此证明,看林老头就是乞丐,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乞丐也不是真乞丐,一小伙子把老头演得惟妙惟肖,连郡主这样的人物都瞒过去了。
我心里烦得要命,你郡主多忙啊,干嘛揪着我死不放手呢。
如果推断是正确的,他们只要派人进入林场把老头抓起来问问便知,他们为何不做呢,我在里面住了三天,插翅难逃啊,但我一想就明白了,李氏兄弟搬来救兵却没抓到金服教,一怒之下一定会加派人手巡查,如此一来,郡主便不敢带人轻易进入林场,更别说抓什么乞丐了。
按照这套逻辑,如果看林老头就是乞丐,我一定会很快离开林场,那个乞丐又是个年轻人,而她只要把守官道一一排查,我自然容易暴露。
我说呢,一进门就被她盯着看长剑,乞丐是练家子,出门肯定要带武器的。我又年轻,又是走这条官道,嫌疑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