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条小河鱼最多的地方是在村东南边的那个小闸门东侧,闸门紧挨着的东边是个小桥,但是这个桥很小,最初的时候还有护栏,后来连护栏也塌掉了,在小桥的东侧当然也是小河,只是河底有一个小水潭,水潭侧面有一个大石板。水潭的水很深,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因为哪怕是河水断流,这里的水也从来没干过。村民们一直都对这个地方心存畏惧,这里有很多传说。据大人们说,大石板下面是个蛇窝,有很多很多的蛇;还经常有水鬼出没,站在桥旁边就能吸走人的魂魄;还说这里中午和晚上桥上会有许多孤魂野鬼在这里聚集,谁从这经过就会变成“替死鬼”。所以大人们,经常会教育小孩子,中午千万不要去那个小桥,平时也不要到那里去洗澡和捉鱼。有时候,我们经过那里都会胆战心惊,即使走过去了,头也不敢回,迅速地跑了。农忙时节,路上的人多了,大人们也在,我们会在河岸上看着水潭,时不时地看到有鱼跳出水面,然后落下去,溅起一片涟漪。有时候,我们这几个小孩,甚至也会猜想,桥下边的水到底有多深?大石板下边到底有多少蛇?甚至也会去想,那个水潭里最大的鱼到底有多大?
除了卓越和洗澡,河里还有一种好玩的东西胶泥。胶泥是泥土的精华,是大地赐予我们的天然的玩具材料。它与现在的小孩玩的橡皮泥十分相似,质地柔软、光滑,除了胶泥本身,没有任何杂质。夏天的小河,水很多,没有可以挖胶泥的地方,但村东边、村北边的小河沟却可以挖到。那时,村北的河沟最窄,如果不下雨,水很少,紧邻河沟的北边有很多桃树,我们这代人对这里的桃树印象并不深刻,当年,也就是一九九四年因为不赚钱就全部拔掉了。紧邻河沟的南边,是一片槐树林,三伏天是个乘凉的好地方。小河沟有一个地方是胶泥“生产区”,全村的小孩都在这里挖胶泥,当然也包括我们。大人们有时为了糊锅台、修补墙缝也在这里挖胶泥,与他们不同的是,我们就是为了玩。挖胶泥还是需要工具的,有一次樊小义竟然把他家炒菜的铲子带来了,要做饭的时候刘桂芝才发现这个铲子上都是泥,气得抡起巴掌就要打,吓得樊小义拔腿就跑。还有一次,杨军华把自家的铁锹带来挖胶泥,挖出来胶泥之后只顾着玩了,走的时候竟然忘了铁锹的事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那铁锹不翼而飞,气得豆腐杨直跺脚。
胶泥挖出来,我们就彻底疯狂了!樊小义、杨军华、张大成、樊鹏程还有我,当然没有程丽珍,女孩不喜欢玩这脏兮兮的胶泥。除了一起上学、一块学习,我们与这个小美女越来越没有共同爱好了。怎么玩呢?把胶泥使劲揉,越揉越软,做成一个碗状,找一块干净、平整的地方,大家站成一个圈,喊“一二三”,再接着“啪”的一声,笑声一片,然后大家迅速后退,再一看,胶泥摔在地上,泥花四溅,大家再聚在一起,看看谁身上的泥点最多,身上泥点最多的人算输了,当然输了也没有什么惩罚,只会换来其他人的“嘲笑”。樊小义最会玩胶泥,也是我们中间最坏的。这家伙一边揉胶泥,一边加水,这个胶泥碗被他揉得泥糊糊的,有时候趁着大家不在意,他猛地一摔,每个人都躲不掉,身上全是泥点,连胜负都难以分辨了!摔泥的声音、小伙伴的笑声以及身上的泥点就是快乐。胶泥不只摔着玩,还可以做很多东西。小时候的我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没有太多想象力和创造力,所以我们的“作品”显得很单调、粗糙,甚至有些连基本常识都不太符合,尽管如此,我们照样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把“作品”当成宝贝。樊小义年龄稍长,做的东西还稍微像点样,比如他做的手枪,确实很“逼真”,一看就知道灵感来自课本上的《小兵张嘎的插图,但我们其他人依然不会做,还要低头哈腰地去求他,樊小义也不吝啬自己的“技术”,为我们一人做了一把,但前提是我们需要都叫他一声“队长”,以后要跟着他一起“打鬼子”,我们都屁颠屁颠地说“好”。谁让人家掌握这门“技术”呢!“队长”做抢的时候很认真,用他家的炒菜的铲子把胶泥拍得平平整整,再刻出手枪的模样,去掉多余的胶泥,再把棱角部分修饰一下,晾干之后,这把盒子枪就基本成型了,最后一道程序很恶心,但是也是必须要做的,到厨房里取一点锅灰抹上去,这把黑不溜就的手枪算完成了。有一段时间,我们特别热衷于这种手枪,上学的时候装在书包里,不上学的时候装在兜里,有时候也会别在腰间,显得十分神气,猛然掏出来,对着其他小伙伴“啪啪”两枪,小伙伴很配合这种游戏,应声倒下!这一切在大人看起来很无聊,远没有在河里捉鱼来得实在,但我们却认为很有趣。自从了解了胶泥的魅力,我们的身上、手上从来就没有干净过,大人们对此也不在意,从来没有因为身上、手上脏兮兮而打过我们,或许他们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吧。
除了做手枪之外,杨军华不亏是“豆腐世家”出身,做的胶泥豆腐也很好看,四四方方的,这似乎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张大成用胶泥做的口哨也不错,竟然真能发出声。还有樊鹏程,竟然想用胶泥做个锅台,最后还真的做了出来,这个胶泥锅台需要两个手才能拿住,还可以烧柴火,上面放一个碗,兑点水,水居然能烧开。现在想来,这个“创意”真的是无聊透顶!
胶泥还有一个用途,把它揉成圆溜溜的,晒干,就成了弹丸,用弹弓发射,打一些小鸟。弹弓其实也是我们自己做的,找个结实的“Y”型树杈,两毛钱买两根皮筋,对称地绑在树杈上两边,到张大成家找一些修鞋剩下的废皮革,皮革只需要一点,两边钻两个孔,绑在皮筋上就可以了。很简单!那个时候最多的鸟估计就是麻雀和燕子,有时候也可以看到喜鹊、白头翁、啄木鸟等一些稀奇的鸟,老师说过燕子、喜鹊、啄木鸟都是益鸟,白头翁很少见,即使见了也实在舍不得打,而麻雀最多,老是飞到地里吃庄稼,地里面还有一些稻草人专门吓唬麻雀的,可是起不到作用!樊小义似乎从来不打这些小鸟,他说“不想打它们”,张大成最擅长用弹弓,几乎弹无虚发,一个弹丸打过去,肯定能落下一只麻雀,杨军华、樊鹏程羡慕得不得了,经常向他请教“到底是怎么打的”,但张大成从来不告诉他们。其他村的小朋友也是这样玩的,但邻村的两个小孩竟然用弹弓对射,结果,其中一个小孩眼睛被打瞎了。这个事情传到了我们村,大人们就把弹弓全都没收了,还说“要是眼睛被打瞎了,连媳妇都娶不到”!为了将来能娶到媳妇,小伙伴们再也没有私自做过弹弓和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