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嫌弃拒绝的意思,同时也在心中感到不安。
自己虽不知道“骨磷冷火”具体的淬炼办法,可瞧白虎房内这么多的水桶,按照数量来算恐怕要不少的尸体
而西荒村就那么点人,根本不足以提供这么多的尸体,那么尸体的来源便值得人推敲了。
柳念珺拿起“骨灰盒子”仔仔细细地看着,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不怕吗?”张玄机故作镇定问道,毕竟之前她还让自己去掀开棉被,她自己倒躲得老远。
“这有什么好怕的?”柳念珺回道,“我只怕未知的和危险的。”
张玄机干笑一声,她不怕也好,接下去的事都可以不必再麻烦自己了。
“先不说其他的,这客栈三楼四个房间几乎没什么收获,明日可怎么戳穿山神的真面目?”张玄机担忧道。
但柳念珺却从沉思的状态中退出,自信满满道:“谁说一无所获的?这骨磷冷火还有那些傀儡都是揭穿山神的真面目的重要证据”
顿了一顿,她才反应过来张玄机才来西荒村几天,尚不知西荒村的情况,便道:“总之,明日我自有办法戳穿山神的真面目。另外,你还需给我做件事。”
“什么事?”
“将西荒村的所有人,还有那商队的人都引到一块,只有这样揭穿山神的真面目才能起到做大的功效。”
张玄机没立马答应,自己虽感激她给赵白璐带来的药材,但这感激是有限度的,若是安安全全、轻轻松松的事情,自己答应也无妨可若麻烦且危险的,那就该好好考虑下了。
屋内两人杵着,比无人的山林还寂静。
柳念珺盯了张玄机一会,她很聪明,知道“犹豫,即是拒绝”的道理但她的聪明也绝不允许张玄机拒绝自己,便从身上取出一袋小药囊,道:“在赵白璐喝得药中,我掺了毒药。”
“果然!”张玄机眼神顿变,之前自己就有所怀疑,就算当真药性相冲,仅凭那么几碗的剂量又怎么可能产生那般严重的症状。
“解药在哪?”
柳念珺晃了晃手中的药囊:“在这,你敢来抢吗?”
张玄机盯着药囊,说实话,自己想抢但这就好像是空城计,她越是这样作为,自己便越不安心。
万一这药囊里的不是解药呢?得罪了她之后,可就难收场了。
“我我不会抢的。”张玄机微微叹了口气,屈服在柳念珺的威胁之下,“你交代我的事,我会去做的。”
柳念珺满意地点点头,将药囊收回后,道:“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等事情解决好后,我会告诉你王一刀的消息。”
“王一刀?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吗?”
柳念珺耸耸肩:“我之前自然是骗你的,告诉你王一刀的消息,我有什么好处?”
张玄机嘴巴张开又闭合,口中不知该说什么,但在心里道:张无忌他娘说的话果然没错,女人都会骗人。
“可我怎么知道你这次不是在骗人?”
柳念珺一摊手,反问道:“我已有解药能够作为威胁,为什么还要再骗你?”
“那你先说说王一刀长什么模样?”
说实话,张玄机自己也不知道王一刀长什么模样,当时让李季画,却画了一副抽象派的画像,根本认不出画像上的是人,还是像人的妖怪现在这么问,完全是在诈柳念珺而已。
但柳念珺却似确实认识王一刀,她不假思索回道:“王前辈,风姿卓绝,气度不凡,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嗯?”张玄机眉头一抖,还以为自己是听岔了,再问道,“大美人?”
“是。我没有奉承之意,全是肺腑之言。”
张玄机沉默,在内心咆哮“王一刀”这么粗犷霸气的名字竟然是个女人?也就难怪李季那老头在介绍时总是语焉不详,原来还藏着这么一层关系
“希望你最后不要骗我。”张玄机装模作样道。
柳念珺瞧了瞧四周,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帮我将骨磷冷火和傀儡搬运到明日你引人聚集的地方。”
“我能拒绝吗?”
“你说呢?”柳念珺指了指藏药囊的衣裳处。
张玄机叹了口气,按照柳念珺收拾起东西来。
骨磷冷火体积小,只需要收集好后,用棉被将它们和冰块一块包着即可问题是那些木傀儡,它们每一具的重量都不轻,运送起来并不算轻松。
张玄机用绳子将它们从三楼滑下后,手上满是划痕。
可苦难才刚刚开始,他还需要摸黑将这些东西运送到距离客栈至少有十数里的一处山洞外。
饶是以武者的强悍身体素质也有些双腿发软
一直折腾到天将明,张玄机成功搬运了三具木傀儡和一大棉被的骨磷冷火。
回客栈休息,张玄机趴在赵白璐屋子里的桌上酣睡。
等他醒来时,时辰已不止日上三竿,而是明日正空,早过了中午。
“糟糕!商队要走了!”
昨日与商队约好的时间便差不多是这个时,张玄机也来不及收拾自己,确认赵白璐还会喘气后就冲出了客栈。
“千万别走啊。”张玄机边跑边祈祷,希望罗叔商队里的力夫们能更磨蹭些。
但等张玄机赶到罗叔商队借宿的人家时,他们已经走了。
“他们走了多久?”
张玄机揪住一个村民问道,可那村民认为他是不详之人,与他搭话也被山神所诅咒,就愣是装哑巴不说话。
“不说?再不说一顿打可少不了!”
张玄机威胁道,本也没指望成功,却没想到那村民是个极“识趣”的人,拳头都还没举起来,他就全说了出来。
“没走多久,最多不少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千万别打我的脸,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
张玄机放下村民,箭步冲了出去。
商队毕竟人多,行动不可能太迅速,张玄机不一会的功夫就追上了商队,并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罗叔,等等!”
罗叔掀开马车的帘幕,探出头来道:“人无信而不立,对于我们商人而言,尤是如此。我给过你时间了,但你没能做到,这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你自己。”
“我”张玄机知道自己再如何解释也一定是没用的,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一票大的!
古有济公抢新娘,避飞来峰今有
张玄机瞧了瞧,想了想,突然冲上马车,将罗叔及身边的人的钱袋都给抢到自己手中,然后转身就跑,并嘲讽道:“来追我啊,追到我就让你们”
罗叔从马车车厢内冲出来,大怒道:“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追,追上那强盗有重赏!”
力夫们一听到有赏,双目发光,撂下手上的活争先恐后地追了上去。
不过这些力夫们力气也许不赖,但速度和张玄机比起来就差了不少。
一溜烟儿的,张玄机就甩开了他们,甚至还得稍微停留等他们一下,才不至于让他们连人影都瞧不见。
而在这休息之时,张玄机也没闲着,他在想,既然能用这办法引来商队的人,是不是可以故技重施将西荒村的村民们也都给引走?
恰好这时,一名西荒村的孩子路过,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得罪了!”张玄机猛然起身,挟持住那名孩子。
孩子的哭声刺耳又嘹亮,几乎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西荒村。
张玄机心中倍感抱歉,但事出紧急,只得出此下策且为了充分发挥孩子的作用,他故意绕着西荒村村庄四周绕圈,将一批一批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都给吸引了出来。
随后,朝昨夜与柳念珺约定好的山洞奔去。
这一路来并不轻松,西荒村的村民在追赶的过程后,顺手就会捡起石头、树枝什么的东西投掷过来。
人背后又没有眼睛,不好闪躲,且为了不让村民误伤到孩子,他还得将孩子抱在自己面前,使得自己脚下的路都有些看不清楚,时不时一颠簸,有崴脚的危险。
逃了许久,终于来到山洞前。
“你你小子将钱袋交出来”
“把孩子孩子交出来!”
两拨人气喘吁吁道,他们知道张玄机已经避无可避,这山洞是他们储藏食物用的,只有这一个出口。
但张玄机并未松手,他故意拖延时间,确定落后一批的村民也追赶到后,他才带着孩子冲进山洞。
两拨人没有耽误,立即跟着进去。
外面阳光大好,可山洞内却漆黑一片,有人点燃山洞口边备用的火把才照亮了些许。
“尔等大胆!”
山洞内突然传来空灵缥缈的声音,她听起来似乎在远处,又似乎就在身边,再加上逼仄山洞内的回声效果,让这声音听起来更加虚幻,不像是人间声音。
西荒村的村民顿时停住脚步,他们对神灵一类的东西最是敬畏,至于那些力夫们见村民们停下了,一时间也顿住脚步,不知该前进,还是停留在原地。
这时,山洞一阵阴风刮来,将村民们手中的火把统统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裹住他们,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瞎了因为睁眼和闭眼都没有任何区别。
张玄机放下孩子,其实他也不知道柳念珺要搞什么名堂。
幽蓝的鬼火燃烧起,带来了山洞内唯一的光亮。它们左右两列,整齐排序,整个瞧去,它们好像是在列队欢迎些什么。
接着,三个人影脚踏虚空,如履平地,一步一步从半空中走到众人的头顶,随后俯瞰下方,倒真像个神灵。
“尔等见本座,还不跪下?”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西荒村的老人更迷信,他们直接跪了下去,然后又以长辈的身份强制命令身边的家人跪下。
于是,西荒村的村民几乎全跪了下去,力夫们则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客栈掌柜?“
在所有人跪在地上时,西荒村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显得恭谨,唯独那个客栈掌柜表现特别,非但面上没有一点敬畏之色,反而皱着眉始终盯着天空,似乎在寻找什么破绽。
“他”
灵光一闪,张玄机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什么线索。
傀儡、骨磷冷火,骷髅这些出现在客栈,若说与客栈掌柜没有任何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有,出现在自己屋子里的草木味的粉末,岂不是客栈掌柜衣裳上粘的木屑粉末?他有在做木匠活,这也解释了木傀儡的来历。
“看来在西荒村装神弄鬼的幕后黑手找到了,只是”张玄机犹犹豫豫的,因为一切不正当的行为,都得有明确的动机。
客栈掌柜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什么恶趣味?为了
一时间还想不通透,他便决定继续在边上静观其变。
山洞内力夫们最终受不了这气氛,便也跪了下去。
藏在暗处的柳念珺见计划执行的差不多了,就显现出身形,从山洞顶上飘掠下来,点燃了早已准备在四周的火把。
顿时,刺眼的光亮将整个山洞照明,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人们纷纷闭上眼睛,稍等了一会后才适应了这些光亮。
“疯丫头?”
西荒村的村民喊道,他们不清楚为什么柳念珺突然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疯了。
“大家往上看,看看你们所敬畏的神仙到底是什么模样。”
众人视线移动,之前他们眼中能够御空而行的神仙此刻竟然变成了三具木傀儡。柳念珺为了让众人看得更真切,还操控暗线,让那些木傀儡如同人一般行动。
“这”力夫们最先反应过来,他们比起神灵,更愿意信奉能买衣食的钱。
他们站起来了。
柳念珺取出骨磷冷火,将它们洒在空中,随后用火把在它们面前一晃,幽蓝或绿色的鬼火燃烧起来却没有了刚刚的神秘和气派。
“你们敬仰的山神都只不过是别人的把戏。”
人声嘈杂,西荒村的村民各自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该信任柳念珺的话,还是不信,总之场内一下子就分成了两派。
争论格外的激烈。